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歌撕裂出的深渊暂时打乱了叛军进攻的阵脚，然而眼下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城中粮草还算充足，但兵力并不多。只有黎九川带来的太子护卫和秦嬴从山穴中救出的一众劳力。宣平的人马虽然已经投降，但也要防着他们随时倒戈。还要拨出人手照顾虚弱不堪的百姓们，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再加上叶歌消耗过度，暂时丧失了作战能力，想要守住宁安城，等到大军到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万幸的是，宣平原本的计划是占领宁安城后以此为据点来抵御朝廷，因此城中备足了守城之物。檑木、坠石、火油、弓箭一应俱全。叛军真要攻城，就只能死守了。

“嬴嬴，叶子她没事吧？”阿呆心酸地抹了把眼泪，它如今实在是太弱了，一点忙都帮不上。

“别担心，我不会让师尊有事的。”秦嬴眼中闪过一缕暗芒，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他有一种大胆的猜想，急需验证。不过，得等到黑夜。夜色可以掩盖他的身份，这样就不会给师尊带来麻烦了。

是夜，黎九川和宁安城中的将士彻夜未眠，留守在城墙上，以防敌人突然发动袭击。城外的叛军并不知道叶歌虚耗过度的事，只当宁安城中有身怀异术之人，一时也不太敢轻举妄动。就这样，双方暂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夜色掩映之下，一道暗色的身影飘然出城。玄衣完美的和黑夜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那双血色的眸子，谁也发现不了他。

秦嬴小心隐匿气息，避开巡逻的叛军，几个呼吸之间，便找到了最大的几个营帐。不出所料，这就是几个头目住的地方。擒贼先擒王，特别是那个该死的赫城主，居然敢欺骗他们，让师尊元气大耗，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为防敌袭，营帐之中一般彻夜灯火通明，然而再多的灯火也防不住小魔神。门口的守卫只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揉了揉眼，似乎无事发生，便不甚在意。而营帐之内的某位城主就倒了大霉了。还没等他叫出声，便被秦嬴一个手刀砍晕在地。

灰色的小漩涡透体而出，仔细看去，似乎比它第一次出现体型大了许多，吸力也更强了。随着透明的光点从那城主身上喷涌而出，他的脸上迅速爬满了皱纹，乌黑的头发眨眼变得花白，一下子老了三四十岁。

秦嬴的脸上勾起一丝残忍的微笑，眼神中全是冷漠。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体完全调整成魔神的状态，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他才能把力量运用到极致。生命力进入小漩涡，原本应该转化为魔力，反哺到秦嬴自身。但他用魔神的本源力量强行打断了这个进程，暂时将生命力保存在了小漩涡中。

见面前之人没了价值，秦嬴马不停蹄地潜入下一个营帐，继续收集生命力。等到灰色的小漩涡几乎全部散发着生命力灿烂的光芒，他这才收手。不得不说，魔神的本源力量确实强大，一会儿的功夫，这里领头的各位城主就被他祸祸个遍，除了那位曾经欺骗过他们的赫城主。

他很期待，明天早上，赫城主要怎么跟其他人解释这件事呢？

片刻不停地返回城中，看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涌入叶歌体内，她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秦嬴这才舒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魔神的本源力量并不是他现在可以驾驭的，强行使用的后果就是他变得有些不太像他了。或者说，越来越像原本的他了、

冷漠、嗜血、杀戮......种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令他有种要冲出城外大开杀戒的冲动。幸好这种感觉还不是那么强烈，暂时可以压制得住。

“唉，以后还是尽量别用这股力量了。”秦嬴幽幽地叹了口气，上次变成小魔神的记忆还没有消失，他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疯起来可是连师尊都打的。不过，他记得更清楚的是某人叫的那一声“夫君”。

好想再听她叫一次！

叶歌呼吸均匀，身上透出丝丝灵力，已经进入了恢复状态，相信很快就会醒来。阿呆和小水滴消耗有些大，也都横七竖八地进入了梦乡。秦嬴眼眸微微眯起，替她掖了掖被子。

他当然知道师尊上次纯粹是诓他的，估计某人心里还惦记着给他娶媳妇生娃呢。嗐......不过这件事还真不能操之过急，如果师尊从来就没往那方面想过的话，他骤然开口，会把她吓坏的。

一连几日不眠不休，秦嬴单手扶额，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昼夜不停地吸收着空气中的天地灵力，似乎要把它们吞噬殆尽。然而，一颗散发着五彩光芒的珠子轻轻巧巧地逃脱了漩涡的吸力，遁向北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叛军营中一片大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我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杜城主......你，你怎么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

宁安城下属一共七位城主，他们中的六位在相继醒来之后，纷纷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一个个壮年男子一夜之间变得鹤发鸡皮，原本滔天的野心顿时灰了下去。如果说，他们原本至少还有四五十年可活的话，现在保不齐十年都够呛，再造反有什么意义？

更为致命的是，当唯一的“幸存者”赫城主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走出营帐之时，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他——他非但没有变老，皮肤还变得更加紧致光滑了，眼睛也明亮了许多，就像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几岁。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他刚刚醒来，只觉得通体舒泰，身体轻盈了不少，也没细想就走出了营帐，根本不知道自己外表发生的变化。反倒是看到其他几位一夕之间苍老的容颜，吓了一跳。

六位城主相互看了看，他们都变得如此苍老，只有姓赫的容光焕发，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就算没有，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们已经变成了这样，决不能容忍姓赫的活在世上。

几位城主暗自点了点头，拔出佩剑纷纷朝着赫城主砍去。姓赫的本来就是阴险狡诈的性格，刚刚见他们沉默不语，相互眼神示意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拔剑迎上，同时拼命呼喊自己的侍从。

于是，战斗从几位城主之间扩散到了侍从，又从侍从扩散到了全军，整个叛军营中打得一片混乱。

“报！启禀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城外叛军一片大乱，相互打了起来！”城外潜伏的斥候发现异常，飞马赶回城里给黎九川报信。

黎九川：？？？

任他想破了脑壳也没想出城外的叛军怎么会大乱的，难道是分赃不均？不对啊，还没打下来呢，现在分是不是早了点？

“好，再探再报，务必探清敌军大乱的具体情况！”不管了，只要不是佯装大乱诱他们出城就是件好事。敌军一乱，就顾不上来攻城了，又给了他们不少喘息的时间。

另一边，叶歌吸收了磅礴的生命力，休息了一夜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她脸上，将她从沉睡中唤醒。刚一醒来，就看到了小徒弟单手撑着脸倚靠在床头睡得正香。虽然逆着光，但完全无损他的美貌。清透白皙的面庞还有几分少年人的稚气，却比他们初见时锐利了许多。

秦嬴的眉虽然是剑眉，但比寻常男子要窄一些，配上他恍若从天上摘下的两颗星眸，美得动人心弦。

妈呀，不能再看了，违反男子意志算不算犯罪啊？

叶歌悄悄起身，尽量不吵醒小徒弟，没成想手臂居然碰到了一个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

“妈呀，ffff......，好疼！”她吸了半天凉气，总算把那个f开头的四字单词咽了下去。定睛一看，原来是胳膊无意间碰到了睡得横七竖八的阿呆。

她这一出声，秦嬴瞬间被惊醒了：“师尊，怎么了？哪里疼？”说着，便要起身给她查看。

叶歌连忙摆手制止：“没事没事，碰到洋辣子的毛了。”平时她触碰阿呆都会用灵力护体，刚刚睡迷糊了，没想到阿呆就在她身边，一下子就中招了，现在胳膊又痒又疼，还TM火辣辣的。

洋辣子？秦嬴默默看了一眼犹自酣睡的阿呆，改天给它把毛全拔了。

阿呆浑然不知，惬意地翻了个身，把小水滴当成了枕头。呼，冰冰凉凉的，真舒服。

“师尊，怎么样，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视线重新转到叶歌身上，他的眼神瞬间温柔了许多。

叶歌凝神感受了一下，这次居然恢复得这么快？经脉里的刺痛感全部消失，就连灵力运转都通畅了很多，丝毫没有透支过度的迹象。

“没有，甚至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大象。”

“哧——”秦嬴被她逗得破了功，还有力气耍贫嘴，看来没什么大事了。

此时，黎九川正孤独地坐在城楼上，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

寒叶飘零洒满我的心......城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而且还真不是装的。第一次指挥这种程度的守城战，结果跟闹着玩似的。

唉，真没有成就感，不会就这么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