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骆轻舟右手捏闸,一个熟练的侧滑,将自己心爱的“小马”牌电动车停在了店门口,然后迈腿下车,拔钥匙,摘头盔。
一气呵成。
这是他最近每天都要做3次以上的流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年自家的旧物修缮馆生意异常火爆,每天最少要接3、4单。好在奶奶的修缮速度很快,所以骆轻舟每天都要骑着电动车城南城北地跑,将修缮好的旧物送还到客户手中。
这直接导致了一个结果,就是骆轻舟大学毕业一年了,一直留在店里帮忙,没能出去找工作。
不过骆轻舟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现在能一直陪在奶奶身边。
刚过完23岁生日的青年站在店门口的台阶前,抬头看了看挂在大门上方的那块古香古色的牌匾,上面“轻舟旧物馆”5个字正散发出暖洋洋的淡黄色光晕。
一边上楼梯,骆轻舟一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8月12日,22:22分,农历七月十五。
又到中元节了吗?差点忘记给爸妈烧纸。
自从骆轻舟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意外过世后,他就跟奶奶相依为命。每年农历七月十五,他都会在十字路口给亡故的父母烧纸,最开始是奶奶带着他烧,长大后就都是他自己去烧了。
骆轻舟一步跳上店门口的台阶,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是锁着的。
奶奶又外出去做上门心理疏导了吗?
心里这样想着,骆轻舟掏出钥匙打开了防盗门,走进店里。
没错,“轻舟旧物馆”除了修缮各种旧物外,还提供心理疏导服务。大部分时候都是客户上门来找奶奶进行心理疏导,不过偶尔也有□□的需求。
虽然这两项服务简直风马牛不相及,但毕竟奶奶年轻时可是拿到过心理学博士学位的,所以在修缮旧物之余,偶尔提供一些心理疏导服务,也是很正常的吧?
反正骆轻舟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像KTV不仅提供点歌、唱歌等服务,也提供瓜果酒水,但是唱歌跟喝酒又有什么必然联系呢?
从储物间里点了厚厚一摞冥钞,又装了一袋子黄纸和元宝,青年麻利地锁上门,向距离最近的十字路口走去。
每年都要烧一次,他早已轻车熟路了。
不一会,烧完纸的骆轻舟走了回来,发现奶奶依旧不在家。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在玄关换好拖鞋,没开灯,噔噔噔地爬上楼梯。
先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可乐,然后将自己扔到了二楼客厅的沙发上,舒舒服服地仰头灌了一口可乐。
“嗝……哈……”
舒畅地呼出一口气,青年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然后又拿起另一个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他将头仰起靠在沙发背上,抬手捋了一把因为出汗而黏在额头前的碎发。
果然,冰可乐就是夏天的救命良药啊。
拿起冰可乐又灌了一口,喉结上下滑动间,让他脖颈上那一圈淡红色的痕迹也跟着滚动了一下,在电视荧光的映照下,看起来像是一圈已经变淡的疤痕。
骆轻舟生了一副好皮囊,棱角分明鼻直口正,还有一双格外漂亮深邃的眼睛。
但这些都不如他脖颈上的那一圈痕迹更引人注目,每一个见到骆轻舟的人,几乎都会本能地将视线落在那圈痕迹上,然后根据这个特点来记住他。直到后来戴上奶奶送给他的血菩提项坠后,才算是有了些遮掩。
据奶奶说,这是胎记。
这奇特的胎记在他小时候,着实带来了不少麻烦,所以骆轻舟现在一个人撂倒两三个街溜子没什么问题。
从小到大他打了太多架,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群殴——一群人殴他一个。
骆轻舟就这样靠在沙发上,听着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一口一口地喝着可乐。
电视里好像在放着一部青春偶像剧,不时传出“你们不要再打了”这样的台词,不过骆轻舟其实并不太在意究竟是什么电视剧。
大多数时候,打开电视并不是为了看,只是为了充当背景音乐,让家里显得不那么冷清罢了。
就在骆轻舟将最后一口冰可乐倒进口中的时候,电视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嗡鸣声,把他吓得一激灵,差点把嘴里的可乐喷出来。
“靠。”
青年暗骂一声,抄起旁边的电视遥控器,疯狂地按下音量减小的按钮。
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电视信号的线路老化了?
骆轻舟家的旧物馆是一栋坐落于闹市区的3层小楼,各方面都存在着老化的可能性。周围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外表陈旧的小楼就像是一块几百年前的化石,格格不入地矗立在这里。
仿佛一根生了锈的钉子,被钉死在一幅精美的画卷上。
过了好一会,嗡名声才逐渐减弱,电视的画面出现了一些撕裂和扭曲后,很快恢复了正常。不过那部偶像剧似乎已经演完了,现在电视里播报起了午夜新闻。
“近日,我市发生多起入室抢劫杀人案,被害人多为独居老人和在外租房的学生。这几起案件的作案手法非常相似,警方初步判断为同一名凶手作案。并且每一次被害人家中丢失财物的价值都不高,凶手的第一目的并不是抢劫,而是杀人。”
最近的河沁市并不太平,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怪事,比如地铁3号线一列末班车离奇消失,连带着上面的乘客也不知所踪;有人去警局报案,说自己观看了一场血腥的马戏表演,话音刚落报案人就在警局内四分五裂等等。
骆轻舟一直都是当故事来看待,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类似的都市传说每年都会冒出来不少。
“下面,请欣……咳咳。”正在播报新闻的主播似乎是说错了话,只能用咳嗽来掩盖,“下面请看警方公布的犯罪现场照片。”
主播的异常让骆轻舟感觉有些奇怪,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电视屏幕上,结果一看之下悚然一惊。
电视画面上竟然赤果果地播放着一张张犯罪现场照片,没有打码,照片上被分尸的尸体就那样呈现在他眼前,甚至连上面的断骨和血肉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以看到,凶手的手段非常残忍,所有被害者都被肢解,并被拼成一座座艺术品般的雕塑,就像是深夜中绽放的猩红花朵。”
骆轻舟皱了皱眉,电视台的主播怎么会用这种词语来形容被害人?怕不是由于电视信号线老化,接收到了什么邪典私人电台吧。
思索间,骆轻舟就要抬手去拿沙发上的遥控器,可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了!
我这是梦魇了?
青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但除了转动眼球和呼吸,他现在做不了任何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骆轻舟试图通过活动小拇指的方法来摆脱梦魇的束缚,自从那次车祸后,他就经常在睡觉时陷入梦魇,因此很有经验。
但渐渐的他发现不太对劲,因为眼球也无法转动了!他的视线被强制性“挪”向了电视画面。
“凶手作案毫无规律可言,死者的社会关系之间也没有任何关联,所以警方完全没有头绪,甚至连犯罪嫌疑人都无法锁定。”
电视上的画面一转,那些照片被缩小放在了画面中的一侧,另一侧则出现了新闻主播的身影,只是这位主播看起来非常奇怪。
画面中只有主播的上半身,看不到头,主播的头似乎已经超出了摄像机的拍摄范围,所以画面中才没有头。
这并不是一个人由于身材过于高大所以才拍不到头,而是主播的上半身仿佛是被拉长了,充斥着不和谐的怪异感。
就像是一根萝卜被从中间切开,然后在两截萝卜中间插了一根筷子,再给萝卜穿上外衣,这根萝卜看起来就会变长很多。
电视上的这位主播,看起来就像是一根中间被强行插入筷子的加长萝卜。
“但法医通过对现场尸块的拼接,发现每一具尸体都丢失了身体的不同部分,经过对比,警方发现现在唯一没有丢失过的部分,就是——头颅。”
说到“头颅”两个字的时候,新闻主播特意加重了语气。
“从部分受害人家中安装的家庭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中,警方获得了一些凶手实施犯罪过程的影像,但由于不知名原因,这些影像非常模糊。”
主播话音刚落,电视画面就被切换到一段模糊的黑白监控录像上,但奇怪的是,录像中从始至终都只有受害者一人。
每个受害人都是自己拿起了刀,自己将自己一点点肢解,最后断掉的手臂凭空拿起刀,完成收尾。
虽然画面很模糊,但骆轻舟还是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胃里也不太舒服,愈发努力地想要从被束缚的状态中解脱。
“让警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凶手究竟是如何控制受害人自己将自己肢解,又如何将尸块拼接成艺术品的呢?今天,我们请来了一位特约嘉宾,这位嘉宾就在现场,让我们来听听他的见解。”
说完这番话,新闻直播间的背景突然一阵扭曲,然后又慢慢恢复正常,只是恢复正常后,整个画面都变得非常昏暗,只有主播的前方有光线打过来,但光源也并不明亮,就像是……
就像是电视机屏幕的荧光!
借着微弱的光线,骆轻舟看到了直播间的背景,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主播身边露出来的浅灰色布艺沙发靠背、放在沙发靠背上的黄色毛绒毯子、靠背上方挂着的几幅老旧海报画。
每一样东西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新闻直播间的背景,就是这里!
甚至就在,骆轻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