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就像我之前告诉过你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她，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她。”

“你不能因为跟她同名，就武断地认为我把你当成是她的替身。我喜欢你，一开始就是你，从来都是你。”

小徒弟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叶歌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秦嬴骨节分明的双手缓缓握上叶歌的手，迫她回神：“师尊，之前我曾说过我活不过十八岁，那是因为她要在十八岁那年处死我，这样天地灵力才会复苏。”

听到这里，叶歌浑身打了一个寒战，失声道：“你说什么？”

“是的，”秦嬴如寒潭一般深邃的眼眸直视她的双眼：“我曾经想过就这件事跟她兴师问罪。但是师尊，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我不会反抗的。”

说完，他垂下双眸，少年人的体格远没有成年人那般厚重雄壮，让叶歌无端生出几分怜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书的CP线会崩坏到这个地步，还是说，原本作者写的就是一个虐恋情深的故事？

无论如何，原来的种种都随着原主的死而烟消云散了，对她来说，那些并不重要。所以，她坦然开口：

“我不会这么做的。”

“我根本就不相信天地灵力的复苏需要拿你的命来换。所以，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有任何的负担”

闻言，秦嬴目光微动，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刚想要说话，便被她给打断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答应你了。”

“你还小，没有经历过情爱，你以为的喜欢可能只是对亲情的依恋而已。如果我草率地答应了你，那是对你的不负责任。”

“嬴嬴，迟早你会遇到你真心喜欢的那个人的，师尊也一定会祝福你们。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徒弟，就像阿呆和小水滴，我们永远都是家人。”

明明知道她不会答应的，可他偏偏就是不死心。秦嬴嘴角的微笑转成苦笑，眼睛里的光也黯淡了。

“师尊，所以......你不喜欢我是吗？”

“没关系的，我迟早会向你证明，爱和依恋本来就是不冲突的，我是真的爱你。”

叶歌沉默不语，她是真的不能说话。理智告诉她，她不能给小徒弟任何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如果给了他希望，再亲手把它碾得粉碎，那才叫真的恶毒。

秦嬴缓缓松开她的手，嗓子突然有些艰涩：“师尊，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吩咐，徒儿就先退下了。”

......

“好，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叶歌垂着眸不敢看他，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对小徒弟，对她都好。

她不能在小徒弟心智还没有成熟的时候诱骗他，总得给他见识世面的时间。如果她现在答应了他，等他以后真的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那该怎么办呢？

秦嬴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阿呆和小水滴正在那里等着他呢。

“怎么样，叶子喜欢你做的薯片吗？”

“她喜欢。”

阿呆歪了歪头：“那你为什么这么沮丧，这不是好事吗？距离你的成功又近了一步。”

秦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被他轻轻揩下。看着手里晶莹的水珠，他突然有些恍惚。

泪？他居然还会流泪？居然还是为了这么“微不足道”的事，这简直不可思议。

虽然阿呆的大脑比个黄豆大不了多少，但它还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蠕动着来到秦嬴肩头，触角轻轻搔了搔他的脸颊，试探着问道：

“嬴嬴？”

“没事，她很喜欢薯片。只是，她不喜欢我。”

阿呆的动作僵在原地，场面瞬间变得一片安静。它有心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对这方面根本没有任何经验，只能干巴巴地张了张嘴。

小水滴好奇地看着他们俩，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气氛有些怪怪的。

“我先去休息一下，放心吧，我没事的。”说完，秦嬴起身默默回到自己的床榻，他现在并不是很困，只是需要自己安静一下。

阿呆和小水滴担忧地目送他离开。唉，多好的一对儿啊，咋就成不了呢。

秦嬴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在那滴泪流出后，他的身上，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魔神极少流泪，每一次流泪都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时刻。就在这颗泪滑落的一瞬间，束缚他记忆的枷锁又被打开了一些。

一瞬间，他的双目再度变得赤红，眼前换了一副景象。

四周全是嶙峋的山壁，风化破碎的石屑镶嵌在一道道岩缝里，它们是岁月的史书。一道风吹来，不少石屑纷纷散落，掉入深不见底的崖下。

秦嬴试图找到自己的手臂和双腿，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黑球，在悬崖里不停飘荡。悬崖下方是黑不见底的深渊，它不想再下去，于是便往上飞去。

不知道飞了多久，也许有几天，也许已经几年了，它对时间可没有概念。毕竟，它在悬崖底下一睡就是几万年，那里什么都没有，无聊死了。

所以，上去看看吧，说不定上面的世界会更有意思呢！

在不知道飞了多长时间之后，小黑球总算是飞到了崖顶。可崖顶也比底下好不了多少，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沙漠和戈壁，一点植物都没有。小黑球突然有点生气，人间不应该和崖底一样无聊，于是他的口中吐出一道绿光，沙漠中便长满了植物。

可惜，没有水，这些植物很快就枯萎凋零了。这令它十分错愕，心里罕见地出现了一种情绪——不甘心。

土黄色的光芒从它口中喷出，顷刻间沙漠就变成了肥沃的土地。接下来是水蓝色的光芒，一阵甘甜如酥的细雨从天空飘下，润泽了这片土地。

小黑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它有头的话。绿光再次闪过，这次土地上终于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而且，它们长得肉眼可见的高大、茂盛。

“咦？这深渊里的魔神居然苏醒了？”

一道有些严肃的男子声音传来，让小黑球有些不安。它不知道什么是魔神，它只知道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它的本体还有一大部分至今都没有醒来。

“还好，你的本体尚未苏醒，成不了什么气候。只可惜，我也杀不了你，那就让能杀你的人来吧！”

男人话音刚落，就见一道五彩的灵力袭来。那是一座微缩的宝塔，看着不过一尺高，却雕刻得十分精美，足足有九层，每一层都留着镂空的小窗户。但直觉告诉它，一旦被关在里面，就再也出不来了，只能任人宰割。

于是，它拼命地挣脱，把它所有五颜六色的力量都吐尽了，总算是逃脱了那宝塔的吸力。小黑球脱力地躺在地上，双眼变得赤红，浑身缭绕着魔气——那是它最后的力量了。

它不明白，为什么它一苏醒就想着做好事，那个人还是要伤害它。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可惜它现在实在是太累了，就在双眸沉沉地合上的一瞬间，它的身躯变成了四五岁的孩童模样。这时它还不知道，往后的十几年，它都会保持这副模样，同时成为人类眼中不会长大的怪物。

与此同时，深渊之畔。男子缓缓收回那座流光溢彩的小宝塔，轻拂了一下自己的白衣，纵身离去。阳光之下，他脸上的白色面具散发出冰冷的光芒。

崖边，一座沧桑开裂的古老石碑依稀显露出几个大字——无尽崖。

“无尽崖？”

叶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黎九川，对方也是同样跟她大眼瞪小眼。

“我说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按照你说的去找了一些坤舆建国之时的史料，这才无意间发现的这个。”

黎九川晃了晃手里泛黄的羊皮卷：“先说好啊，我可没怀疑你小徒弟。”

可不得先说好嘛，这里面可是记载了魔神被封印在无尽崖的经过。不先解释一下，万一叶姑娘又生气了怎么办。

叶歌面色复杂地看着那卷羊皮卷：“多谢，这个也许有用。放心，我不会那么敏感的，上次的事我也有错。”

随着羊皮卷缓缓展开，被岁月尘封已久的痕迹展露在世人眼前：开卷是一片荒芜的人间，那里寸草不生，白骨累累，像是遭遇了一场大灾难。

第二卷，仅存的人类背着包袱，背井离乡、艰难求生。

第三卷，各大宗门纷纷出世，讨伐这场灾难的元凶巨恶——无尽崖底沉睡的魔神。上面详细刻画记载了他醒来的经过——从无尽崖开始，干旱瞬间发生。大地龟裂，庄稼枯萎，众生嚎泣，天地不宁。

第四卷，五大宗门率领世上的几百小宗门与魔神展开决战。然而，一群不知名的人形怪物蜂拥集结，疯狂杀戮世间的修士。他们的身躯极其强悍，只要还能动，便不会停止杀戮和对鲜血的渴望。

一场血战之后，魔神终于被镇压在无尽崖底，那些被称为“血魃”的怪物也终于被消灭殆尽。然而，五大宗门，除了乌金宗和坤舆派还有余存之外，其余人等全部牺牲。

魔神在被封印之前，奋尽余力，吞噬了天地间所有的灵力，自此，原有的修士灵力不断耗尽，成为了普通人。而普通人，也再也没有机会修练灵力。

“叶姑娘，我想这就是乌金国和坤舆国的由来。与魔神血战之后，大陆恢复了和平。乌金宗和坤舆派仅存的门人，分别建立了这两个国家。而大陆灵力消失的原因，也是因为无尽崖底的魔神。”

“最重要的是，卷轴上所载，那些‘血魃’，正是魔神所造。如今他们重现人世，是不是意味着魔神即将苏醒。”

叶歌眉心蹙起，握着卷轴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她拼命遏制住内心的震颤。不，不对，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产生一阵骚乱，只听一人扑通跪倒，声音还带着些许慌乱：

“报——，太子殿下，陛下有密旨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