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莞卿头有些晕,嘴里还带着血腥味,眼前视线还有些模糊,古色古香的屋子,带着各色精致的装饰。
不是现代,不是杏花村,也不是京都自己的那个小屋子,虚弱的唤了一声,“相公……”
只有周长礼一人,慕容思音他们被劝着去休息了,这几天都有些疲惫,索性结果一个时辰以后就知道了。
江莞卿看了眼眼前的人,突然想起来记忆里的那个人,反握住周长礼的手,紧张的问,“他呢?”
她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纪容轩这个名字,那个如雪上寒冰的人。
周长礼眸子暗了暗,听懂了她的话,“他在隔壁歇着。”
还解释了他喂了血,她才醒的原因,江莞卿听完后立即说,“我想见他!”
说完还咳了咳,肺里的血腥味冲上来,但她此刻想见他,想问清楚那些事。
周长礼有些黯然,还是多了几分侥幸,希望娘子别这么急切的去找他,让周长礼感觉自己留不住她。
江莞卿,“相公,我有话问他!”
周长礼盯着江莞卿的杏眼,那眼中有急切,有疑惑,有不解,唯独没有情谊。
“好。”周长礼突然心便落了地,轻笑。
江莞卿扬了笑,随后皱了眉“相公快去休息休息吧,眼下都是青黑的。”
周长礼温和的笑了笑,“我无事。”
江莞卿注意到衣服上系着的玉佩,手带过的瞬间,那些画面便如影随形的闪现在脑海里,也看清了玉佩上的血迹。
没过一会儿,纪容轩便过来了,周长礼让出了地方给两人,他得去通知慕容思音她们,也好让她们放心。
纪容轩没让清风进来,只自己转动轮椅,慢慢的靠近江莞卿的位置。
江莞卿看着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与他渐渐重合。
他本该是翱翔天地的雄鹰,如今却断了翅膀,做这轮椅之中的贵公子。
他越是平静淡然,漠视这一切,她越是觉得命运对他何其不公。
纪容轩不紧不慢隔了她两步距离,江莞卿眼泪不自觉的便落了满脸。
哽咽着声音,“季恒……”
纪容轩听到这声,扶着的手顿了顿,随后似雪的容颜终于微勾了些许的笑意,“你想起来了。”
江莞卿笑着哭,被他的话揪的心酸,却更多的还是愧疚,“嗯,我想起来了。”
纪容轩从怀中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擦擦眼泪吧。”
带着药香的帕子,上头只有一株玉兰。
江莞卿接过,看着那株玉兰,瞬间泣不成声。
在江佩宁死后第二天,江莞卿知道了为什么江信会让季恒出征,并且许诺季恒,为两人主婚。
季恒主动去寻江信,告诉他自己愿意出征,只是希望能给江佩宁一次游玩江南的机会,虽死无愿。
后又说若胜后,希望能再次陪在公主身边,不求其他,又说明了此战中的利弊。
江信听后寻思许久,才提了要求,若季恒真的能帮东池度过这次危机,他让季恒做江佩宁的皇夫。
他答应了……
江佩宁死后,他把她埋葬在江南的一株玉兰花树下,玉兰花树被种在了江南的小院中,没了皇宫的束缚,她自由了……
而他将自己的心头血来浇灌那株玉兰花……
江莞卿拿着帕子,心痛难挨,她与江佩宁感同身受,可江佩宁想必从未懂纪容轩的付出。
她的结局不过是死,却留给纪容轩无穷无尽的思念,这何其残忍又何其不幸。
“你太傻了……”江莞卿不知道是为自己问的,还是为江佩宁问的,双眼通红,心头哽咽的难以下咽。
纪容轩笑了笑,这应该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笑容,“我甘之如饴。”
可江莞卿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哪怕如今他的笑显得那么的开怀和自在。
“季恒,你到底还做了什么?”江莞卿从不相信什么巧合,她之前遇到纪容轩,眼角含泪。
她与他刚见面时便熟稔的模样,并非心有灵犀。
“我……”
“你别骗我!”纪容轩刚想说话的时候便被江莞卿打断了。
江莞卿将玉佩凑上给他看,上头的血迹红的刺目,滴在那荼蘼花上更加的鬼魅。
纪容轩还是暗十时,喜欢江佩宁的热烈,生机,他那一生都在追寻她的光芒。
偶尔间也会流露出渴望,自卑或是欣喜。
可如今的他,心如死灰,即使是面对江莞卿,也仅仅表现了稍微的温和。
因为他明白,纵然两人长的相同的脸,有些相同的记忆,可江莞卿就是江莞卿,不是她,那个他可抛弃生死,一心追逐光的人……
纪容轩略微偏头,“没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那我究竟是谁?”江莞卿倔强的凝视着他,想问出个结果来,手不自觉握紧那玉佩,横在手心,带来阵阵痛意。
纪容轩淡淡的望着她,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怀念、怜惜统统付诸于她一人身上。
纪容轩做了唯一出格的举动,修长的骨指带着淡淡青色的血脉覆上了江莞卿用力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
江莞卿绷着的神经一下子便松了,任由他将自己的收打开,上头给玉佩纹路给划红的痕迹格外的刺目。
“你便是你。”
“我便是我……”江莞卿苦笑,“我到底是江莞卿,还是江佩宁?更或者是陆佩宁?”
纪容轩闻言抬了眉,“是谁又有何重要,只要你现在诸事顺遂,便是最好的了。”
是啊,即便纪容轩曾经是那个厉害的暗十,可如今大家都好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可那副场景交织变幻,他的悲伤,他的意冷,心怕是早就随着江佩宁的死而死了吧。
“那好,我想知道你的腿是怎么伤的?”江莞卿直直的与他对视,要看清世间的一切谎言。
“我从小便双腿不利于行,并非什么后天伤残。”纪容轩淡淡一笑,坦然又认命般平静。
江莞卿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责问他,如今能和他这么安静的说话,已经属于逾越了。
她不该再有过分的举动,让他更让周长礼都陷入为难。
“对不起……”江莞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这句话为江佩宁,也为她自己。
纪容轩摇摇头,目光落到那块玉佩上,“若你真的想我好受些的话,就收下这块玉佩吧,不望你日日戴着,只要你收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