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秦,帝都。
金銮殿上,叶止修单手扶额,似乎有些疲惫,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下方左右大臣,沉声道,“有本启奏,无事便退朝罢。”
左相闻声,从队列中踏步而出,试探性地开口道,“陛下,如今朝局稳定,百姓安居乐业,立后之事该考虑考虑了。”
龙椅之上,男人眸色微变,面上依旧无波无澜,只是淡淡开口,“立后之事,事关重大,容后再议。”
一帮老臣子酝酿了好几个月才敢提出来的事,便被叶止修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给打发了。
“容后再议”,自打半年前,皇帝便这般说,只是这“容后”还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因为这一年来,皇帝似乎根本就没有要立后的打算。
江山要想稳固,子嗣甚是重要,要想绵延子嗣,充盈后宫则是头等大事。奈何皇帝登基一年,后宫无一妃嫔,甚至没有一丝这方面的意思,这可急坏了一帮大臣。
于是,大臣们终究是坐不住了,立后纳妃的折子就这么一个有一个的奏了上来,不过几日,御书房里与此相关的折子便堆积如山了。
叶止俢将手中奏折狠狠一扔,神色凛然。
其实,立后之事被提上日程也并不奇怪,大臣们的顾虑,叶止修也很清楚。
只是,那个位置,他并不想给任何人。
夜凉如水,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孤寂就如一只巨手,将他整个人狠狠拽住,然后收紧再收紧,就连呼吸也变得不畅,甚至有丝丝痛意从胸口的位置一点一点蔓开,不强烈,却难受。
他本以为,时间能让一切淡化,直至消失。奈何暗中感觉,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反倒愈加强烈。
叶止俢从几案后起身,举步踏出御书房。银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衣服上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晕,宛若秋日的寒霜,在他身体周围笼上了几分萧索。
老太监紧跟在他身后,犹豫半晌,小心翼翼问,“陛下,需要备车吗?”
今夜月圆,每到这个时候,皇帝都会出宫。这一年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不用。”
皇帝一路步行,从书房到朱雀大街,从黄昏到黑夜。夜如一张黑色巨网,将整个天空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知为何,叶止修只觉得空气有些沉闷,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那种窒息但感觉,每到月圆之夜便更加的明显,让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叶止修虽然城府深沉,行事狠辣,在治国方略方面,却任人唯贤,广开言路,是位不折不扣的好皇帝。
相比于一年前,朱雀大街繁花更胜从前。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奈何万家灯火中,叶止修愈加觉得孤寂。
帝王之路,要狠绝,要冷心,最忌讳的就是儿女情长。偏偏可笑的是,自从沈倾城死后,他那颗原本冷硬如石头的心,竟一点一点长出血肉来。
出宫的时候,叶止修换了一身月白素衣,除却腰间的一块玉佩,身上没有任何修饰,可即便是这样,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和那出尘卓然的气质,还是招来了无数路人侧目,甚至还有些大胆的千金小.姐上前询问他的姓氏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