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时间悄然而至,韩昭沐收拾好行李,走到吴伯的院子前准备跟他告别。
小黑兔啪嗒啪嗒地跳出来蹭韩昭沐的裤腿,他蹲下身不舍地抚着它柔软的绒毛,拿过旁边放着的一袋草料喂给它。
“要走啦?”吴伯走出房门,手里拿着一本陈旧的笔记本和一个布袋。
韩昭沐喂小黑兔吃完东西,拍拍它的臀部示意它回院子里,站起身迎上走到院门的吴伯。
吴伯将手上的东西递给韩昭沐:“小沐啊,这是我关于种花种菜的一些技巧心得,还有这一袋,里面是种子,种类我都分装标记好了,你可要好好种啊,别辜负了你这天赋啊!”
韩昭沐十分感动,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呢”,双手却郑重地接过了吴伯的衣钵,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辜负吴伯的期望。
吴伯心满意足,露出欣慰的笑容,又好像如释重负般浑身都放松下来。
韩昭沐把东西放到背包里,不舍地开口告别:“那吴伯,我就告辞了,您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您。再见。”
“诶,好,我就不送了。走吧,回去吧,家里人肯定想你了。”吴伯却好像没有丝毫不舍,也许老人家早已见惯了离别。
韩昭沐没有解释自己是孤儿并没有家人的事实,上前抱了一下吴伯,然后拉上行李箱转身离去。
沿着湖边一直走到进门时的沙石小路上,灌木丛依旧唰啦啦地摇着,鸟鸣声也毫不停歇。
刚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听到后面沙砾翻动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小黑兔跟着他跑到这来了。
韩昭沐哭笑不得地看着它,等它跑到跟前时蹲身摸摸它的脑袋,“乖,别跟了,回去吧,下次再见。”
小黑兔好像听懂了,瞪着玻璃状的眼珠深深地看着他,晃晃耳朵就站着不再动了。
韩昭沐站起身接着往前走,快到大门时却顿住了。
门上爬着的藤蔓上都开出了鲜艳的他从没见过的花,花瓣银白却又泛起金光;地面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簇簇稀奇古怪的花草,有像冰做的,有像火烧的,还有的周身萦绕着诡异的雾气,花草的根部还探出许多分叉的根须,似乎察觉到他的前来,还蠕动着向他伸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昭沐看向大门外,原本说好已经到达等候的预约车也不见踪影。
他迟疑,不知是继续往前走还是转身回去找游客服务中心投诉时,一股冲力从背后袭来,将他撞向大门。
大门像是要迎接他,凭空泛起阵阵波纹形成一个入口,五彩的雾气从中涌出,圈住他的手脚就要把他扯进去。
一切都太快了,韩昭沐还没反应过来,也无力抵挡。
在完全昏迷之前,他极力扭头往后一瞥,只看见小黑兔就在他身后刚好落到地上,摇着前爪像是跟他说拜拜。
他娘的,白费老子喂你的草料了。韩昭沐难得的爆了粗话。
在他完全消失之后,大门处那些诡异奇特的花草也接着被卷走。
随后盼归农庄宛若被时间冻结,溪水停流,微风消散。一切生灵草木都失去了生机活力,小吴和吴伯以及其他工作人员都消失无踪。而在大门外,众多参天大树眨眼间拔地而起,厚重的雾气蒸腾弥漫,将整个农庄团团包围,彻底掩没。
盼归农庄就此隐蔽,无人踏足。
意识朦胧间,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扫来扫去。
韩昭沐恢复知觉的时候,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转过好几圈那样,浑身酸痛,无力动弹,身下还被石头硌得难受极了。
他艰难地动动手指,刚想再试试抬一下手腕,骚扰他的东西立刻逃逸,唰地一下就逃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能看见一丛丛微微泛着绿光的草,看起来就像鹅卵石般圆润鼓胀。
缓了好久,他强忍疼痛用手臂给自己翻了个身,映入眼中的是泛白阴沉的天空,隐隐能看到丝丝缕缕的黑气四处游走,眯起眼睛再看清楚一点,还能看见一群长着三双翅膀的灰鸟拖着长长的尾羽在云间乱窜。
而刚刚骚扰他的罪魁祸首可能发现他危险程度不值一提,又悄悄溜回来,爬到他身上,往他眼前竖起几条须须扭来扭去。
韩昭沐看着眼前这些奇怪的生物,内心哀嚎。
天杀的,我不会是穿了吧?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的钱是不是都用不了了?!
想到小兰推给他的各种奇幻小说,他无力地出声:“哈喽……有人吗……系统呢……”
……
很明显,没有,他还是个普通人,没有奇怪的系统选中他,也没有强制性的任务要做。
他又闭眼在脑海里回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小说剧情出现,那就不是穿书。
动弹不得,无法离开,连身上的碍事鬼都没法驱赶,干渴和饥饿也来光临,这时好像还被一根针猛地扎进脑子里,疼痛得让他直接晕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韩昭沐想到:我还没享受到种田生活的快乐就要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了吗?幸好自己毫无牵挂,就此死去也没啥,就是可惜了基金里还有没提出来的钱,便宜理财经理了。
一道狂风吹过,带着一条形似九头蛇的粗壮的藤蔓席卷砂石而来,停在韩昭沐身侧。
来者是一位披着黑色披风男人。
男人俯下身,抬起韩昭沐上身紧紧抱着,而后低头蹭蹭他的脸。见他面目苍白,双目紧闭,男人赶紧用神识一探,随即脸色一沉。
“他被邪炁入侵了。阿绿,把东西带上。”
男人不敢再拖,径直将韩昭沐打横抱起,又御风而去。
拉回小须须的藤蔓转向男人离去的方向,一条藤蔓卷起倒在一旁的行李箱和背包拖着,滑行上山。
嘴里感觉有液体流过。
我还活着。韩昭沐突然觉得有点庆幸。
用力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一片绿竹,然后几截藤突然冒出,顶着几块三角叶,傻乎乎地对着他摇晃。
嗯,有点可爱。
唇上突然被什么暖和的东西碰上,他条件反射地张口喝下,却猛然呛住。
“咳咳咳……咳咳……”
奇怪的味道引起了强烈的不适,让他翻过身来趴在床沿把喉中的液体都咳了出来,连着眼泪也被带出不少。
叮铃哐啷的声音响起,有手伸到他的背后给他顺气,又有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托着丝帕给他擦拭眼泪,以及流到下巴脖子的液体。
韩昭沐顺过气后,顺着托住下巴的手传来的力道缓缓抬头,看到一张俊脸。
是位帅哥。
帅哥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如刀般锋利,最显眼的眼眶一圈猩红,眼尾还拖出一抹,眉心处还有一道充满戾气的竖纹,怎么看怎么觉得邪魅暴戾。
然而他的眼睛却与这身气质完全不符,一双滴溜溜的杏眼,流露着心疼和紧张。
“咳咳,没事,谢谢帅,额”,他观察了一下帅哥的服饰,黑色的大袖披风,及腰的长发梳成高马尾,一支木簪横插在发间,妥妥古人的造型。便改口道:“谢谢这位公子。”
“不必这么客气,呜、在下姓肖名图。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帅哥肖图连忙回应,中间还卡了一下。说着还拿来软枕放到他背后让他靠的舒服点。
“肖公子,在下韩昭沐,这是哪里?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吗?”
呜?我是不是听错了?肖图?小兔?帅哥的名字这么可爱的吗?韩昭沐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开始打趣起人家。
肖图拿过床边桌案上的琉璃碗,执起同样是琉璃做的汤勺,舀了一勺就递到韩昭沐嘴边。慢悠悠地回答:“你在半山腰晕倒了,这里是在下的山庄,在下回山的时候把你救了回来。来,先喝药吧。”
韩昭沐低头去看勺子里的药汤,不是见惯的褐色,反而是像果冻般晶莹的青色,还带闪的。
这让韩昭沐不禁联想到之前瞥见的小兰看的什么史莱姆、假水。
肖图看他脸上的探究和一点不解纠结,解释道:“你被邪炁入侵了,伤了经脉神智,再则你一介凡体,丹药难以承受。这是在下用千年龙齿草和九叶乌藤的汁液混合熬成的,可以帮你镇惊安神,修复经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的。”说到后面,还有点着急起来,怕韩昭沐不喝。
韩昭沐听肖图这么说,虽然不太懂但还是淡定喝下。
药不苦,有点腥甜,又有点薄荷那样的清爽。
就这样一勺接着一勺地,整碗药就这样被喂完了。
肖图放下碗后,又从托盘上拿过一条新的的丝帕,给韩昭沐擦嘴。
你问韩昭沐会不会觉得不自在?完全不会的好吧,帅哥都不介意,他当然是理直气壮地解放双手当个废物啦。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肖图也伺候得那么欢快。
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韩昭沐收起心思,准备了解一下目前的情况。
他先问肖图要了镜子,照了照,太好了,还是自己的脸。
确定没有什么魂穿夺舍之类的剧情,也就是说他还是他自己,不用假扮他人生活。
放下镜子,他双手安放在腹部,正色道:“肖公子,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肖公子解惑。”
“请说,在下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肖图看他这样,立刻正襟危坐,双手乖巧地搭在腿上,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肖公子看到我的那身衣服和行李,也该知晓得出我不是这里的人。我相信肖公子一定不会因为我是外来人而对我不利的对吧。”韩昭沐开口,弯着眉眼看向肖图,想确定他的态度。
他心中有股莫名的笃定,眼前这个男人不会对他有任何恶意和不利。
看肖图连忙点头,就接着说:“我刚听你说我一介凡体,又说什么邪炁丹药;我还看见了三双翅膀的鸟和会动的植物,这些都是我不曾听过见过的,想请问肖公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或者说是什么世界?”
“这里是青寒大陆,体内有灵脉的人可以借助天地灵气修行,修炼各种功法秘籍,施展各种法术;剑修琴修医修,炼器炼丹的,数不胜数,丹药便是炼药师炼出来的;也有开了灵智借助灵气修行的异兽灵植,倘若修炼大成,境界圆满,渡过了天劫考验,便能得道成仙。至于邪炁,”肖图顿了顿,才接着道:“邪炁混杂在灵气中,不管是凡人还是修行者,若是被侵入体内,就会有损经脉侵蚀神智。你体内入侵了一丝邪炁,不用担心,在下已经为你祛除了。”
韩昭沐懂了,他这是穿到修真界去了。
那些会成冰会烧火释放雾气的诡异花草,应该就是来自修真界,也不知道他以后有没有机会研究怎么种。
“多谢肖公子解惑。那肖公子可也是修道之人?”
“算是吧。”
“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修行呢?
“你的身上没有灵脉,不能修行。”肖图脱口而出,而后仿佛又怕韩昭沐会担心或者难过,又接着道:“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拜托肖公子了。”听到肖图后面这句话,韩昭沐虽然不会当真,但心里泛暖,顺着应下了。
至于不能修行,韩昭沐也并不在乎,相反,他觉得他可以更好地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