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太亮了。
就像大夏天,睁着双眼直视着大太阳,双目刺痛,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
满堂的白色命格,就像一块块刚从冰窖里面挖出来的冰块,仅仅一瞬间,就将沈逸青因为上朝,而生起的紧张恐慌之感给彻底压灭了下去。
【官运入命,文识平平】x15,学识可登天,但以人胜天难。虽勤学二十载,得拥官运伴身,但才疏学浅能力有限。
在大国当不了王侯门下客,在小国却能上任一国臣子。资质平庸,此生再难有所进。
【官运入命,武道浅浅】x16,欲以人身克天命,但武道阻碍如万山,山山攀援,山山难攀。
为武将受限于才能和武道,纵有勤奋者,也不过三流武将。
在大国可当一方将领门下客,可难成大国之朝臣,在小国却可上任将领。资质平平,此生再难有所进。
看着系统赋予的犀利评语,本来还期望能从现有百官里,挑出几个蒙尘明珠的沈逸青,此刻脸上神色也不由得难看了起来。
“这真是他们的命格?不是系统你为了加强我的地狱开局,而随便设置的命格?”
“满堂官员,就一个绿色命格都没有??开什么玩笑!!”沈逸青声音微带扭曲地朝系统问了一句。
只是对于这饱含惊诧不满的诘问,系统却是声音极显平淡地回道:“大梁历经四代帝皇,代代不如一代,宿主能有现在这满堂白色命格,已经值得庆幸了。”
“至少这能证明大梁帝皇们,确实只是治国能力不行,而不是不治国。”
“不然今天宿主看见的,就不是满堂白色命格,而是灰白掺半,甚至灰色命格居多的情况了。”
“所以我还得谢谢上几任大梁帝皇,至少他们没把大梁给彻底搞垮吗?”沈逸青扶着额,咬着牙,有些无力的叹息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
“那我的积分……”
沈逸青说着,那微微昂起的双眼,也好似簇满了泪水。
只不过还不等沈逸青稍做忸怩姿态,试图朝系统出声诉苦,挽回自己逝去的积分。
下方一身着浅绿色官袍的中年男子,也似是看见了沈逸青的表情。
当下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直是梗着脖子,涨红着脸,朝沈逸青行礼朗声说:“大王岂可如此作态!”
“不就是司徒公孙衍携公孙一氏离了我大梁,而去往秦国吗!”
“区区一公孙氏族,不过是常年以世家钱财奉补国库,不过是常年派家族子弟帮大梁抵御外敌,不过是每一个族人都文采不错,能在朝堂提供不少良策而已吗!!”
“仅仅是这些作为,我大梁诸百官又非是做不到,少了他们又能怎么样!!”
“大王怎可因其人,而轻易泣泪。”
柳漱石面上显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口中话语也越说越义正辞严。
只是坐在上首的沈逸青,和站在下方的诸百官闻言,却皆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先不说大梁现有诸百官,能不能做到柳漱石说的能够代替公孙一氏,从而支撑起大梁运作。
光是柳漱石口中形容的公孙氏族,他们的所作所为,于大梁而言,难道还称不上好?!
以大梁现在的国情,除了还没做到割地奉国,把脸面尽数丢尽外,和亲,朝贡,向二国自称属国,哪一样没做过。
换做沈逸青是公孙一氏族长,早在大梁向韩赵二国朝贡的时候,就连人带家一起搬走了。
公孙一氏又不是大梁的新兴世家,在魏国还留存时,他们就已经是魏国一大氏族。
实力,能力,人脉,在某种程度上,还超越了大梁。
当初梁太祖能这么顺利地攻打下大魏,公孙一氏的出力,也是占了大头。
只是梁太祖仙逝后,大梁接连三任皇帝俱是无能,尽数败光了公孙一氏的信任。
到梁安帝主政时,公孙一氏都不愿再将家中女眷跟皇室成员结亲。
但碍于皇族同公孙一氏,三代近百年的密切联系,细究下来二者也算是嫡亲。
是以在梁安帝向韩赵二国朝贡时,公孙氏才没有直接跟随诸世家一起离开大梁。
而是选择尽力帮大梁留住贤才和诸世家,连其自身也不断从族中调取金银,和人才以填充梁国官场。
可哪怕是这样,大梁也没能像公孙氏设想那样,成功渡过艰难的低潮期,反是一路向下拉胯。
要知道大梁坐拥良田万顷,数年来也无天灾人祸出现,然就是这样状态下的大梁,连年国库收入都抵不上支出。
公孙氏这些年填补国库,帮助大梁尽揽人才,早就将家底耗得差不多。
所以公孙衍携公孙氏,咬牙死赌大梁能够翻身这一决定,很明显,赌错了。
也因此,在梁安帝逝后不久,公孙衍便上表奏折请离。
甚至不管沈逸青的原身同不同意,在递交辞呈当天,对方就拉着家眷离开了上京。
而这也直接促使了本就体虚多病的原身,因忧虑过重而猝死塌前。
沈逸青也才能成功穿越过来。
回想到这,在微微低首揉捏自身眉宇时,沈逸青也看向了下方行礼出言的柳漱石,语气中也含着少许不满道:“司徒大人为我大梁所做一切,众爱卿皆看在眼里。”
“若非其人与其氏族苦苦支撑我大梁,恐今日我等还能否在此畅谈都为二话。”
“虽公孙一氏迁离上京,自言再非我大梁之人,然我大梁也非知恩无报之辈,”
沈逸青说到这,目光也冷冷地扫向殿中众人,“今日之言,我只当未曾听见,但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尔等可知?”
闻言,除直身挺立的柳漱石外,其余诸百官此刻也不禁抖了抖身子,忙朝沈逸青拱手行礼,道了一句“臣等明了。”
至于柳漱石,也在这诸朝臣的臣服下,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唇,低声回了一句“臣亦有知。”
见状沈逸青也没再多说什么,朝对方挥了挥手,示意暂且退下后。
自己也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
柳漱石是隶属大梁新兴世家一脉的人,本身也是梁太祖刻意扶持的,试图同旧世家形成对抗的一批人。
只是梁太祖想法好是好,但计划刚刚实施不到一半,他人就魂归冥冥了。
留下的,就只有处于不尴不尬位置的新兴世家和不成才的梁文帝。
好在新兴世家没梁文帝这么废,在历经四代岁月和梁安帝等帝皇的诸多扶持下,多少也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只不过没等新旧世家在朝堂上形成对抗,彼此制衡,两个对立面就握手言和,纷纷趁着梁安帝病重的时候,从大梁迁移走了。
且这走掉的新旧世家,为了面子上能够过得去,在出走其他国家时,对大梁进行了不少的诋毁。
侧面也影响了公孙衍向外招收良才,使得大梁这艘本就破烂的大船,连修补的钉子也没了几个。
现在还留在大梁的朝臣,要么就是像柳漱石这样,真的忠心大梁,愿意把自己一族绑死在大梁上的,要么就是自知能力不行,不敢多做改变的平民朝臣。
而后者在整个大梁官场,占据的人数也不到三成。
其余的人,都是在新旧世家离场后,以柳漱石柳家为代表的,迅速填充了官场职位的新兴世家族人。
明晰这一点,为了稳固本就脆弱的朝堂,也为了稳固新兴世家对于大梁的忠心。
哪怕沈逸青不乐意见对方讥讽公孙一氏,但也只是口头呵斥了一番,没有再对柳漱石做出责罚。
只不过越是这样,也越是让沈逸青感觉悲凉,朝堂官员无能就算了,他还不能太过放肆作为,还需要稳住对方,免得他还没出手,整个大梁就崩了。
倒霉!
倒霉!
倒霉!
沈逸青心里哀嚎着,同时也对殿下群臣提出的国事,没有太多在意。
大梁近些年没天灾人祸,万民生活也上尚算富足,明明在民力上是超越韩赵二国的,但偏偏梁安帝等三代帝皇能力不行,对于许多大臣的良策,都是犹豫再三才采纳。
但策略之所以叫策略,讲究的就是一个时效性!
三代皇帝,如果真真无能也就算了,偏偏还自以为有些小聪明,常年对朝臣策略横插一脚自己的想法。
以至于大梁在民力上无输韩赵,但国力军事上却是弱了韩赵不止一倍。
韩赵也是看见这一机会,才互相合作,大肆欺压大梁。
所幸大梁也还算人道,始终坚持着梁太祖的旨意,哪怕大梁国库都没什么钱了,也没有强征万民,搜刮民脂民膏,也禁止世家大族勒索万民。
甚至沈逸青判断,新旧世家离国和公孙氏能撑到梁安帝死后才离开,恐怕也跟大梁坚持这一人道政策有点关系。
毕竟在他记忆中,公孙衍也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只不过在这个时代,理想主义者往往是死得最快的一批人。
亦因如此,在时局尚未出现太多动荡下,三日一次的上朝,其实也没有太多要事汇报。
一般真有事,也会早早放到沈逸青的案头,现下上朝,也不过是跟群臣商讨一些帝皇拿不定的事情。
但很明显,现在的沈逸青暂时还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刚穿来没多久就上了朝,桌案上的奏折,他是一个字也没看,哪会在这个时候发言自讨苦吃。
好在除了柳漱石今天发表了无脑言论外,其余朝臣也什么紧急要事汇报。
所以没过多久,朝堂议事也到了尾声。
只是没等众人就此离去,已经回过神来的沈逸青,便是稍稍定气,凝眸朝众人沉声说:“自今日起,三日一早朝,改为一日一早朝,大梁,需要做些改变了。”
说完,不等群臣有所反应,沈逸青便一挥衣袍示意下朝,自身也朝着高台一侧走去。
等到已经走出太和殿,来到殿外不远,不见众朝臣的沈逸青,这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因为上朝而悬起的担心。
同时在心中,沈逸青也把将要做的事情,大致给梳理了一遍。
现下首要任务就是尽可能地赚钱积分,同时多观察身边是否有能力比较出挑的人物,主要对他们的命格进行探查。
不能再像今天一样,奢侈地开了一把盲盒,结果一个sr都没有,全是n卡。
其次就是尽可能地将三个月后,要给韩赵的朝贡物品备齐。
以大梁现下的国情看,想要在三个月内发生天翻地覆地变化,直接做到和韩赵并立,甚至反击韩赵,这样的可能性实在是有些小。
所以先稳定朝堂,找到更多人才,先苟一波发育才是王道。
有金手指在,只要大梁不在短期内直接崩掉,沈逸青都敢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能把大梁做大做强。
只是想到这,又念及自己刚刚挥霍出去的积分,沈逸青整张连也不由得再次扭曲了起来。
三十多积分啊!!
把他卖了都不一定值这么多积分!!!
就拿这,看了个满堂白!
晦/气啊!!
沈逸青心里流着泪,含着悲,可还没等他再试图朝系统狡辩,争取争取保住自己的积分时。
不远处,一身穿明黄色衣裙,头梳云髻,带鎏金白玉簪,额间轻点梅花状的年轻女子便是朝沈逸青走了过来。
边走,对方也边朝沈逸青喊道:“皇兄……”
话未说完,沈逸青就下意识地使用了知天命,见命格。
然后,一道光便差点闪瞎了沈逸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