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那人不依不饶的在身后吼了起来,像是觉得脸面拉不下来一般,三两步快速的追上她。
客栈里面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议论纷纷的看着这一幕。
孟妤在楼梯上停下来,只是微微扭过头看向他,居高临下的位置让她无形间产生出一种压迫感来,脸上的和善消失不见:“难怪你考不上状元,难怪你一事无成,碌碌无为,喝个酒都还是赊账的,平日里面除了拿着些自以为是的风雅充当颜面,我没记错的话,你欠了不少钱吧?”
“你……”李秀才被她骇人的气势刹那间威慑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而孟妤却不依不饶了,她转身走了下来,步步紧逼,将这人先前的羞辱原数奉还。
她眼中有着与先前的胆怯不一样的光辉:“让我来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活着就是蛀虫,死了也是浪费墓地,寒窗苦读十多年,三分人样没有学来,七分畜牲倒是有模有样,圣人教的你一句没记住,倒是那些个勾栏子的东西记得滚瓜烂熟的。”
李秀才不断的后退脸色铁青,吞吞吐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妤更是毫不客气的伸手将人一推:“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小女子的的确确是被人卖进过相思阁,可那又如何?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嘛?是我自甘堕落的嘛?你以为你在站在阳光下,就因为人人都站在阳光下嘛?”
许是想到了公孙行止的处境,再加上律师的职业病,习惯了与人争执,导致孟妤一时半会没有刹住车。
“读书人关心的是国家大事,而不是勾栏子的事情,李秀才如此在意豆芽的境遇,莫不是那个地方的常客不成?”她挑眉,横眉冷对。
李秀才早就哑口无言了,此刻颜面扫地,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
孟妤所说的句句属实。
当初苗豆芽在相思阁的时候,这人就没少往那个地方跑,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为了相思阁姑娘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苗豆芽的记忆不错,也就都记下来了。
此番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话音刚落,李秀才这才得以喘息,底气不足的争辩:“你少胡言乱语,我…~这些事情我并没有做过,你如此诬蔑本秀才,按照律法…~”
“是不是诬蔑,让人查查不就知道了?”二楼雅间房门被人拉开来,一个衣着赤金色衣衫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他披着件金色的大氅,面如冠玉,清雅俊逸。
分明是一种散发着土豪气息的颜色,偏偏被他穿出几分的儒雅清幽来。
“房…~房大人”李秀才瞬间就胆怯了,对于房云翼他们读书人可是众人皆知的,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黑马:“不知房大人在此,冲撞了房大人,还请房大人见谅,此贱婢分明就是胡言乱语的,请大人切勿相信。”
在场的读书人都朝着他作揖,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则是好奇的瞧着这位房大人,只觉得此人一表人才,看上去就是个好官。
然而听到这话的孟妤瞥了他一眼,只觉得古怪:“你在家,都是这么称呼你姐姐妹妹,七大姑八大姨,或者是你娘你也叫贱婢嘛?”
她这人向来能屈能伸的,身份高的得供着,身份差不多,就别在这儿找存在感了。
李秀才气得险些背过去。
孟妤大发善心的教导:“先学会做人,再去读书。”
是挺想骂一句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必要惹麻烦。
此地不宜久留,房云翼都出现了她也没有必要在此处写了,倒不如直接告诉本人。
孟妤朝着楼上的房云翼欠了欠身,因着笨拙的身材,看起来有些别扭:“民女多谢房大人,若没事的话民女就先告辞了。”
房云翼瞧着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直到人走后一盏茶的功夫,他这才下了楼,步伐稳健有力,没有读书人的那般看起来弱不禁风,反倒是像习武多年之人。
李秀才战战兢兢的看着他,试图上前解释,心中懊悔,早知道就不找苗豆芽的麻烦了。
房云翼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都带着几丝寒意:“本官会让人好好的查查的,是真是假自有定夺。”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情,就算是查出来了最多就是对他的名声不好罢了。
可读书人就是靠着名声吃饭的,这名声要是没了,难以立足的。
李秀才急急忙忙的追上去,却被房云翼的手下拦住了:“李秀才自重。”
出了客栈雪又开始下得大了起来,孟妤直接去了房云翼的必经之地堵人。
作为一个名声大噪的人物,想打听他家太容易了。
当房云翼的马车从她面前驶过的时候,孟妤就挥舞着手了。
马车内的人通过时不时掀动的车帘子看见了风雪中的人,温润的嗓音轻轻响起;“停下。”
他猜到公孙行止会来找他的,但是没有想到会通过这个苗豆芽。
马车在孟妤的面前停下来,他弯着腰掀起帘子:“去本宫的府邸?”
“人多眼杂的,会给大人和我家殿下带来麻烦”孟妤笑着拒绝:“总归事情也不麻烦,奴婢直接给大人便是。”
房云翼眉宇温和:“可以。”
白色的雪花飘舞着,他从大氅下伸出手去,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
孟妤将公孙行止写好的东西交给他,没有密封,随意得像是小纸条一般。
房云翼微微蹙眉,但还是收下了,当着她的面将东西打开来看了一遍,眼前一亮,可随后又黯淡了下去:“太子殿下的主意虽好,可是不可取。”
“房大人慧眼如炬”孟妤双手捂在衣袖中,笑眯眯的点点头:“殿下还让奴婢补了几句,不如大人一块记着吧!”
房云翼觉得有趣:“你如何觉得本宫记得住?”
“太子殿下说的。”孟妤回答得毫无压力,所有的锅都退给了公孙行止,好的坏的都一块。
这口不择言的回答,房云翼笑了笑。
大朵大朵的雪花砸在她黄色的衣裙上,那张肉多多的脸上带着别样的色彩,似黄鹂般的声音轻轻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