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是在重新整理自己的机器人收藏时收到来自玛丽的奥特签名的。
休战期的延长让她的时间大大充裕,这才有机会开始清点自己几乎放满了一仓库的小玩意。
阿尔法的手指不安地磨搓着手里的维修工具,一时之间不敢查看签名内容。
她知道这应该是“比赛”结束的消息。
犹豫了很久,才带着模拟好的心情用光回应了。
可签名里的不是她熟悉的两奥名字之一,而是一个急迫的请求。
【两队伤亡惨重,请速来医疗处救助】
伴着维修工具落地的沉闷声响,蓝色披风的奥在营地上空一闪而过。
-
阿尔法是有想过这样贸然的指令会不会出现意外。
但她没想过,自己只是随便一想的猜测居然会成为现实。
两个小队,共五十位战士奥,在成功消灭敌人一千余个后,在返程的路上遇到了踪迹难以确定的安培拉皇帝的伏击。
数奥战死,其余全员重伤,据说勉强回到临时航空港时已经满身都是光粒子和伤痕。
这时候再说什么输赢,已经没有意义了。
-
赶到医疗室的时候,回归的奥没有一个还保持清醒,全都昏了过去,凯恩和贝利亚身上的伤都极重,看起来是为队友挡了不少招式。
这一次,贝利亚倒是没办法闹别扭拒绝治疗了。
阿尔法看着光粒子过度流失而昏过去的银奥被其他几个医疗奥围拢起来合力治疗,苦中作乐地想。
银奥身上的伤痕刺目,并没有随着几个医疗奥的光的注入而逐渐恢复。
阿尔法意识到,这样的伤势需要玛丽来治疗。
可玛丽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却把两个对她们而言最重要的奥都交到了阿尔法的手上。
阿尔法不理解:“玛丽,为什么,你才是医疗水平最高的奥?”
她的水平虽然也还行,但更多的是针对表外伤,也绝没有超过专精于此道的女奥,只有玛丽来救治,才能保证贝利亚和凯恩不会因为这样的重伤留下后遗症。
可玛丽停下脚步后急促着呼吸,语速极快地解释,“阿尔法,我也想!但是,我得去救情况更严重的奥,他们很可能撑不过去了——”
玛丽艰难地说出两个奥的名字,然后又快速冷静下来拿上隔壁医疗柜子里的东西走了。
阿尔法知道这两个奥,那是玛丽和凯恩很要好的战友,从步入战场不久后就开始熟稔,还刚好是一对伴侣奥,虽然和她并不熟,但总是打过几个照面的。
看着玛丽几乎是用最快速度地返回急救室,阿尔法意识到对方并不是专门来交代她的,而是在一心救奥的中途碰巧遇到。
可连玛丽都难以一时之间拉住对方的光命线,怕是连计时器都已经碎了。
阿尔法在悲凉之余感到更多的还是从指令出现那刻就一直在燃烧的愤怒。
这本是可以避免的结局——
阿尔法转过身,手上拼命闪烁的治愈光里涌动出大量蓝色的不明物,可自身的眼灯却是越来越紫。
这是她自身分泌的类修复因子,也是蓝奥对混沌能量特攻的蓝色药剂最开始的样本,具有强效的镇定和修护作用,含量很少。
如果最开始没有这个,她大概是早就被黑暗侵染或者致死了。
而现在,她拼命地释放出所剩无几的蓝色物质,看向病床上数个医疗奥合力都难以救治的贝利亚和凯恩,再多难以释怀的愤怒都强压了下去,叹了口气。
阿尔法:“我来吧。”
这件事,他们所有奥都是受害者。
-
前线的惨状很快传到了被营地众奥指责严重失误渎职的后方指挥部。
虽然后方还在缓慢重建,可与此事相关的银奥很快被银族内部查清,讽刺的是,他们都来自于同一个部族,并且其中还混进了一个变化成银族的宇宙人。
宇宙人在用黑暗力量逃走前大声地嘲讽道:“所谓和平的奥特一族也没我想象地那么了不起——我还以为都是些圣人呢,还不是被我几句话说动了哈哈哈哈哈——”
银族,乃至整个后方的奥,都对此感到无比的震惊和烦怒,他们按照光之国一直以来的规定,判处投敌的涉案银奥以流放之罪。
与私自触碰等离子火花塔同罪。
-
流放那天,已经基本痊愈的凯恩和贝利亚仍然没有清醒过来,而玛丽还在不眠不休地久驻在急救室想要救回她和凯恩共同的好友,只有阿尔法主动去旁观了过程。
那是几个让阿尔法觉得很熟悉的银奥,浑身重伤,但不是奥族的惩罚,而是被那个逃走的宇宙人偷袭导致的。
她看着那几个奥被扔在了荒芜的星球上,看起来没什么动弹能力了,知道对方活下去的几率其实并不大。
不是直接处死,而是流放,大概是善良的奥特一族接受不了目睹曾经同伴的死亡吧。
可惜,这在她心里还是不够。
这样子放着,万一被宇宙里的其他生物捡到,也不是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阿尔法等待着,和每一个打算回光之国的奥打了招呼,说自己还想再待一会,直到其他奥都飞出足够远。
然后她降落到了那几个银奥身边,蹲了下来,手撑着下巴看向他们,发现他们每一个身上都还带着象征着指挥官身份的勋章。
她释放出信息素,一系列举动理所当然地引起了那些指挥官的注意。
“真是难闻——”
最近也是最眼熟的指挥官语气不善地开口,“怎么,觉得远着看不过瘾还想再凑近一点是吗,阿尔法战士?”
阿尔法:“你果然认识我。”
指挥官更不善了:“忘记当年是谁在部族一直反对收留孤奥的情况下邀请你了吗?”
阿尔法将记忆上曾经的战场奥和面前的银奥面孔重合,不由得有些诧异。
指挥官自顾自地笑了,“可惜啊,你一定要去凯恩和贝利亚的队伍,怎么样,这次他们还救得回来吗?怕不是后遗症严重到无法战斗了吧——”
阿尔法:“是你发的指令。”
指挥官语气兴奋:“怎么会,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我可没有那么大权利,谁让他们刚好是警备队队长候选人呢。”
旁边的几个银奥似乎也才知道真相,但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悔意,反而跟着笑了。
阿尔法看着他们作出了结论,“...你们,不配自称为光之战士。”
指挥官明明身负重伤却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总比你这个非光之国出身的奥像,你想待着就待着,反正等会我们的新朋友就会来接了。”
阿尔法站起身来,语气低沉到恐怖,手臂周围光线似乎在慢慢聚集,
“是吗?”
“我会让你们在别的地方重逢的。”
光线刺目得像是闪光,倒是一下子让地上重伤到爬不起来的银奥们被阿尔法的样子吓得颤抖起来,却还是强笑着强词夺理:“流放奥不可伤!这是光之国的规矩!”
阿尔法也配合着笑,甚至笑的更加危险,紫色的眼灯让她的面孔染上几分邪性。
她手臂旁本来的湛蓝色光线转变成了如液体般流动的触手,垂下来开始在荒芜的星球表面蠕动起来,上面带着吸盘和倒刺,体表是纯粹的紫色。
阿尔法:“可惜,我不是光之国出身的奥,我也不用光的力量杀你们。”
她五指作出收拢的手势,凝聚的触手就如同饥饿了许久的野兽般一拥而上。
很快空气里就飘散出了光粒子的浓郁味道。
远处飞来了宇宙人的飞船。
阿尔法抬起头,手腕上缠绕着暴食了一顿后就立马变强了一个度的触手,发现了掌握紫色能量的捷径。
宇宙飞船上的光炮对准了她,她飞身躲避,发现这光炮威力还是不错的,比得上光线了,幸好别的奥已经飞出足够远了注意不到。
阿尔法摘下臂环,让伤口里的能量流动出来,更多的紫色触手凝聚蔓延开,在宇宙中肆意生长捕食。
“我说了,送你们重逢,地狱怎么样?”
-
流放的星球很远,再加上阿尔法额外呆了许久,等她回到营地时,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
感谢好用的药粉和治愈技能,才让阿尔法不至于在回到营地后立马被闻出身躯上浓郁的杀伐味道和,被看到身上的斑驳伤痕。
她本想赶往医疗处复查两个伤患奥的伤势,却在路过后勤时被告知他们都已经成功清醒过来并且痊愈离开了。
后勤的o奥惊讶地看着她破损严重的蓝色披风:“阿尔法,你的披风居然破了,不可思议——明明那么多次战役都没有破损的,要换一块吗?”
o奥拿来了新的披风,想要回收旧的那块的时候却被阿尔法拒绝了。
阿尔法:“...这块一起战斗久了有感情了。”
其实是上面的光粒子痕迹凑近了看会被发现。
不过o奥立马相信了理由,没有再要求。
在阿尔法打算告辞前,o奥突然凑近过来,小声说,“阿尔法,你最好去看看凯恩战士和玛丽队长...”
阿尔法:“?”
o奥:“听说他们的一对战友因为这次意外战死了...他们看起来非常愧疚,最近好像一直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
o奥:“而且凯恩战士在那之前拿走了我们这边几乎所有的光酒!那个量要是全喝可太恐怖了!”
阿尔法点头表示明白了,又像o奥问了些那对伴侣奥的信息,要了些东西,思考了一会才回复,“我会试着去处理。”
-
因为凯恩的情况看起来更严重,所以阿尔法先去找了他。
敲了门不开,直接撞开门又怕旁边的玛丽被惊动,阿尔法只好选择绕出休息室,从窗口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凯恩休息室的窗刚好没关。
顺着进去,立马闻到光酒特有的甜腻气味,空了的瓶子四散在房间角落,而凯恩那么大只奥却是抱着腿缩在房间的角落。
阿尔法有一瞬间想笑,几万岁的成年a奥,再怎么缩成一团也称不上小巧,更别说凯恩两侧的角让他做不到埋头的动作。
她的动作没有放轻,想提醒对方有奥闯进来了。
可阿尔法手还没从窗台上拿下,就听到了凯恩的奇怪发言,带着特有的被酒液沁润的感觉。
凯恩:“你终于来了啊。”
嗓音虽然因为过度悲伤而变得压抑嘶哑,但在这一秒带上了微小的期待和喜悦。
阿尔法:?
凯恩:“...这次喝了这么多你才来,是因为你不喜欢光酒吗?”
阿尔法:???
产生了某种猜想,阿尔法避开地上的瓶子靠近角落里还在边喝着光酒边憨憨笑的凯恩。
凯恩的眼灯闪闪的,有着湿润的感觉,“这次能靠那么近了吗?我还以为你只会一直待在窗台上听我讲。”
阿尔法压着声音顺着回复,“......嗯,听你讲。”
似乎是在阿尔法模糊不清的声音里确认了某种事实,凯恩放下了喜悦的伪装,手里的光酒瓶有被紧握捏碎的声音。
他的语气脱离了期待,开始变成o奥说的那样。
“阿尔法...”
在这声呼唤里,阿尔法瞪大了眼灯,绝没有想到对方喝醉后最想看到的是自己。
而凯恩掩饰般的积极情绪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徒留下悲苦酸涩的感觉。
空气里一瞬间散播出如同雨后雪松般的苦涩气味,冲淡了一些光酒的甜腻,但却让阿尔法产生了一瞬间强烈的同类互斥反应。
这不应该,她以前并不是没有闻过对方的木香,可每一次感受到的都是全然的温和和包容。
而不是现在这样苦涩又带着抵触的味道。
阿尔法屏住气,勉强忍住了身形不动。
而所在角落凯恩却一无所觉,只是压抑着咽喉深处的呜咽,看起来是需要倾诉,
“...我不该答应的。”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就不用出战了,他们就不会死,那家伙的孩子也才刚刚到从奥特学院毕业的年纪啊——可现在...”
凯恩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悔意和负罪感。
那是指令吧?战士奥也不能违背,阿尔法想,不过没关系,不用再愧疚了,她已经处理掉那些混蛋了。
可不能现在说,阿尔法等待着不久后的巡逻奥传回消息,她故意留下了点痕迹。
她看着从未如此情绪外漏的红奥,想说这不是他的错。
可凯恩只是喃喃着自责,“都是我的责任...”
阿尔法知道对方一直都是背负一切责任感极强的形象,总是四处帮忙,调和关系,战斗里也总是帮别奥挡着伤害。
负责到,就连自己对他的评价都是“忍不住承担别奥的期待”。
她开始反思是不是她和周围的奥把太多的期待压在凯恩身上,哪怕对方平时总是乐意接受。
或许,从一开始的“队长”,就给对方带来了多余的压力了吧。
但再怎么强大的树木,也是会被期待和重担压断的。
凯恩在沉默一段时间后艰涩地开口:“阿尔法...我想收养那个孩子。”
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毕竟孤奥在战争时期还是比较艰难,就比当初的她好一点,虽然按照对方奥特学院即将毕业的年纪,应该还比她大了几百岁。
看着凯恩没有更多的反应,好像仍然沉浸在痛苦中,阿尔法试探着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在她接受了信息素的特殊后,她已经逐步习惯去利用它。
闻着周身虽然依旧冷淡,却带着安抚意味的气息,阿尔法希望对方也能闻到。
想安抚对方的心情,和对方想被安抚的心情,应该都可以被具象化吧。
凯恩怔愣着,捕捉到了飘散开的清淡的甜味,还混杂一丝辣意,消极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一点。
“真奇怪,明明是我的幻想,这次连信息素都能闻到了吗?”
“喝这么多光酒还是有好处的啊,哈哈哈,虽然光酒已经喝腻了...”
阿尔法想要更多的信息,却忘记了压住声音,“凯恩,你闻到了什么?”
凯恩看了过来,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感叹,“声音好像,平时有这么像吗?我会不会真的喝太多了...”
“不过,阿尔法,就是清酒的味道啊...果然酒里,我真正喜欢的只有这个..”
...“真正喜欢的”?
那别的算什么,找她喝的烈酒,以及现在都快掏空营地储备的光酒。
凯恩:“阿尔法,你知道吗?指挥官说我喝酒上了瘾,还被警告了。”
不是吗?开酒的动作熟练到了她都震惊的程度,和她一喝起来就醉醺醺地笑个不停。
这不是上瘾还是什么?
可不能问,阿尔法想,之所以能听到对方的真实想法,更多的是因为面前的大只奥把她当成了某个幻影。
凯恩笑了,却完全让奥感觉不到喜悦,“我其实到现在也喝不惯,喝几杯就会醉——阿尔法就从来不会醉吧。”
“真是的,喝了那么多酒量还不如一个一万多岁的小奥,有些丢脸啊...”
“不过,只要喝醉了,就能...”
就能什么...?
阿尔法看着怕是已经完全搞不清她真假的凯恩,忍着不出声打断,注视着醉奥的同时发现对方的角似乎很久没打磨了,侧面有好几处不健康的突起。
凯恩压低了声音,好像这句话被幻影听到了也不行,“假的也挺好...”
他看着视线一瞬间移开了的阿尔法,放下手中喝完了又被捏的有些变形的光酒,
他突然把手凑了过来,却是隔着阿尔法的脸颊虚空地抚着。
闪烁着红光的计时器在漆黑的环境了分外明显,他的声音里是困惑和苦闷。
“阿尔法,别移开视线啊...?”
雪松般冷而悲的气息不断蔓延,驱散周身的甜腻,却和那一丝麻麻的辣意缠绕起来。
过于靠近的姿态让阿尔法的视线被迫离开对方似乎有异状的角,只能看着红奥湿漉漉的眼灯。
凯恩说出了平时绝不可能出口的话,
“你说过临时标记很快乐吧...和我来一次怎么样?”
-
随着空气里暴动起来的木香像是久涨的气球被扎破席卷开来,苦涩的味道充斥了整个休息室。
阿尔法知道这代表着凯恩彻底进入了易感期。
帮助一次倒是无所谓,她也算是业务熟练了,但快乐...主要是依靠蓝奥的信息素而不是她的啊。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问题,而是——
阿尔法抓住了凯恩隔空贴近的手,把他完完整整地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战士奥温热的体温在泛冷的信息素潮汐的漩涡中无比明显。
看着红奥一瞬间瞪大的眼灯和立刻想要后退逃避的姿态,阿尔法叹了口气,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展露出自己的声音,
“凯恩,我是真的。”
“现在想把话收回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阿·怀疑奥生·面上不显·尔法此刻内心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看到安培拉皇帝突然娇羞着投降
依旧想吸快乐评论——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asa莲石、南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