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利匹亚当年的遗憾。”

佐菲解释道。

“他大概是不想让这种刻骨铭心的遗憾在丘吉身上重演……倒不是说萨摩次郎肯定会出事，但他是战斗员，战死的风险当然是客观存在的。”

而且概率相对普通人要高得多。

“利匹亚能做的，除了完成赛罗机甲的升级工作，增加萨摩次郎的存活率，就是……干脆让丘吉作为萨摩次郎的战友一起上战场。不是作为次郎的‘辅助程序’这种在现阶段反而会拖他后腿的形式，而是真正的，可以互相托付身后的战友。”

“这没什么不好，既然他说时间上没问题，就随他去吧。”

佐菲说完，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太晚了，早田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有三个学校的访问计划吗？”

“嗯，对。”早田进揉了揉额头，感叹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波三折。”

一波三折，是指给小城北区第一小学准备师资。

按照原本的计划，是让光太郎客串一下教师，给小城的居民们上地球通识课，教学内容涵盖数学、物理、文学、天文、科学、地理、生物、民俗等地球范畴内的基础知识。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科普”，是具有广博性的综合基础知识。

没错，在招生之前早田有大致估算过，第一期的学生数量应该在100人左右，分两个班，校长带一个班，然后再配一个教师也就足够了。但……谁都没想到，在入学申请提交通道开启的24小时内，系统就收到了六百多人提交的入学申请，而在招生截止之后，申请入学的人数达到了将近九百人。

小学内有两栋教学楼，每栋楼有四层，每层三间教室，总计24间教室，九百人倒也能塞得下……教学场地是够用的，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师资不够——总不能叫光太郎表演分身术吧。

“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要入学。”

早田只能自陈是自己失策了，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小城的居民对于读书这件事应该不会抱有太大的热情，毕竟每天都生活在有上顿没下顿的困境中，谁会想去读书啊。要知道，读书既然要占用时间，也就意味着学生将处于“脱产”的状态，也就是不能给家庭或团体创造收入。就算小学不收学费进行义务教育，但学杂费也是少不了的，书本纸张文具都是消费，再加上生存的消费，吃喝用度，这就让学生瞬间成了家庭中的负资产。

也就是说，进入小城北区第一小学读书，实际上是一桩投资不小，但收益不明的生意。

但早田没想到的是，两个月不到，小城居民的生活环境有了极大的改善，在生存需求得到满足之后，自然而然地就会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需求。

“……而且，”佐菲带着些调笑的意味，说道：“其中有不少人根本不需要地球通识教育，纯粹就只是想探听小学内部的情况。”

因为早田利用校长权限从“规则”上断绝了从外界探听小学内部情况的可能性，于是……小城里的特工和间谍们便只能出此下策，申请入学重新当一回小学生。他们这样做，确实是占用了原本属于小城居民的空间和资源，但管理员对此事是持乐观态度的。因为小城太需要人口了。人力资源不但是生产必需品，也是位于终端的消费主体。这些间谍和特工来到小城，要吃要住的，当然会拉动消费……

只是，小城里的间谍和特工数量多到能拉动消费，也可见小城里到底有多乱。

不过现在也很难乱起来了，小城的规则步步紧逼，叫他们不敢乱来。

总之，小学方面，一时半会儿无法将这些有多重身份的学生识别出来筛掉，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将他们劝退。而且如果真的把这些带着任务入学的“学生”统统都赶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们背后的势力更加紧张，怀疑小学里有什么诡异，更加卖力地探听消息。

所以，为了应对这个可以瞬间塞满小学教学楼的学生数量，校长先生只能满世界去找师资。原以为这件事并不难的，早田在日本乃至联合国的教育部门浸淫多年，人脉广泛，问老同事们要一些师资推荐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他低估了“小城”对地面的吸引力，大量的推荐信如雪花般飘来，有些甚至是以学校的名义发来的邀约，要和“小城北区第一小学”进行联合办学。

“公办学校和私立学校，背后都有推手，政府，企业集团……”

如眼前这些明显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合作请求，早田不得不小心应对。

“恐怕……随便放哪个进来，小城里就是多了一窝间谍特工。”

或者说，这些学校里的老师，恐怕都是带着别的任务来小城的，搞教育只是顺便的。

佐菲只是微微一笑，说：“我们的目的是给学生们上通识课，只要他们能帮我们完成这个任务就好。至于你怀疑他们目的不纯……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原本是我们招人，是我们有求于人，现在相当于是他们有求于人，主动权就落到我们这儿了。大概无论我们开出什么合作条件，只要不过分他们都会接受。而且……”

说到这儿，佐菲顿了一顿，早田看了佐菲一眼，就发现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促狭，就听他接着说道：“而且，薪资方面他们也不会太过挑剔，搞不好让他们倒贴工资上班他们都会非常乐意呢？”

早田：“……”

*

第二天上午，早田进接到了来自管理员的一则通讯，当然，是通过驻小城科特队转接出来的。就是这则通讯，让早田进草草了结了今天的三场高校拜访。

因为，管理员推荐了一个团体，好像是相关负责人直接A到了管理员脸上自荐，而管理员也没有多做考虑货比三家，就把这个团体的联络人推荐给了小学校长早田。

管理员女士的不确定性就是最叫佐菲和百慕拉忌惮的。可以看出，管理员似乎没有明确的自我意识，也没有什么个人倾向。

毕竟……或许，她只是一棵树。

没有明确的自我意识和个人倾向，这让她比起活人更像是遵循着某种底层逻辑行事的智能AI，再怎么智能都有迹可循，也就意味着很容易被人发现规律，并加以利用。现在佐菲他们就发现，任何要求，只要包装成“这是为小城好”，那么管理员女士响应需求，欣然接受的概率至少有七成甚至更高。

就好像那时候早田只是随意一提说他有教育领域相关的工作经验可以尝试出任校长，管理员女士就没有做任何的信息复核简简单单地同意了，仿佛就没考虑过有简历造假的可能性。

索性在眼前的这件事上，管理员女士没有自说自话地当场敲定下来，而是将一应事务转交给了校长先生，请他接手后续的沟通工作，多少算是给了他一些缓冲。

“这个名字，我好像有印象。”

早田看着管理员发来的对方联络人的信息，只觉得这个汉字的名字眼熟，但眼熟归眼熟，细节一时间还是想不起来。

于是，早田就尝试着在搜索引擎里检索了这个名字。

零点几毫秒之后，页面上刷出了大量的搜索结果，而排在最上方的信息终于唤起了早田早年在联合国工作时的一些模糊记忆。

“……这位是，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的总干事，哦，他已经是总干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