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王妃怎么没与翊王一起来?”千凌月哪壶不开提哪壶,语毕殷云翊的脸更加沉了。
如今他将羽裳关了禁闭,还罚她抄了一百遍经书,应该能消停会儿了吧?
殷云翊微眯着清秀俊逸的凤眼,瞥了一眼千凌月:“你闭嘴。”
“噢.....”千凌月低眉敛目,娇若桃花的脸庞被茶杯内蒸腾的水汽,蒸得更加红了。
绍华眉眼含笑,似淳淳夏风般带着一丝暖意。
他一双妙目左右打量,殷云翊好像还是第一次对女子如此随意,丝毫不顾君子之范,怜香惜玉在他这似乎从来就不奏效。
“云翊,你的心事唯有你自己才能化解,他人是给予不了你帮助的。只是我有一言要道,有些事需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能徒看其虚无的表面。”
绍华所说的虚无表面,该不是有人存心挑拨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
细细想来,羽裳方才眼神坚定,面容上含着委屈与不甘,启齿所言都是在青鸾阁染指了赵修杰抓拿匪徒.....
思及此,殷云翊缓缓开口道:“绍华,近日我有一友因被他人诬陷惨遭罢免,你说我要如何安慰?”
绍华欣慰地点了点头,“云翊何时学会安慰他人了?”
“我.....”殷云翊语塞,昂头看向碧蓝如洗的晴空。
绍华如此了解他且思维缜密,言多必失,再说多几句恐怕就要被他猜出来了。
“云翊哥哥,怕不是得罪了女人吧?”千凌月一脸看破红尘的眼神,毫不收敛地看向殷云翊。
晴空下的殷云翊,白亮的肌肤像是透光般神采奕奕。俊俏笔挺的鼻子,完美刀削般的下颚线更显现出他冷俊的神态。
千凌月含羞一笑,云翊哥哥好像又帅气了三分呢!
随即殷云翊将正脸转过来,千凌月立即收起上扬的唇角,内心暗道:帅能当饭吃吗?
殷云翊冷声道:“都说了别这样称呼我,你又想扣月俸了?”
千凌月垂下头暗想道:就你那点月俸能顶个球,我买几套锦绣华裳裙、几支最新款彩霞金簪就没钱了。要不是我心属于你,能不跟着翊王府的影卫们大喊涨月俸吗?而是一味以身作则压制他们不敢当面云云。
须臾她微抿了一口茶道:“属下知错了,翊王训教的是。”
殷云翊整了整玄纹云袖,文雅起身道:“府中还有一些要事,本王就先走了。”
夜风习习,树涛阵阵。天空中挂起了一块无边的乌色的帷幕,帷幕上缀着几颗亮晶晶的繁星。
凤鸣阁内灯火通明,白不黑静静地趴在羽裳的脚边。它眼皮虽然打着盹,但依旧守在羽裳身旁陪伴着她。
羽裳身前的桌案上摊开了两本厚沉的书籍,分别是《女经》和《女训》。
她伏案在宣纸上奋笔疾书,书页都要被翻得打卷了,她才抄了二十八遍.....
此时暮雨端着夜宵上前,将几碟甜点放在了桌案的空位处。“禀王妃,膳房得到命令说要减少凤鸣阁的伙食,这可能是最后一餐夜宵了。”
晚膳未食的她,见到可口酥脆的甜点竟无丝毫胃口。羽裳仍未放下毛笔继续抄写道:“知道了,你放这吧。”
暮雨俯在身旁犹豫片刻,开口道:“王妃,听闻今日库房丢了几捆金线。这府中确实有贼,没准还是惯犯。”
这贼如此明目张胆,竟然敢在库房行偷窃之事?先是凤鸣阁失玉再是库房失金线,窃贼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羽裳抬眸看了一眼暮雨,宣纸上的字开始扭曲了起来。“贼抓到了吗?”
暮雨摇了摇头:“尚未,但王爷回府知晓此事便派了几位影卫出动搜查,贼只要在府中就定能查出。”
羽裳眼波流转片刻后问道:“府中共有多少影卫?”
暮雨仰头仔细回想了一番:影卫常常潜伏在府邸各个角落,时而在树上攀走,时而在高墙巡视,时而在檐下徘徊,可谓是高深莫测,来无影去无踪。
像她这种常日在膳房与凤鸣阁两点一线的小侍女,哪能数得清这些。暮雨摊了摊手摇头道:“奴婢不知。”
话音刚落地,屋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房瓦松动声。
羽裳放下毛笔,那似远山的黛眉微蹙,她起身抬眸看向房檐上的一处漏洞,漏到可以看见夜晚星空.....
随即一位身穿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探出头来,他迅速摘下玄色口罩,看着羽裳缓缓道:“王妃如此关心影卫,莫不是想涨一涨属下的月俸?”
羽裳瞬间一脸黑线,为什么白展每次的出场方式总是在屋顶上?还有他究竟蹲在上面偷听了多久?
“我知道王妃要问什么,属下纯属路过绝无偷听到什么。”白展说完俊朗一笑,他的双眸中恍若藏着漫天星辰熠熠生辉。
是时一阵微风透过房瓦细缝吹进凤鸣阁,将羽裳桌案上罚抄的经文都给吹散了。
羽裳见状急忙护住那桌上的十几张宣纸,嗔了一眼屋顶上的白展斥声道:“你,你给我下来!”
“属下遵命。”白展熟练地将房瓦盖好,脚下云纹青底靴一踏,轻功飞下了屋檐。
他稳如钟地落地片刻后,快如闪电般推开凤鸣阁虚掩的大门,信步掀开帷幕来到了羽裳近前俯身作辑道:“给王妃请安。”
羽裳见到白展眉头先是一皱,缓缓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白展闻言左右嗅了嗅黑影衣,还真有一股淡淡的香火味,若不仔细闻是闻不出的。
他连忙作揖道:“禀王妃,属下今去烟火坊督办云太妃寿宴所需的烟花,可能是呆太久沾上了。”
暮雨呆站在羽裳身后,用鼻子猛吸了几口空气,无论怎么闻还是金香炉内焚烧出来的栀子香。
暮雨挠了挠头道:“王妃您鼻子真灵啊,奴婢可是一点香火味也没闻到。”
“没闻到吗?”羽裳疑惑地揉了揉鼻子,重新坐回椅子上看向白展道:“你走吧,下次记得从正门进。”
“是,属下告退。”白展颔首退下步伐极轻地出了凤鸣阁。
待白展离去,羽裳将头上的珠翠玉簪都给拆了个遍,随即换上了一件米黄色外衫。
她将淡蓝高枕枕在身后,玉身半靠在床榻边的镂空木雕上,一脸愁云惨淡似有什么心事。
她的鼻子好像真的比别人更加敏感,但凡有一点味从她鼻尖飘过,她好似都闻得到。
正如那日在青鸾阁,她不是有意推开那间雅房的,而是她站在门外闻到了一股清幽的梅香。
梅花大多被世间女子作为香料,制成香包,或混在露水中装在容器中喷洒在身上。
女子用梅香除了让身体更香以外,还有一个意寓为:女子想像梅花一样坚贞不屈、凌霜傲雪、品质高洁。
可那位红衣男子身上就偏偏有梅香环绕,让她认错了性别。
羽裳思来想去又换了一个思索的姿势,她躺平身将薄被往上扯了扯。
自己就算闻到了香味也辨别不出其为何香。如果这项超乎他人的技能,够加以利用就好了.....
羽裳思及此伸了个懒腰,顿时一阵睡意涌上身。“不管了先睡觉。”
语毕,她侧过身合上了澄满了盈盈秋水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