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廓的请求孟妤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好当成是自己多心了,最终她还是拒绝了,在晋阳的每一步都得算计好才行,稍有不慎那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和沈廓走得太近了,容易惹来旁人的猜忌,所以还是要小心一些才是。
沈廓也没说些什么,待了好一会之后这才离开的。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来,在忙碌的时间里面都总会路过质子府,可很少进来,在克制,在压抑,亦是在告诫自己这是不该有的情绪。
许是因为她救自己于那样难堪的境地之中,所以这才情不知所起。
这边刚刚送走了沈廓,她还没来得及让七叶将案几上面的东西给收起来呢!纱窗外悄然无声的救翻越进来了一个人。
从和晋文帝达成共识之后,再加上公孙长堰给出的条件,质子府的戒备已经比以前松懈了不少,以至于江玉能够更加方便的进出了,而且还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在此处安插了不少他们的人。
“孟姑娘!”
孟妤回首,极快的让凉月守在了外头。
“江前辈您怎么来了?”她起身朝着对方邀请道:“快请走。”
江玉也不含糊的就坐了下来,狠狠的喘了一口气,又喝了好几杯茶水,这才艰难的道:“我刚刚从青州那边回来不久,就听说你要和晋阳的文人讨论学术的事情了,而且宇文铎也参加了,此事可当真?”
殿下让他保护这丫头,而这丫头也不曾闲着,不断的为殿下谋划着。
还特意的让他去青州那边走了一趟,那地方可是一块硬骨头,没有一点能耐是绝对拿不下的,但是如今已经狼烟四起了,再乱也乱不到那里去了。
只要拿下青州,殿下就可以一举攻到邵安城去。
此事势在必行。
原本他是不想离开的,就怕这小丫头片子出个上面意外,可听到她的那些言辞之后也觉得很有道理,这才往青州走了一遭。
“你说的没错,那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少说也要一年半载才能拿下来,而且青州地势不平,地方艰难险阻的,崇山峻岭就不说了,易守难攻。”江玉屏气凝神的沉声道。
而且最重要的是青州的人向来都是声名远播的,此人既不受皇帝的掌控,也不听从朝廷的安排,却每年都会朝贡的,和夏邑蛟不一样的是,他的本不想造反,而是打算自立为王。
皇帝不仁,登基之后做的很多事情都让诸侯不满,如今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摆在面前,他们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孟妤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当中,她就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殿下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才行。
如今西坞江换来了短暂的安稳,可宇文铎和李殊一日不除,迟早都会煽风点火的,以宇文铎在晋阳朝中的地位而言,绝对能够让晋文帝进退两难,到那时……
公孙长堰要立太子,她就没了价值,文武百官必然讨伐,人人得而诛之,商洽的百姓也会以此视为一个巨大的屈辱,那时候,公孙行止就是过街老鼠。
她抓紧了面前的桌角,手指都快扣出鲜血来了,良久之后,外头的晚霞落在她的脸上,灼灼生辉,温声道:“江前辈,我需要冒一个险,此处讨论学术我争取在宇文府,到时候鱼龙混杂的,我希望你在其中收集他意图造反的证据,我会为你拖延时间,可此事危险重重,丞相府戒备森严,我怕……”
“孟姑娘放心,这件事情老夫一定竭尽全力的给办好,宇文铎此人向来主张杀戮,若是让他们进犯我商洽,到时候百姓民不聊生,血流成河,比起这些,老夫无所畏惧的。”江玉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他也知道的,宇文铎此人不除掉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青州属实艰难,他们得为殿下争更多的时间才行。
二人在屋内聊了大半个时辰,江玉这才起身消失不见的。
七叶在旁边看着满脸担忧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公子别担心,会没事的。”
“我知道!”孟妤盈盈一笑。
……
而西坞江拱手送人一开始公孙长堰是不答应的,还是公孙离从中作梗的结果罢了,最近朝中如火如荼的都是关于要不要立太子一事,他则是煽动不少人极力反对。
小豆芽还未曾安然无恙的离开晋阳,一旦另立太子,她的下场必然不好的。
肖绰时不时的给他带去一些消息,而他最为关心的却是冀州那边,如今过去数月了,左忽烈居然连连都是捷报的消息,这让他有些失望啊!
六月份的天气,夜里有些降温,他坐在空荡荡的东宫,不远处夏嬷嬷给他送了一些糕点,眯了眯眼笑着和睦的道:“可是今日不符合胃口?”
公孙离闻言抬起头来,殿内煤油灯很是暗淡,就微弱的一盏,若不是外头明月高高挂起,二人怕是都瞧不见彼此,他今日前来乃是来思索问题的,和发泄心中的烦闷。
少年笑了笑,“很好,嬷嬷做得极好。”
“殿下可是开心?”夏嬷嬷松了一口气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坐在煤油灯旁边继续挑灯刺绣。
她独自一个人居住在此处,平时都不会有人来的,对于皇宫的人来说,此处就像是荒废了一般。
倒是公孙离会时不时的来瞧瞧她。
公孙离盘腿坐在蒲团上,少年眉眼尚且稚嫩,可眼中的情绪却是叫人不寒而栗的,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点点笑意,天真无邪的趴在膝盖上,歪了歪头看向夏嬷嬷,“嬷嬷,你喜不喜欢孟妤?”
“孟姑娘啊?”夏嬷嬷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对于这个名字也有些生疏了,若有所思了好一会这才恍然大悟一般道:“记得,记得,那是个好姑娘,好姑娘……”
“那嬷嬷觉得我娶她如何?”少年闻言眼底蓄了笑意,桃花眼像是突然炸开了一朵花来。
夏嬷嬷凑近看他,月光落在少年的身上,像是披了一层银白的霜,她笑着点了点头,“好,配。”
公孙离笑得更灿烂了,目光落在她手中制作的斗篷上,问道:“嬷嬷这是做给谁的?”
“做给你的,要入冬了,给你做一件斗篷,好过冬,冬天啊!可冷了……”老人家絮絮叨叨的,可公孙离却不觉得烦,少年静静的听着她的话,却觉得悦耳。
整个皇宫,唯独此处,他才能够做回自己,寻得片刻的清净,忘记杀戮的快感,压住嗜血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