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之在军营里面正在查验将将备齐的粮草,因为皇帝对他的轻视,军务司之前供应的粮食竟有大半是发霉的,今日他才将将把足够的粮食筹措齐全。戴路传话说府中的管家来请军医,说是王妃病了。赵彦之心想这暮云瑛还真是没完没了,在府里面闹还不算,还要闹到军营,当真是不给自己和他留颜面。
这些天在军务司受的怠慢,加上他本就不稀罕这门婚事,心头火气积压甚多,想着她不就是为了演戏给他看!不是装病吗?镇北王府军营的军医医术了得,倒是看她如何做戏。赵彦之窝着一肚子火气,骑着快马一路疾驰,飞奔回府。他快步行至云瑛的院子,看见有忙着送汤药进屋的丫鬟,还想着做戏还挺齐全的。院中仆役忙慌慌的向他行礼问安,他没什么心情理睬,跨着大步直奔主屋。
房内一股浓重的药味,秋月正在给依偎在桂嬷嬷怀里的人儿喂药,那小人儿脸红的厉害,像是染了红的胭脂,乌绸般的长发软趴趴的铺满肩头,汗津津的面颊很是憔悴,模样确实不像装出来的。桂嬷嬷看见赵彦之,刚想要起身行礼,倒是被他阻止。他冷脸上前试探云瑛,只觉得小丫头额头滚烫,再探脉搏,竟觉得脉相又细又弱,时有时无,倒有几分骇人。他不敢确定,赶紧唤军医进来再诊。军医半跪在云瑛床前,绢帕附在手腕处,仔细查看。他边诊边去探云瑛的鼻息,反复多次,最后又让秋月帮忙拨开云瑛的眼睛。军医眉头越皱越紧,这可如何是好,王妃的脉象,分明是要死了的模样啊!
“她是怎么了?病的重吗?”赵彦之问。
军医满脸惊恐之色,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这…王爷,王妃…她…怕是不好。”军医小心回答。
“不好?怎么个不好?说清楚!”赵彦之声音陡然升高,吓得军医直接跪地。
“王爷,王妃的脉象时有时无,呼吸受阻,又高热不消,小的…小的无能啊!”军医跪地说道。
中午还对他又抓又打,像只撒泼的猫儿。那反抗的劲头,精神的很,怎么一个下午的功夫人就不行了?赵彦之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家王妃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赵彦之愤怒的询问秋月,眼神凶悍。他将云瑛揽进自己怀里,小人儿烧的像一团火,他用桂嬷嬷递过来的冷水帕子反复擦拭她的额头和脖颈,遇到那绯红的一片,心中竟涌出一丝愧疚,小心躲避开。
“王爷,小姐今日中午回来就不大对劲,她着急赶我和桂嬷嬷离开王府,还要散掉大批的丫鬟仆役,不肯我们跟着她去北疆。”秋月边哭边说。
“她为我们安排好了去处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不让人进去。傍晚传膳的时候,人就烧的厉害起来。她有弱症,往日吃上汤药就会退下烧来,可这次不知怎的,已经喝了两次了,还是不见效.....”秋月越哭越伤心,吵得赵彦之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赵彦之怀中的女孩表情变得痛苦起来,她扭动着身子,挣脱赵彦之的怀抱,向床边猛地探身,大口大口呕吐了起来,赵彦之反应过来,忙屈身上前轻抚云瑛的后背,想到她背上有伤,倒是十分小心温柔。胃里搅合着包子和汤药,云瑛吐了个精光,人倒是比刚才舒服轻松多了。
“可是中毒了?”赵彦之问军医。他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这傻丫头怕不是因为惦念外头那个男人,食了毒药殉情?军医忙用银针查看了云瑛的呕吐之物,并未有中毒迹象。
“这位姑娘,你说王妃自小就有这病,除了常吃的汤药,可还有别的救命药?”军医仔细询问。这种经年的老毛病,许多富贵人家都会留些救命药,他曾见识过一些,便着急询问。
“有的,有个红色的小药丸,但是毒医说,那药十五日食一次,小姐昨日才用过。”秋月回答道,她赶紧上云瑛放药的匣子里面找到那个赤红色小瓶,交到了军医手中。军医打开瓶口,取出一粒仔细辨别里面的药材,不禁感叹毒医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这药配的十分精妙,将毒药和补药的效用配合的恰到好处,很险的一剂救命药。如果她之前食了管用,那就再试一次吧,毕竟王妃看起来等不了。军医取过红色药丸,恭敬交到赵彦之手中,赵彦之抱着怀中还在发烧的小人儿,有些犹豫,若是吃多了,会不会她立时就没了性命。
“王爷,若再拖,怕是王妃就真来不及了......”军医跪地劝说,这是现在能抓住的唯一生机了。
赵彦之捏开女孩的唇瓣,将红色药丸送入,桂嬷嬷又赶紧给云瑛润了些水,赵彦之轻抬云瑛下巴,顺抚她细嫩的脖颈,反复多次,直到她把药吞咽下去。药丸起效速度很快,一刻钟的功夫云瑛的高烧就退了下去,人迷迷糊糊呢喃着冷,身体蜷缩着不住的打寒颤。赵彦之赶紧命人给屋内加了顶好的金丝银碳炉取暖,又给她盖了双层的锦被,桂嬷嬷又给云瑛的手脚边上各放上一个汤婆子,小姑娘总算慢慢安稳下来,呼吸渐渐均匀顺畅了起来。军医再次诊脉时,脉象虽然虚弱,但好在算平稳,性命大概无碍了。
这一夜赵彦之根本没敢离开,军医也留在府中随时候着。他困极了,守在云瑛的床榻边,人坐在地上,脸埋在床角,就坐睡了一宿。途中桂嬷嬷几次叫他回书房去歇息,劝得他人都恼了,桂嬷嬷看也是劝不动的,就没再言语,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