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应和,其余大多没什么拿主意心思的百姓便都跟着人潮胡乱喊起来:“听殿下罢,听殿下罢。”
于他们而言,考什么并不重要,才女最后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不过是自个儿手上平平无奇的那颗石子。
只要最后才女是由他们抉择出来的,其他所有东西于他们而言便都不算在意了。
老人见皇上皇后也是由着太子殿下来的意思,沉吟半响后弯着身子询问道:“如殿下多说,画何物合适?”
楚辞杨眉,把老人的身子将将扶起来,冷声道:“夫子不必这般。”
老人用衣袖抹了抹额角冷汗,连连应是。心里怪道殿下年纪不大身上的气息可是越来越强了,让人轻易不敢直视他。
楚辞往周身仔细察看了一番,就在老人以为要画个什么景物时,见殿下忽而指着自己道:“不若就画本殿下罢。”
随着这句话落下,窸窸窣窣的惊叹与议论声立即席卷开来。
梁氏也皱起眉来,天颜不可直视,能够流传到后世的画像也只能是史官以及宫廷御用画师得到允许后堪堪能动笔所画。
辞儿虽说还未登大座,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让百姓轮番点评抉择其画像过于失礼了。怎可让这里所有女子皆轮番来画辞儿?
梁氏皱眉刚想开口,就听见楚辞低声开口:“不能吗?”
梁氏所有动作便顷刻停顿了下来。
辞儿长这么大鲜少让自己操过心,懂事极早,小小的时候便撑起冷静知礼的储君模样。这样类似撒娇语气的话曾经梁氏想都未曾想过。
许久,梁氏叹了口气,沉默的把目光放在了起哄的百姓身上。
老人本以为会很快等到皇上皇后的反驳,却见过了会儿皇后不开口,皇上则一幅笑眯眯的老好人模样。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既然这般,便按着殿下的意思…来了?”
楚帝总算笑着开口:“无妨,就按着辞儿的意思。”
梁氏也拧眉点头。
老人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越发觉得伴君如伴虎,倒没想到原来全凭太子殿下一人做主。片刻后他让人在殿中央敲了锣点燃了一柱新的香。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好奇的仰头望隔着一层纱正提笔作画的众女子。
楚辞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明明也没多做什么,在身后服侍着殿下的乃察却能感觉到—殿下在难过。
或许也不能说难过,以前殿下气质温和,只要郡主呆在身旁总能不时展露笑颜。可这些年来,殿下越发冷漠了,萝剥狱抓的人越来越多,进去的几乎没有再活着出来的人。
她们担忧的想做点什么,却发现无能为力。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少年渐渐的失去了所有悲喜,却也因此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掌权者模样。
香燃到底时,敲锣打鼓声同时响起。
楚辞漫不经心的抬起头,虽是临时起意,但他也多少好奇别人能把他画成什么样子。
许多人都说他变了,他也好奇…自己现在究竟是幅什么模样。
成品很快就被一幅幅拿了下来,围绕着一层内墙刚好摆满了一圈,百姓们被引着走过去一幅幅观赏,待他们观赏完后,楚帝几人才去观看。
楚辞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或立或坐的自己,大部分的人皆是临摹了自己方才坐在高台上把玩茶杯的模样,看临摹水平能简单分个一二三等出来。
一身玄衣,眉眼清澈终是被气场带了层锋利,冷漠的不近人情。
与曾经温和带笑的太子殿下终究是不一样了。
走过一个拐角,楚辞看到一幅与众不同的画。
所有的画配色皆是玄色、沥青色等深重色为主,眼前这幅却是白色、嫩绿色等浅色为主。一席月牙色衣裳手持木伞的自己与一个粉色衣裙的姑娘走在热闹的石板街上,伞面倾斜,两人脸上皆是笑意。
整幅画的温馨隔着画纸似乎能浸透出来,楚辞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他原应当生气才是。除了浅浅,他不可能会这般待其他女子。画中女子抬眸的目光专注认真,鬓间发带掉落在楚辞肩头,楚辞是笑着的。
所有画里,只有这一幅的太子殿下是温和带着笑意的。
梁氏也看见这副画了,由衷道:“这副画很不错。”画中女子已及楚辞肩头,梁氏想了想试探的问道:“辞儿觉得如何?”
楚辞克制不住的想,浅浅若是好好长大,这会也能像前世一般,长这么高了吧。
许久,他道:“尚可。”
所有画都看完以后,面前已经摆了许多箱子了。
老人言简意赅道:“众人按方才画里的序号投石便好。待清数后,我等会当即出结果,让众人看看京中第一才女是何模样!”
百姓欢呼着找好箱子投石子,楚帝看了会突然道:“那幅辞儿与个姑娘一起的画似乎每个百姓都投了。”
楚辞自然也看见了,在一众深重色彩的画里,这幅温馨的画最能让人记下来也理所当然。
楚帝又道:“若是这个女子相貌家世都合意,不如……”
楚辞忽的转头,轻声喊:“父皇。”
楚帝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百姓热热闹闹的一直在说话,整个大殿声音没停下过,就在楚辞有些受不了的想出去散心时,老人偏偏拿着排好数目多少的三个箱子已经站在了台前。
“好了。”重重的敲锣声一响,场面再次变得寂静下来。老人高兴道:“数目最多的三个箱子已然数好了,接下来让老夫与大伙一起看看是哪三个姑娘。”
老人拿起一幅画,画中是楚辞手拿茶杯的冷漠模样,临摹水平确实可以放在一等了。
“让我们请三楼第五个隔间的姑娘来这里。”
百姓的目光都跟着几个带领的侍卫一同去寻找那个姑娘。
片刻后,一身水绿色衣裳脸带面纱的女子的女子便站在了台中间。
女子在老人的示意下,先是怯怯的看了楚辞一眼,随即才缓缓把手移到耳后,轻轻把面纱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