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马车，沈懿轩回到了宫中。还未沐浴更衣，便直接进宫面见了圣上。

面见途中，沈懿轩发现很多宫人都面露忧色，更有甚者，直接落下泪来。

沈懿轩本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前面带路的大太监却快步疾走，毫不停留，似乎是不想让他去盘问宫人。

知道这是圣上意思的沈懿轩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疾步跟上，他还有更大的问题需要解答。

来到御书房前，大太监打开宫门便退了下去，沈懿轩进入后发现殿内无一宫人，知道这是陛下希望密谈的意思，便直接关上了门。

御书房内，身着明皇色龙袍的皇上端坐在书桌前批改着奏折，听到宫门打门的声音，他停下笔，准备着接下来的对峙。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沈懿轩下跪叩首，久未在京都，但从小学的礼仪却时刻谨记。

“免礼，懿轩此次的贪污案调查得怎么样？”皇上挥了挥手，面带探究地看着沈懿轩，似乎在期待他的回答。

“此次贪污案的调查结果，父皇让李将军一同随行的时候，不是已经清楚了吗？”沈懿轩站起身来，直视着皇上，他这位父皇，天下万民之父，却根本不在乎百姓的存亡，他内心有的，只自己的统治地位。

皇上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悠然道:“懿轩终究是太过年少，只要坐上了这把椅子，就会有很多身不由己。”他这个太子，若说君子，绝对是受儒家教育出类拔萃的天才，可只要一涉及到百姓、公平之类的却又总是显得格外有主见，正好他打算借这次机会，点拨点拨其何为为君之道。

沈懿轩面上神态不变，一副受教的语气，内心却暗忖，说得好听是身不由己，可不过就是一己私欲罢了，若未看过那面黄肌瘦的百姓，躺在沿路不知生死的灾民，和那暗室内满得成山的钱财，也许他会相信这一番说辞，可那一幕幕场景无不昭示着这些说辞不过是借口罢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父皇就不怕，这天下的百姓吗？”沈懿轩有些愤怒，但他毕竟是享受着这些百姓恩惠的太子，他的内心在知道真相后一直怀着一种愧疚感，而这种愧疚在皇上并不在意的态度中便转换成了难言的愤慨。

“朕乃真龙天子，谁敢？”皇上右侧嘴角上扬，是有些轻蔑的表情。他从小所接受到的教育就是百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不听话的，杀了不是，反正还有。

若是他人这样质问皇帝，别说是身家性命，怕是九族都被诛了，可眼前的毕竟是自己的太子，对他，还是尚且有几分宽容的，皇上勉强压下怒气解释起这些门道。

“儿臣知错，多谢父皇教诲。”沈懿轩故作谦卑，作出一副受教的模样，至于内心是不是这样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是朕的孩子，总归还是像朕的。待懿轩登基后，以你的能力，必然会做的比朕更好。”皇上欣慰一笑，终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是很听话的。

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皇帝语调难明，淡然道:“安宁郡主要出嫁了，你记得去看看她。”

“婉宁姐姐，她要和子靖准备喜结连理了吗？子靖不是还在抗击匈吗？已经回京了吗？几号成亲啊？我可得好好准备他们的新婚礼物。”

骤一听这消息，沈懿轩饱受愧疚折磨的心突然有了片刻的栖息，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该拿私库里那块成色最好、特意请灵隐寺主持开过光的和田玉玉佩，还是那把名匠闭关之作的极品宝剑，亦或者都送。沈懿轩发散着思维，想着到底送什么好呢。可路上宫人们的种种表现，却让这些遐想上空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听到这些话，皇上感觉到有些好笑，他嘴角上弯，眼里却带着些许悲伤，低声道:“是嫁予匈奴王和亲，凌将军战败了。”

冰冷的话语像是戳破孩童幻想的利刃，沈懿轩一下呆住了，他盯着皇上，大声质问道:“怎么能和亲呢？婉宁姐姐与那匈奴之间，可是有血海深仇啊！”

感受着亲生儿子的注目，皇上无措地闭上了眼睛，无奈道:“此次和亲，是御史大夫提议，‘夏匈之战惨败，洪灾肆虐，内忧外患，唯有和亲可停战’，太尉也表示赞同，朕的意见已经没有了意义。”

听着这一句句狡辩，沈懿轩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他看着皇上身后的龙椅，思绪却不知飘往何处，只那紧攥的手心表明些许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皇上还在说着和亲这件事已经回天乏术，却突然听到“咚”的一声，沈懿轩已经晕倒在地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