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靖勾上苏衍的小拇指,悄无声息地顺走了一块桂花糖,还狡猾地朝苏衍眨眨眼,看啊,我在你眼皮子地下偷糖吃了,小狐狸得意着呢。
苏衍揉揉兰雪靖的头,奖励小狐狸偷糖成功,兰雪靖,“世子爷说南琴在宫中多年,必然有互相照应的同党,可是有眉目了。”
苏衍,“是有眉目了,但还不能告诉你,暂时保密。”
兰雪靖不依,圈住苏衍的脖子,“不告诉我,就不让你走。”
苏衍干脆将人抱起来放腿上,“唉,真麻烦,被狐狸精缠上了。”苏衍的眼睛再也无法从兰雪靖光洁的脚踝上移开,“明知我贪恋着,还故意露给我看,你这狐狸精未免太过明目张胆。”
苏衍手顺着兰雪靖曲起的膝盖摸到那节露在外面的藕白脚腕,兰雪靖狡猾地划走,苏衍指间刚触到就溜走了,“快说,不然不给摸。”
苏衍,“就是不说,怎么,还想严刑逼供不成?”
兰雪靖抬起脚,“那世子爷心心念念之物可就没了,快告诉我!”
“凶人了,狐狸精凶人了!”
兰雪靖踩着苏衍的脚背,眼里有几分嗔意,“说不说?”
苏衍凑近了闻,“南琴八岁入的司乐坊,也就是在昌隆帝继位前,如此算来也是历经三朝的宫中老人了。他曾拜入郑卿真门下,成为昌隆帝的暗桩,后又被晁音所用,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牵扯到的事必然是千丝万缕,可就死的不明不白,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依邵震所言,南琴对盛安城的大小官员了若指掌,可见他势力非同一般,宫中必然插有暗桩,顺着这条线摸下去,必然能查出一些端倪。”
兰雪靖,“话虽如此,可是宫中情况复杂,你的手要如何伸得进去?”兰雪靖的手探入苏衍松垮的襟口,天热他身上细汗涔涔的,兰雪靖掌心之下一片滚烫火热。
苏衍眼底隐着火,隔着衣物抓住兰雪靖的手,“这个不难,别忘了莫飞鸢可是禁军统领,要她查些事不难的。”
兰雪靖手指曲起,可劲儿地捏,“呦,连莫大统领攀上了。”
“这话酸溜溜的,兰雪靖看我可有冤枉你,谁的醋都吃。”
兰雪靖委屈道,“我脾性大,醋劲儿足,还总想着攀高枝儿,世子爷身份尊贵,还是去寻个贤良淑德的人共度余生吧。”
“说你两句就摆脸色,真是把你惯坏了。”苏衍抓住间隙握住兰雪靖的脚腕。
兰雪靖像是被牵制住了命门,一下张牙舞爪不起来了,白玉染了粉,好似三月桃花艳艳,苏衍小心地揉捏着,“不横了?”
兰雪靖眸子含水,“我何时横过,再说我一北国质子人微言轻在盛安城何曾横得过世子爷?别…别捏了……”
苏衍掰过兰雪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就捏了,世子爷可是盛安城第一豪横。”
兰雪靖想抽回脚踝,苏衍哪里肯放过他,从脚踝到脚背,见兰雪靖咬着下唇,求饶似的瞧着他,这模样他忍不住,抱过人吻上那双薄唇,沿着他的脚踝到膝盖再到腰间,兰雪靖眼角噙着泪,眼泪要掉下来了,苏衍强压下心头的火放开他,“先给你个小惩罚,待你伤好了,连本带息,系数讨还。”
兰雪靖摸着被苏衍吻肿了的唇,模样可怜,贴近苏衍耳边,略带挑衅道,“我身子弱世子爷可得怜香惜玉些,我怕死在床上贻笑千古。”
说完跳下来跑屋里去了,裙带飞扬,笑容明亮了不少,就是像孩子一般淘气,苏衍一时竟有些遗憾,他好想见见少年时的兰雪靖,怕也是个淘气又神采奕奕的少年郎。
苏衍拢了拢衣襟,若不是遇到兰雪靖,苏衍怕是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相见恨晚,有些人你总会觉得遇见他太晚,错过了太多太多他美好的模样。更或是贪心吧,想拥有他生命里的一切,烙印在眼里镌刻在心头,待到步路蹒跚,双鬓斑白,回忆起那人还是最美好的模样。
御书房,寇啸呈上奏章,“户部所有账目我们都查过了,均无问题,并无人贪墨和中饱私囊。不过今早袁仁望送来一份清单,是抄邵天涯家发现的金银珠宝明细,全部记录在此,请陛下过目。”
嘉良帝拿册子的手颤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然贪了如此多金银,这个邵天涯仗着朕恩宠未免太过有恃无恐!!”
嘉良帝震怒,群臣无人敢抬头,百里轩额头冒汗,目前算是逃过一劫了。
嘉良帝气得唇色泛紫,眼窝深陷,他病得愈发得严重,“沈夜檀,内务府清查的如何了?”
沈夜檀,“禀陛下,臣昨夜率密卫署核对内务府账目,发现内务府多笔账目对不上,上半年内宫的实际用银远超出账目记载,臣清查内务府之时发现了汪六福公公的秘密账本,请陛下过目。”
沈夜檀呈上账本,接着说道,“据上面记载,宫中多出的用银都被汪六福等人贪墨了,最重要的是扬州上缴的五百万两税银被汪六福私自扣下,和邵天涯将这笔银子平分了。西华门的守卫可以作证,夜里子时常有马车进出,运送的东西十分沉重,可见极有可能是把税银偷偷运出宫。”
“混账!!在朕眼皮子底下贪墨国库税银,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嘉良帝摔了账本,眼中血丝甚重,“朕给的俸禄够高了,竟然还想着打国库的注意,当真该死,查,那五百万两白银去了哪里,凡是参与贪墨国库税银者一律格杀勿论……”嘉良帝两眼一翻后仰过去,黄乔扑过去扶住,“快传御医,传御医!!”
御书房一时乱做一团,太医院的御医都来了,岁安长公主来后屏退了大臣。御医们个个面如土色,“陛下病情不可对外泄露一个字,否则你们的项上人头不保。”岁安冷声道。
御医们连连叩头,岁安,“黄公公劳烦您给外面候着的大人们说一声,陛下因税银丢失案昏厥,龙体并无大碍,需休息几日,让大家放心回去吧。”
黄乔,“是。”
岁安很冷静,嘉良帝病重的事不能外传,否则豺狼虎豹都要伺机而动了。
嘉良帝喘着粗气,眼下发黑,他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那年他十一岁,因出身低微早早被天盛帝送去了琼州。初到琼州,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根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也是那个时候他在袁中天的军营遇见了苏青山,两人一见如故。一起学枪,一起骑马,本以为他们会是一生挚友。
直到十七岁那年,燕允诚在阳山脚下救了一名医女,她叫林静,人如其名她生得娴静温婉,两人一见倾心。燕允诚当时并未表露身份,林静也以为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年将军。林静父母早亡带着小四岁的妹妹林菀跟着外祖父学医,燕允诚逮着机会就去找林静,少年少女在那个花一样的年纪最容易悸动,他们私定终身,憧憬着红妆十里迎君过门。
直到林静知道燕云诚的真实身份,原来林静的父亲是琼州刺史林校书,因其不愿倒戈晁氏被陷害圈地占房下狱,天盛帝没彻查便下旨斩了林校书,林静姐妹因在外祖父家逃过一劫。林静不敢相信自己深爱之人竟是杀父仇人之子,这一道坎儿怎么也跨不过去,可当时林静已怀有身孕,诞下孩子没看一眼送到燕允诚府上,与他此生不复相见,没过多久林静抑郁而终
一年后林静的妹妹林菀嫁给了苏青山,三年后林菀生下了苏衍,苏衍出生那日黄沙满天,苏青山请燕允诚给苏衍赐字,望着满天黄沙,他取了风扬二字,愿他此生迎风而扬,自由自在。
后来昌隆帝病危,急召他回盛安城,苏青山一路护送助他荣登帝位,他做了皇帝也和苏青山渐行渐远,燕允诚记得苏青山启程去往雍凉那日,他端坐在龙椅上高不可攀,苏青山向他拜别,走到大殿门口之时,苏青山回头一笑,“陛下,不要做孤家寡人。”
苏青山的笑容模糊了,只有一个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消失在金銮大殿门口,直到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黑点,不要做孤家寡人,最后他还是做了孤家寡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注定就是孤家寡人啊。
嘉良帝缓缓睁眼,连连咳嗽了几声,“父皇……”岁安担忧不已。
嘉良帝望了一眼龙帐,凄凉地扯了扯嘴角,“岁安,父皇梦见青山了。”
岁安扶嘉良帝起来,“父皇做梦了。”
嘉良帝白发有多了,一下老了,眼含热泪,“岁安,你知道吗?从朕坐上这个皇位起,朕就是孤家寡人了,从此再也亲友,朕是孤家寡人。”
嘉良帝泪眼朦胧,此刻他不是九五之尊,只是一个孤独的老人,翘首望着远方再也等不来故人。
岁安拍着嘉良帝的后背,“父皇,只是梦,眼下您要保重龙体。”
嘉良帝老了,也累了,“朕……对不起青山,等到了阴曹地府朕再向他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