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裳像似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有许多人想要追杀她,然后她通过机智脱险,没想到还是被一位粉衣丫鬟给蒙了迷药,带上了一辆不知去往何方的马车。
她半靠在碧蓝车壁上,微眨了眨那在眼底打了一片阴影,长而微卷的睫毛,缓缓睁开了一双淡静如海的凤眸。
靠!
这不是做梦,是真的!
马车内的位置还算宽敞,车上除了粉衣丫鬟不知何时多了两名陌生男子,三人正谈笑风生丝毫未注意到悄然睁眼的羽裳。
“等干完这一票,我就娶了九妹,让九妹一辈子幸福。”一旁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的黑衫男子,边说边将黝黑的手抚上了粉衣丫鬟白嫩的手上。
粉衣丫鬟抿嘴一笑,一脸娇羞地说了句“讨厌。”
另一位细皮嫩肉,门牙略微凸起,长相猥琐的男子憨憨道:“我起哥可是顶天立地的热血好男儿。这次办完王妃,佣金可是五位数。多亏了那位小姐出手如此阔气,起哥连娶你的新房都找好了!”
羽裳暗自翻了个白眼,我呸,还顶天立地热血好男儿,这简直是赚着黑钱娶媳妇!
粉衣丫鬟听闻起哥要娶她,唇角却挤不出一丝微笑。她面带苦涩担忧道:“我自十三岁跟着起哥干这一行,便发誓要一辈子与起哥在一起,可我现在不想冒险了。”
刘起将粉衣丫鬟的手拢了拢,“九妹你这是想金盆洗手了?”
粉衣丫鬟点了点头,“是啊,走多了夜路总是要碰见鬼,况且这车上坐着的还是翊王妃,我到现在心还是慌。”
刘起默了一瞬,安慰道:“这就是一个不得宠的王妃,就算翊王回来顶多再娶一个。”
“那起哥若是有一天不爱我了,我的下场会不会和这失宠王妃一样.....”粉衣丫鬟说着说着眼角竟泛起了泪花,她委屈地瞥了一眼始终迷糊不醒的羽裳。
羽裳见状慌忙闭上了微眯的眼,此时她的脑海中却浮现了一个疑问:为何自己被蒙上迷药后还能半途清醒,莫非平日闻的香料太多,以至于对迷药半免疫了?
刘起拍了拍粉衣丫鬟的手,缓缓道:“我的好妹妹,我刘起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等上山送完王妃最后一程,我们就改行用积蓄盘个店铺,我当老板你当老板娘,可好?”
一旁的龅牙听说刘起要盘店铺,两眼放出了金光。“起哥,起哥带上我,让我当个账房先生收收钱如何?”
刘起那一双充满深情的眼睛,一刻也没从粉衣丫鬟身上移开过。“九妹若是同意,我没意见。”
粉衣丫鬟自然地靠在刘起宽厚的肩膀上,喃喃道:“起哥先不说这个了,我怎么感觉王妃她.....醒了啊?”
龅牙望了一眼肤光如雪、宛若桃花般娇弱的羽裳,摇头反驳道:“怎么可能,迷药是我买的。老板说药效无敌,将这药往地上一撒,再灵活的耗子都跑不脱!”
“合着你买的是老鼠药啊?”刘起满脸黑线,做牙人这么多年,最后一次收手,不会遇上滑铁卢吧。
龅牙挠了挠头,羞愧道:“哎呀,这老板不就打个比方嘛,你们别当真啊.....”
车内顿时一片寂静,连刘起此起彼伏愤怒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当他拔出匕首正要确定羽裳是否装睡时,马车突然停了,随即车外传来一声憨厚的男中音:“各位客官,到了。”
刘起立即与粉衣丫鬟交换了个眼神,收回了试探的动作。
他将匕首背在身后,掀开前车帘用他那深邃的眸子,望了一眼车辕上的车夫。
车夫抬眼正好对上他那宛若冰刀的眸子,吓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他讨好般地弯了弯唇角。
刘起微眯起眼睛,眼角的刀疤微微皱起,下一秒他迅速举起匕首,干净利落地刺向了车夫的心脏。
“啊——”车夫不可置信的的眸孔骤然放大,悬在半空来不及反击的手,捂上缓缓流出鲜血的心脏,直直地从马上坠了下去。
须臾一股血腥味自车前扩散,羽裳忍着发痒的鼻子,依旧保持着半躺僵硬的动作,动也不敢动。
“你们待在车内别露脸,我去去就回。”刘起叮嘱完,迅速收起沾满鲜血的匕首别在腰间,将昏迷不醒的羽裳横抱而出了马车。
他沉着冷眸走至了一个离马车稍远的地方,无情地将羽裳放在了一片长满荒草的土地上。
此时羽裳垂在两侧的手中正紧紧地握着一个紫色的瓶子,当她正犹豫要不要打开无魂香时,刘起突然双膝下跪,双手合十,对着她拜了拜。
羽裳躺在地上隔着荒草望了一眼正在磕头的刘起,内心叹气道:喂大哥,我还没死呢.....
刘起闭着眼睛像是在诚心祈祷,随即站起身一本正经道:“王妃您死了千万别来找我们,我只是个牙郎,真正杀你的不是我。”
羽裳在内心默念了一个“滚”字,刘起就真的头也不回地跑了。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远处惊起一声马叫,只见刘起抽着马鞭,驾驶着马车朝另一个方向奔了去。
羽裳躺在杂草堆望着满天的繁星布满整个天宇,右眼莫名流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她那通红的琼鼻,衬得她宛如一个无助的小兔子。随即她吸了吸鼻水,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张冰冷无情的脸。
忽然一阵寒风刮过,吹起一地的沙石糊了羽裳的眼睛。两位身着玄色锦衣的杀手,轻功落至了羽裳身旁。
“等下,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杀手原地跺了跺脚,这东西还是硬邦邦的.....
奈何四周一片漆黑,他只当是个碍事的石子没有多想。
你踩到老娘的手了!
羽裳敢怒不敢言,继续闭着眼睛装死,反正在仰望星辰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大不了打开无魂香与杀手同归于尽,也好过自己一人惨死在荒郊野岭。
其中一位声音极冷的杀手蓦然拔出长刀,对准了荒草堆上昏迷的羽裳。“受死吧。”
话音未落,神经极度紧张的羽裳拨开了手中紫瓶的红塞,她倏地屏住呼吸,无魂香那迷人的香味便从紫瓶内迅速散了开。
“你放屁。”其中一位杀手虽面带黑纱,但还是嗅到了无魂香的味道,神情极度嫌弃地睨了一眼身旁的杀手。
“你才放屁.....”
两位杀手顿时蹙起眉头,似乎觉得不对劲,凝神看了一眼荒草间正捂着口鼻的羽裳,目瞪口呆。
刹那间,剑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两位杀手纷纷倒在了地上。
羽裳急忙抽出随身绣帕捂住口鼻,从地上爬了起来。
为了确保杀手们不会再追杀她,她立即将手中的无魂香抛出,丢在了两位杀手身旁。
须臾,她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迈开腿,似惊弓之鸟般飞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