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飞檐下,殷云翊独倚在雕镂细腻的汉白玉阑干。一双漆黑的墨眸眺望着远处金黄色的琉璃瓦铺顶,那坐落在树丛中富丽堂皇的宫殿。
慕诗情停在两侧高耸盘龙金桂树旁,她看着殷云翊修长的背影,一双柔情似水的美目顾盼流转片刻,举步轻摇地朝殷云翊走了去。
转角处斜身偷看的的语柔和玉檀,在她抬步一瞬屏住了呼吸。
语柔紧蹙眉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即将要靠近殷云翊的慕诗情,暗想道:若是慕诗情对翊王心存歹意该如何是好?
是时殷云翊收回目光刚想转身离去,站在他身后正犹豫如何开口的慕诗情见状一怔,伸开双手在空中虚晃了几下.....
殷云翊转身之际,慕诗情扑腾一落顺势抱住了殷云翊的腰。
“这.....”语柔的瞳孔陡然放大,随即被玉檀一手捂住了嘴巴。
玉檀摇了摇头示意语柔不要轻举妄动,若是被殷云翊发现她们一路跟踪,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竟如此不懂礼数?”殷云翊拨开慕诗情的手,嫌弃地朝后退了几步以此划清界限。
慕诗情收回手低声道:“不是这样的翊王,诗情并非有意冒犯。”
殷云翊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凉意,寒寒道:“若不是有意,为何要尾随本王至此。你究竟有何目的?”
“诗情只是想.....”慕诗情垂下眼帘,细长卷翘的睫毛似有些许湿漉。
殷云翊没待慕诗情说完便略过她走出了毓璜环廊,紫袍袍角随着他迈动的步伐微微荡着。
站在拐角处的语柔和玉檀见状,匆忙往宫门后一躲,殷云翊便从她们身旁走了过去。
语柔望着月华覆在殷云翊身上的淡淡清辉,心中的仰慕之情不由的又上升了几分。
她望着消失在宫墙下的殷云翊,渐渐松了一口气:“好险.....”
玉檀微眯起充满嫉妒的眼睛,扯了扯语柔的衣角暗暗道:“慕诗情竟然主动投怀送抱,她和翊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语柔闻言恍然大悟,她刚刚光顾欣赏殷云翊的美貌去了,竟忽视了慕诗情投怀送抱这一举动!
语柔气地原地跺脚道:“那,那刚刚翊王可是接受了?”
“好像是。”语毕玉檀抬眸看向了呆站在毓璜环廊内的慕诗情,慕诗情一手掩面似在偷笑。
须臾玉檀刚想收回目光,便看见慕诗情回过头看向自己,一双美眸恍若闪着泪光。
玉檀见状慌忙撇过头,拉起语柔的手跑向了宫檐阴影处,不一会儿两人一粉一蓝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月形拱门。
慕诗情涣散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她将目光锁定在了语柔和玉檀的身上。
那道粉蓝色的影子愈加模糊,在慕诗情的眼眸中变成了一道猩红。
殷云翊回到宛溪宫时,天空忽然炸起了五彩斑斓的烟花,花瓣如雨,一朵接着一朵升上空,瞬间就把夜空变成了烟花的海洋。
所有人都昂起头望着漫天花火,殷云翊悄悄坐回席位,这才发现原本空荡的上席位多出了几道华丽的身影。
殷帝站在人群的最中央,高贵的尊仪不怒自威,身旁珠围翠绕,后宫几位有权势的嫔妃纷纷到了场。
正当殷云翊暗自思忖是否要提前回府时,远处突然飘来一声温柔的女音:“这是云翊为本宫准备的,本宫甚是喜爱。”
殷帝眼中映衬着七彩的烟花,点了点头道:“皇弟有心了。”
烟花易冷转瞬即坠落,殷帝收回看漫天花火的视线侧过了头,随即在一片黑暗中他看见了殷云翊。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步入上席位缓缓道:“云翊,明日入选赤霄宗门的皇子们都要前往馗山,你要不要一起随行去见见老先生?”
殷云翊闻言立即站起身,目光灼灼道:“臣弟遵命。”
殷帝口中的“老先生”是殷云翊曾经在赤霄宗的师傅,名为公孙寂乃赤霄四大长老之一,是一位德高望重,不追求功名利禄的人。
殷帝见殷云翊答应的如此爽快,顿了顿身道:“只是朕近日听闻老先生在莲雨谷闭关,你若见上了替朕问声好。”
须臾殷云翊作揖答应,三言两语告别了殷帝走出了宛溪宫。
宵禁将至大街上清冷寂寥,来往行人行色仓皇,路边摊贩将最后一张木板凳搭在推车上,拉起车辕从一辆宝马雕车旁路过。
此时殷云翊半靠在宽阔的车厢内,只见他稍稍挥手,随即马车徐徐驶过长街,声音寂寥而单调,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次日晌午,凤鸣阁内响起了一阵骨牌被推倒的声音,羽裳熟练地推动着桌子上的麻雀牌,而后又将骨牌一个个的叠起。
她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着深蓝绸缎锦衣的女子,女子五官俊朗,琼鼻挺翘,眉宇间透着一丝飒爽之气。
她就是已故裴大将军之女——裴烟凝。
裴烟凝摸起一张羽裳面前做起的两层麻雀牌,须臾放在了自己的一行骨牌中,又弃掉一张废牌道:“早前听闻王妃琴艺过人,没见到连牌技都是如此好。”
“彼此彼此,碰一个。”羽裳放下了两张一筒和一张弃牌三条。
须臾轮到玉檀摸牌,她摸完牌狐媚地笑了笑,想都没想利索地抛出了一个麻雀牌:“南风”。
语柔呆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麻雀牌,蹙眉左右瞄了一眼羽裳和玉檀,犹豫再三开口问道:“你们看我这是胡了吗?”
语毕三人迅速离座朝语柔的牌看去,玉檀敛神一扫麻雀牌,喃喃道:“你这还少了个八筒,哪胡了啊?”
语柔不好意思地捏紧了衣角,讪讪道:“好吧。”
玉檀扫兴地坐回位置,看着自己快胡的牌道:“王妃和你明明都不会麻雀牌,怎么王妃一学就会,你连个胡牌都能看错。”
语柔尴尬地抿了抿嘴,将面前的麻雀牌打乱推在了一堆乱牌中。“我,我不是故意的嘛.....”
“再来,再来!”羽裳对牌九的玩法还没玩熟,更何况今天凤鸣阁来了这么多朋友,她当然要好好照顾一下。
一旁的端茶倒水的碧瑶见羽裳如此兴奋,连忙放下茶壶附在羽裳身旁小声道:“王妃,王爷快要从馗山回来了。”
“他如今正烦我呢,放心吧他不会来。”羽裳摩挲着手心的两个骰子,须臾掷在了方桌中央。
骰子点数:九点。
语柔听罢两耳一竖,唇角微扬缓缓道:“王妃可是在说翊王会来?”
“.....”
羽裳轻挑着凤眉环顾着眼前的三人,内心暗想道:这三个人此次莫名前来,恐怕根本就不是仰慕我的琴技,而是另有他人啊!
裴烟凝似乎看出了羽裳的顾虑,连忙开口道:“语柔只是好奇并无他意,还请王妃莫要误会。”
羽裳听完凤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笑意,肃然的神情顿时变得开朗。“昨日太妃寿宴本王妃虽没有前去,但从你们这表情上看来,恐怕.....”你们不会看了上这个“冰川王爷”吧?
玉檀见状放下了手中整理的麻雀牌,“王妃误会啊,王妃与王爷情投意合,我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真的?”
语柔举起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信誓旦旦道:“千真万确,绝无虚假!”
裴烟凝沉默片刻开口道:“只是王妃你得提防一个人.....”
羽裳顿了顿身,将耳朵凑近了些。“谁?”
裴烟凝神神秘秘地起身,附在羽裳耳畔道:“慕诗情。”
羽裳闻言蹙起眉,“我为什么要提防她?”
玉檀拍了拍羽裳的肩膀,示意她看向自己怏怏道:“昨日宫宴慕诗情与翊王暗中私会,她还从翊王身后.....抱住了翊王。”
羽裳眼眸骤然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玉檀:“竟有此事?”
玉檀一本正经道:“我和语柔亲眼所见,也不知慕诗情用了什么狐媚招数!”
须臾羽裳凤眸尖利地扫了一眼语柔,语柔见状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没错,但翊王好像没有那么主动。”
“难怪他不许我参加宫宴,原来是怕我误了他的好事!”羽裳情绪一激动握起拳头捶在了桌案上,左手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
原来昨日宫宴还有这一出?
裴烟凝默了一瞬安慰道:“王妃你也不要生气,王爷一向不喜与女人接触,这恐怕是个误会。”
羽裳忍着手心的疼痛愤懑道:“语柔和玉檀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是误会?”
看着羽裳如此生气的面容,一旁的玉檀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静。
她内心暗想道:此次前来翊王府的目的可算达到了。这次借王妃之手,铲除慕诗情这个眼中钉,简直是轻而易举!
玉檀面上善良实则火上浇油道:“慕诗情这样明目张胆,王妃可不能坐以待毙任她欺负。”
羽裳按捺着心头的愤懑,看向玉檀道:“那你想怎么样?”
“依玉檀所见,我们应该将慕诗情约出来,好好的训斥她一顿!”
裴烟凝摇了摇头:“不妥,王妃门禁尚在还主动外出滋事,让王爷知道了有理都成了无理。”
羽裳阴沉着脸庞,淡淡道:“没错,此事先静观其变,本王妃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