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什么了吗?”陆宴清面对着一扇窗,神色不明。
“那杨妈妈是京都一青楼老鸨,说是得了消息来买货。”
墨竹把拷问出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陆宴清。
“得了谁的消息?”
“她说是……”
墨竹有些犹豫。
陆宴清负着手,转过身,盯着墨竹一错不错,“怎么?”
“是……三殿下?”
陆宴清眸色一动,闪过一丝暗光。
莞卿怎么会和他有牵扯?
“问清楚了吗?”
“杨妈妈说是三殿下府中的人派人给她送信的。”
陆宴清负着的手捏紧了片刻后又松开。
“你下去吧。”
“是。”墨竹应声。
三殿下府中的人不代表就是他,他刚从外地回来不久,怎么会和莞卿有仇怨。
倒是听闻又惹了什么风流债,带了个女子回来。
……
夜色渐浓,周长礼仔细的为江莞卿擦洗了身体,女子沉沉睡去,温和柔美,静静的嘴角带着恬淡的弧度。
江莞卿觉得自己头晕发沉,浑身无力,像溺水之人,完全没有反抗心。
“水……”喉咙干涩,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自觉喊出了声。
听到十分轻的步子,随后一只手抬起自己。
只嘴唇边温热的水送到,忙吞咽下去缓解了不适。
察觉到有人在轻拂自己紧皱的眉头,像是要将其舒展开,江莞卿很想睁开眼看看,只不过眼皮好似有千斤重。
“睡吧。”一声带着安抚的清润之音浇灭了江莞卿的忧愁,轻轻别开她额间的发丝。
随后江莞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只不过这次并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几盏烛火摇曳出屋子里装饰的影子。
江莞卿缓缓睁开眼,便看见身旁躺着周长礼,男人的眉眼平和,江莞卿一动,周长礼便骤然睁开方才紧闭的眼。
“醒了?”
没听到江莞卿的回答,只安静的盯着他。
周长礼以为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忙撑起身体问,“娘子可还有哪不舒服?”
担忧之色明晃晃的显露出来。
江莞卿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依旧没说话,嘴抿了抿,带着委屈的神色。
周长礼还从没见过他家娘子这种表情,以往也不过是同岳父大人玩笑而已。
想必是让这次事情给吓到了,或者是还有哪里不适。
于是想起身叫大夫再来一次,也不知道那药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副作用。
“娘子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叫大夫来给娘子瞧瞧。”
就在周长礼要起身动作之时,江莞卿突然伸手抱住周长礼的腰身,将自己脸躲进周长礼的胸膛里。
周长礼一顿,随后将人揽住,片刻,低沉的嗓音道,“没事了,莫怕!”
没想到江莞卿听到后突然心口漫上千丝万缕的委屈,眼睛瞬间红了。
咬紧牙关,不让自己低声抽泣声泄露出半分。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或许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较量。
没有任何法治社会的规章制度,有的只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命观。
江莞卿突然间有了几分无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差一点,差一点就……
不过呼吸起伏时的不正常还是让周长礼发觉了。
周长礼脸色一沉,浓墨一般的眸子越发的幽深,揽住江莞卿的手不觉缩紧了几分。
都怪他……
第二日。
昨天陆宴清忍着没来看江莞卿,第二日一早,陆宴清便过来了。
一来看见江莞卿和周长礼两人正在院子里。
“大哥。”
江莞卿最先看见了陆宴清。
“陆兄。”周长礼对陆宴清见礼。
“嗯。”陆宴清打量了她一会儿。
却是对周长礼视而不见。
问江莞卿,“身子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昨天多谢大哥救了我。”江莞卿笑了笑,知道昨天幸亏陆宴清的人,自己才得以脱身。
“今日你们随我一同回国公府吧,昨日父亲母亲也非常担心你。”陆宴清见她确实好多了,于是便说起了要她回国公府的事情。
江莞卿愧疚的说,“实在是让干爹干娘费心了,却是莞卿的不对,是该上门拜访的。”
陆宴清想了想,又道。
“昨日是方小姐来告诉我们,我们才知道此事,母亲留她在国公府歇着了。”
江莞卿诧异的问,“方小姐?”
“是吧,前两日方小姐病了,不知道为何昨日硬是要来国公府,碰巧路上捡到了江小姐您的簪子,还听到您喊救命了,这才能及时赶来呢。”
墨竹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来,笑嘻嘻的说。
“如此真该多谢方小姐了。”
周长礼郑重其事道。
“走吧。”陆宴清淡淡瞥了他一眼,一副冷冽模样。
周长礼苦笑不已,这位义兄看来还是对他有偏见。
江莞卿无奈的摇摇头,又想起青灵,突然问,“青灵怎么样了,她没受伤吧?”
“她没事,受了点小伤,没有大碍。”
周长礼一想起来当时青灵焦急来寻他们,又身上的模样,便心有余悸。
“那就好。”江莞卿放了心。
墨竹却是脚下一顿,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嬉笑神色没了,但没人发觉,有种想问问细节的冲动,可终究没有任何立场。
说罢,众人一起到了国公府。
慕容思音和陆怀修又是好一番询问,方云初也在,心里不免感叹,虽然此时长公主一家并不知道江小姐就是自己的女儿。
可竟然阴差阳错的也认了他们为义父义母。
当真是一家人心有灵犀,才能在这么多年后又重新团聚在一起了。
“这次真的多谢方小姐了。”江莞卿又是惊讶又是感激的对方云初说。
方云初在得知她是陆宴清的妹妹后,更是有了一种怜惜之意。
于是温和的笑着,“江小姐不用多礼,我也不过是做了一件任何人看见都会做的事罢了。”
感谢的话多说了也没有意义,江莞卿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她对自己的恩情,自己记得就好。
两人在这一刻突然成了交心的朋友,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云初见江莞卿安全回来了,便向慕容思音他们告辞回家。
毕竟这么久了,家里也会有所担心。
“不用着急,一起留下用个便饭吧,一来是庆贺莞卿平安回来,二来宴清好不容易回来,寻常也没多少时间陪我们的,这样也算是能热闹热闹。”
慕容思音笑着同方云初解释,她是明白她对自家儿子的心的。
自己也乐的给他们一个相处机会,就当是一个宴会聚聚。
方云初最开始还是想拒绝的,可一听到后面那一句陆宴清好不容易回来。
登的一下抬起头,和陆宴清的目光相撞,平静淡然,但她却颇为不好意思。
方云初一刹那生出了几分羞涩,眼睛不自在的躲开,低了低目,忽闪的睫毛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陆宴清眸色动了动,很自然的对上母亲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动声色,却也明白了母亲的言外之意。
不过他向来不多话,只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动了动。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打扰长公主殿下和陆伯伯了。”
方云初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又是那个名动京都的方小姐,温婉又不失雅致。
如庆国公府这般的钟鸣鼎食之家自然不缺美食。
丫鬟们井然有序的将午膳给端进来。
水晶肴肉,鲜鱼羹,胭脂鹅脯,糯米素菜团……
一道道精致、鲜香扑鼻的菜肴经过丫鬟的手端了进来。
“今日在这,没有长公主,没有国公爷,更没有什么陆将军,有的只是长辈和小辈,都不用过多拘束,舒心便好。”
慕容思音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用一顿饭了,笑一直未停下。
“是啊,今日就算是场家宴,大家开心就好。”
陆怀修也不吝啬帮自家儿子助攻一下。
家宴……
在庆国公府,江莞卿和周长礼算是干女儿和女婿,只剩下方云初。
这自然不是长公主殿下和陆伯伯说错了。
那……
方云初抬眼便见慕容思音和江莞卿打趣的眼神。
脸登一下就红了,飘上了红霞。
陆宴清倒是坦然自若,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平静的转移了话题。
“母亲这的鲜鱼羹还是最让人惦记的。”
慕容思音瞥了他一眼,行,这小子……
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也罢。
“知道你爱吃这个,所以今日特意让厨房给你准备了这道菜,喜欢就多吃些。”
慕容思音丝毫不受之前的影响,依旧笑了笑。
“哎?我记得云初也爱吃鲜鱼羹,之前马会的时候,看你喜欢的紧,正好云初也多吃些。”
似乎是刚想起来,热切的同方云初讲了起来。
“有劳您还记得,今日云初也是有幸能够尝尝您府中的鱼羹。”
方云初颔首多谢。
陆宴清嘴角抿了抿,眉头微皱。
慕容思音挑了挑眉,含笑的依旧和江莞卿还有方云初说话。
这边在暗流涌动,陆怀修倒是注意到周长礼。
“听闻你马上也要下场了?”
“是,有幸能得这次参加会试。”
陆怀修点了点头,年纪轻轻便不骄不躁,气度不凡。
只是不知学识如何,不过这里不是考查的好地方。
“饭后闲谈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长礼一听,脸色立马恭敬,礼数周全仔细,“瑾之荣幸之至!”
“哈哈哈……不用太紧张,就是闲来无事聊聊而已。”陆怀修为人温和,他对周长礼倒是十分欣赏。
也想看看这人能否配他的干女儿。
他虽未参加科举便承袭爵位,但年轻时也是京都有名的少年英才,考察周长礼还是有资格的。
若是京都其他人知道陆怀修这么说,怕是都会想,旁人想求都求不到的机会,资格一词着实是贬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