在丁翼的书房里,丁翼、丁韦川和丁香都在。
“在刘家的事情可是传的沸沸扬扬。那个短发叫、叫什么来着?乌……乌……”
“乌梦。”丁香提醒道。
“对,就是乌梦,她真的两三招就将清平给打断了手脚?”
“是。”丁韦川点了点头。“我和姐姐亲眼所见。”
“那这个乌梦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说是自己谢九辛的妹妹。”丁韦川说道。
“谢九辛的妹妹,那这个谢九辛会不会更厉害?”
“很有可能。”
“这个谢九辛和周亮藏的可够深的啊,在新洲待了一年多了,竟然都不吭不响的。要不是他这个妹妹突然来了新洲,这几个人的本事只怕还藏着呢。”丁毅皱着眉头,“这个谢九辛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大川你赶紧派人去泉州查一查他们的背景,我要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来新洲。”
“父亲,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做得好。”丁翼一脸欣慰,儿子最近做的都不错,他夸奖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丁香一直坐在书房里,不吭不响,丁翼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阿香,你这次回娘家住了这么久,可是那张文波给你受委屈了?”
“父亲这哪里还要问呀?张文波当着我的面都对姐姐如此无礼,要是在家里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呢,还有,父亲你是不知道,张文波给自己招了一院子的侍妾回来,这不是摆明给姐姐气受吗?”
丁香想开口说些什么,丁翼却摆了摆手。“男人而已,侍妾多些就多些,你也不要瞧见那些女人你就酿醋坛子,罢了罢了,扯远了,不说这个,今日叫你来也不是为了谈这个,这事我们以后再说。今天叫你来呢,主要是想问你那个乌梦的事情,这一个月里你跟那个乌梦不是走得很近吗?她可有跟你说些什么事情?”
即便是被父亲打断了要说的话,丁香也脸色未变,双手交叠着。说道:“女儿家家的,就算是聊事情,无非是聊一些女工厨艺之类的,没有聊到什么要紧事。”
丁翼捋了捋胡子,“你向来聪慧。从今日开始,便多注意一下这个乌梦,要是有什么异常情况,你就来找爹爹说。”
“是。”
“那行,今天就这样。你出去吧。接下来我跟大川再聊一聊其他的事情。”
“好。”
丁香走出书房,关紧门,书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丁香的眼神变了,她的父亲啊,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在回院子的路上,丁香回想起她和乌梦的聊天。
“丁香姐姐,你说,我哥说他是从泉州来的?”
“是啊。难道你不是吗?”
“我野惯了,哪里在家里待得住。”
当初听到这场对话,丁香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丁香觉得乌梦似乎话里有话。难不成谢九辛他们不是从泉州来的?如果不是,那他们为什么要说谎呢?
对于乌梦昨天的惊人之举,丁翼还是一筹莫展,丁韦川提了一个建议,“父亲,有一个人可比姐姐还要更熟悉乌梦。”
“哦,是谁?”
“全锦。”
“全锦?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当初还是我让全锦去照顾周亮的,怎么觉着这好像很多天没有见到全锦了。”
“全锦一直在就在周亮家住着。”
“一直?”丁翼皱了皱眉头。“行,这也算是误打误撞。你吩咐人去把全锦叫回来。我要和他当面问问话。”
“是。”
“行了,大川,乌梦的事你交给别人去干,你现在的重点是你手底下的那批船,那批船可一点问题都不能出。”
“父亲放心,船那边我都一直盯着呢。”
“那就这样,那你先下去忙。”
“是。”
大桥和小路一直在书房外候着,见丁韦川出来了,两人赶紧迎了上去,丁韦川借此将刚刚在书房里的事情交代了下去。“小路,你机灵,你先去办这几件事。”
从丁翼书房出来的丁韦川,路过花园的时候,在拐角处碰见了姐姐丁香,瞧见姐姐正坐在花圃里擦泪。
“姐,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不用说,肯定跟姐夫有关,是不是?”
“没有的事,你别瞎说。”丁香红了眼圈,“我这几日只不过是心里觉得闷,我在外面透透气就好了。对了,你这急匆匆的,又要去哪儿?”
“我要去趟海边,姐,你知道的,父亲最近对那批船很上心。”
“海边呀。”丁香的语气里透露着憧憬,“要是我也能去海边就好了。”
“姐,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就不能去海边了?来,姐,你就跟我一起去,你不是说想要透透气吗?海边可最适合散步透气了。”
“真的?我能去吗?你这是正经事,我跟着一起去,父亲不会生气吧?”
“这有什么不能去的?你不说我不说,父亲怎么知道你跟我一起去了?”
丁香借着擦眼泪的机会,低着头垂下眼睛,随后抬起头笑了笑,“姐姐这几年没白宠你,还是你知道心疼姐姐。”
“那可不。”
两人一起走出大门,因为有丁香在,丁韦川没有骑马,跟她一起坐了马车。
在马车里,丁香问到:“大川,我看父亲是不是很在意乌梦啊?不过是一个女儿家,父亲怎么这么重视?“
“重视是肯定要重视的,姐,那天你也在场,你也看见了,乌梦当时可是三两下就放倒了清平。清平是谁呀?那可是姐夫身边最厉害的侍卫。”
“也许是清平轻敌,乌梦凑巧就赢了他?”
丁伟川摇了摇头,“不可能,姐,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周亮说了一句什么话?”
“周亮他当时说话了吗?”虽然丁香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她的脑海里已经回想起来了当时的情形,不只是周亮说的话她记得,当时的每个人说的话她都还记得,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
“说了,姐,当时周亮说的可是让乌梦手下留情,让她留清平一条命。这话可十分明白了,周亮很清楚,如果乌梦想要清平的命,是轻而易举,看来周亮对乌梦的实力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么说倒也奇怪,乌梦一个女儿家家的,武功怎么会这般了得?”
“是啊,所以我和父亲都很奇怪乌梦来到咱们这里,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乌梦说自己是谢九辛的妹妹,那这个谢九辛的底也得派人去查看一下。”
“事情好多啊。”丁香皱着眉头。
“姐,你不用担心,姐姐你就在家安安心心的,这些事都有我呢。”
丁香轻轻嗯了一声,没接话。只不过因为她是个女儿家,就要在家安安心心的待着,以前只有父亲对她说这种话,如今连弟弟也对她说这些话了。
两人来到海边,丁家的船队都停靠在岸边。丁韦川上了船,四处检查了一下,丁香就站在甲板上吹风。
船上的侍卫看见丁香也来了,眼睛眯了眯,随即走到丁韦川身边,低声说道,“少爷,让大小姐也来船上,是不是不太好啊?“
“瞎说什么,有什么不好的。自家的船,我姐姐怎么就不能上来?”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小的……”
“行了,你下去忙活你的事情,这事我有分寸,我姐姐想看哪里就可以看哪里。”丁韦川说完这话,转头亲切地对丁香说道,“姐,你在床上随便逛逛,我去里面瞧瞧。”
“你去吧。”
这批船丁家刚买回来不久,之前都是丁翼亲力亲为处理一应事宜,丁翼见儿子最近办事妥当,便把这批船的管理也给了他,丁韦川刚接手不久。
一行人正在船上看着,突然甲板处又传来了一些吵闹声。丁韦川从船舱里走出去,就看到张文波站在甲板上。
“哟,这是谁呀?我还以为大吵了一架之后,姐夫这阵子都不愿意见到我了呢。”
“大川你最近有点没大没小啊,谁叫你这么说话的,你姐姐可还在这呢。”张文波说完这话皱了皱眉头,“丁香你也真是的,怎么什么地方都跟着大川一起过来?抛头露面的。”
“张文波,我姐想去哪去哪,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当然关我的事。行了行了,我特地跑这一趟,也不是过来跟你吵的,怎么?不会我来了你这里,你们就不敢开船了吧?”张文波特地来这一趟,可就是为了亲自看看这船队的实力,要是丁韦川真的死皮赖脸好说歹说都不开船,那他也只能当自己白跑一趟。
“搞了半天,原来姐夫只是想见识一下我船队的厉害。那姐夫可就看好了,大桥你下去吩咐他们开船。”
这倒是张文波没想到的,丁韦川居然如此大方。
丁韦川大概能猜到张文波的想法,他这个姐夫最近处处和他不对付,要不是怕姐姐难做,他哪里会忍着张文波的挑衅。那天那一闹,恰好免除了他的顾虑,姐夫而已,又不是不能换?眼下,正好让他好好看看,他可不是当初的丁韦川了。
船队一路前行,扬起一路碧波。
丁香在船头上看得起劲,阳光,跳跃的水波,呼呼作响的海风,天水一色,大海和天空混合着柔软的蓝色和跳跃闪动的金色,一切都十分自由。瞧见这一望无际的大海,看得她是心生感慨。她本以为她可以一直将日子过下去,毕竟,这不怎么如意的日子,她也过了几十年了。还在宣州的时候,弟弟还小又不懂事,整日就只知道玩闹。父亲对着弟弟每日都很是头疼,于是父亲只能想着别的法子。
父亲找到她说,“香儿,你也该是时候找一门夫婿了,我给你物色了一个人,改日我让你见见他可好?”
丁香说好,父亲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父亲只把她当做养在深闺里待嫁的漂亮脸蛋,真要说起来,张文波还是她自己给自己挑的夫婿。
以当初在宣州的情况,她年纪一年较一年大,父亲瞧她容貌靓丽,一直在给她物色能让她的脸蛋起到最大价值的夫婿,父亲考虑过的对象她侧面都有了解过,在当时的时局中,虽然可以博得头筹,但绝不是可以长久富贵的对象。
既然如此,不如就给自己挑一个此时虽弱,但未来也许会有大发展的夫婿,丁香就这样给自己选择了张文波。
接下来就是如何让父亲看中张文波的问题了,在父亲面前透露过几次权势分配的问题之后,父亲给她找夫婿的侧重点就慢慢转变了,好在张文波也真是个知进退的,很快就在丁翼手底下冒了尖,丁翼也看准了他。
就这样,她嫁给了张文波。她不喜欢张文波,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可是,她还是得装作十分喜欢的模样,装给父亲看,装给张文波看,装给儿子看,最重要的是,也装给她自己看。
紧接着,因为张文波失掉了宣州,于是他们所有人都迁到了这个偏僻的新洲。她本来以为在新州的日子和在宣州不会有什么不一样,谁知道来到新洲之后,那个不懂事的弟弟,竟然突然之间长大了,父亲也开始对他委以重任,张文波开始对冒头的弟弟很不满意,父亲和张文波直接无视她被夹在当中不利的局面,无视她的处境,开始了又一次的争夺和对抗,她竟然又一次成为了要被他们牺牲的对象。
对目前的局势,丁香很不满意,凭什么只因为她只是女儿身就可以一次一次被忽视、被牺牲,究竟是凭什么?借着张文波冷淡她的借口,她直接回到了丁家。
这是一切发生转变的地方,在路上,丁香遇见了一个很不一样的姑娘。那个姑娘说她叫乌梦,真的是非常耀眼的存在。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人人都说她美艳不可方物,可是丁香却觉得乌梦才是这个世界上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美丽得让她移不开眼睛。
遇见乌梦之后,丁香才发觉以前的日子,她过得有多累。但是现在好了,只要她看见乌梦,她就一点都不觉得累。
丁香回想起乌梦说过的话,回想起乌梦的声音,她手心的温度,她洋溢在脸上灿烂的笑容。想到这些,丁香也露出了微笑。这时,一个她讨厌的声音,却钻入她的耳朵。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看来你这些日子在娘家过得不错啊。”是张文波。他站到了丁香身边,试图去拉丁香的手,却被丁香给躲开了。张文波的脸黑了,“怎么?那日席间说的话,难不成你想付诸实践?”
“说要休了你的话吗?”丁香想起乌梦说出这话时,乌梦眼底的讥笑和唇边的微笑,于是乎,她的唇边也露出了一个温柔的浅笑,真是可爱呀,站在她身边帮她说话的乌梦,真的是太可爱了。
“丁香你!这日子你是不是不想过了?你可别忘了,你要是不想当这个张夫人,可有的是人想给我当,你这么大年纪,嫁过人妇生过人子,难不成你以为你还找到比我更好的?还是说你打算回到丁家,再去当回一个老姑娘?”
“我现在没心情同你说这些。”丁香转身想走,她想到乌梦心情正好着呢,谁知道这个讨厌的张文波找上门来跟她叭叭叭,听着就生气。
“你要去哪?我知道了,今天丁韦川带你登这艘船,是不是就带你来见情夫的?你是不是已经背地里……”张文波没把背后的话说出来,但他怀疑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你说那个人是谁?他是不是就在这艘船上?”
“你发什么神经?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松手。”
丁香即便是生气了,也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反而美人发怒,有别样的风情。看着这样的丁香,张文波有一瞬间的愣神,是啊,即便是已经看习惯这张脸,但他时不时还是会被这张脸的美貌给吸引住,真正的美,无论何时,都会被吸引。
“你真的是莫名其妙。”
两人正拉扯着,丁韦川跑了过来。“张文波,你对我姐动手动脚的,你想干什么?”
张文波终于松开了丁香,丁香揉了揉被握红了的手腕,蹙着眉头。这时,丁香觉得自己被一道目光注视着,她四处看了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我是你姐夫,我对你姐动手动脚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还知道你是我姐夫呢?姐夫,那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从一个小兵变成如今的张主公吗?你说你还不好好对我姐在这里豪横什么呢?”
“丁韦川,你以为我如今的这一切都是靠你爹得来的不成?”
“不然呢,没有我爹,你以为你会这么走运?没有我爹,你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吃糠咽菜哪。”
“好一招卸磨杀驴,当初我带着丁家一路扶摇直上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对我说这种话!”
丁韦川和张文波正争吵着,丁香觉得无聊,四处看着,就是不想听他俩说话。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继续回忆刚刚可爱的乌梦。
就在这时,丁香的眼神瞟到一抹亮光,她看见船舱里闪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怎么会有点觉得像乌梦呢?难道是因为我刚刚想着她?所以现在才会眼花,看错吗?
丁香仔细盯着刚刚船舱里一闪而过的地方,仔细搜寻着是不是她看错了,没想到丁韦川和张文波吵得更大声了。两人互相推搡着,几乎要打起来,丁香只得去劝架。
“你说你们两个好好的在这吵什么吵?”
“姐,你别管。”
“丁香你别管。”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来。
丁韦川和张文波只分出说这一句话的空档,随即两个人继续投入到吵架之中。两人推来推去,丁韦川将张文波推到了甲板最前侧。张文波的背抵在甲板的栏杆上,在他的身后就是宽广无际的大海。
丁韦川继续推着他,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姐夫,你说你最近闹什么呢?你就安安心心地待着不好吗?别整天疑神疑鬼的,一会跟我吵架,一会跟我姐吵架。你说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呢?怎么就安生日子不过呢?”
“大川,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你说你好好的在花楼里逛着不好吗?怎么偏偏要插手来管新洲呢?当个吃吃喝喝的公子爷多好呀。”
丁韦川的手继续搭在张文波的肩膀上,突然,哐的一下,丁韦川的手一用力,张文波就被他推了下去。
显然,这一下丁韦川也给吓到了,他赶紧去拉张文波,张文波死命地拽着丁韦川,毕竟掉下去那可就掉到海里了,他可不想当着丁韦川的面狼狈地掉进海里。
只一眨眼的功夫,又是哐的一下,丁韦川正拉着张文波,却不知为何两个人却一起往下掉。
丁香就站在旁边,刚刚张文波刚掉下去的时候,丁香似乎看到了有一个石子打在了张文波的肩膀上,她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了船舱里有乌梦的一个衣角,她绝对不会看错,那个布料就是乌梦的。
再紧接着,丁香又看到有一颗石子打在了丁韦川的手腕上,张文波掉进海里没有关系,可是丁韦川毕竟是她弟弟,于是丁香赶紧去拉丁韦川,她一个小女子力气能有多大?没有把丁韦川拉上来,却被丁韦川带着往下掉。
掉下去的那一片刻,丁香没有任何慌乱,她甚至回头看了一眼,有半张人脸从船舱里露了出来,那张人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她好像没有想到,她也会跟着一起掉下海里。
这一次,丁香看清楚了,那个人就是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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