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神域最偏僻最阴寒之地。

——天涯海角。

这里到处充满死亡、绝望的气息。天涯是关押堕落的叛神者，海角则是封印着被天打败的旧神，还有一些旧神被神眼设计构陷。

乌云闪电交织的天空下，盘旋着两只红着眼的迦楼罗，鹰隼似的竖瞳严密监视着囚笼里的堕神。只要发现有气息孱弱的迹象，它们乌紫的利嘴便会冲上去，将其□□分食殆尽。

一长串囚笼像挂在峭壁上生长的葡萄藤，里面除了活物，就是逝世者白森森的骷髅。

往下是波涛汹涌、随时将浪花拍打在石壁上的大海。

一道金黄流光悄无声息潜入海底，却没有被巡视的迦楼罗的红眼侦查到。

唯独一个囚笼里的黑发少年动了动湛蓝的眸子。耳侧的孔雀翎毛耳饰被海风吹得，猎猎呼在他秀气的薄唇上。

“神族的天似乎有变……”他轻声呢喃，右小臂护腕上跳跃着蓝色闪电。

海角深处，与它表面的海水不同，底部是炽热的岩浆裂痕。

上面立了数十位石头柱子，四角用玄铁打造的铁链锁住，每一根石柱各个面都印刻古老的咒文，底部闪动着赤橙色阵法图腾。

神眼背手悬浮在半空中，耳畔随时能听见因承受焚烧而发出的嘶吼声。

石柱与石柱间的最深处，潜藏着一条庞然大物。

“应龙还在沉睡，旧神们还在饱受着神罚，另一个被禁封的家伙……”神眼的七只小眼都闪烁着算计的光。来到海角禁地，只因他之前预测的命运碎片发生了偏移。

神域下达了一道天亲自口述的指令。封杀他的存在。

面对劳苦功高的他，竟然落得这样被动的局面。圣贤殿大长老的职位，也被天剥离。替代者是他曾经的得力下属之一，天武圣王。

他复兴盘古族荣光的计划，被一个来自未来的冥族贱种打乱。此刻神眼很想不惜一切代价把阿梦杀死！

可偏偏有天布下的命令阻扰，神眼自然不敢随意出现在神族的眼线之下。

“天呐，天，前世便是我永生的仇敌，十万年你的神力都不曾减弱……”神眼七只眼都充斥着对天的憎恨。

他抬头将封着虚无的封印里投注一道微弱的咒文力量。又从掌心凝出一块蓝色结晶。

神眼看着水晶上倒映出一个紫色短发的青年，苍老的心声传递过去：“紫日，你且在圣贤殿安定，待时机成熟，你便按照我交代的任务去做，今后神族的荣耀能否长久，全仰赖你今时的隐忍。”

紫日清俊的面孔坚定。虽然神眼不再是圣贤殿大长老，可在他心底，神眼德高望重，天不过是被一个冥族贱种蛊惑了，竟将忠心良臣置于险境。

他右拳抵在心口，应声道，：“大长老您放心，圣贤殿大长老的位置只有您才担任得起，天武那家伙根本配不上，我会在圣贤殿等候您的指令。另外神域的戒备开启，天武将要派出百神众在不周山下，拦截前往神域的冥族起义军，届时会是大长老您回归立功的时机。”

天只承诺阿梦追杀惩罚神眼，可没说过不拦截来进攻的冥族起义军。

更何况，天在布下追杀令后，便再度沉睡在天之墓，不过问神域的事。一切主张皆由天武作裁定。

“立功？”神眼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似在嘲笑他的天真，另起话题，“紫日，神冥两族发动战争，你便去结晶山下守候，到时候会遇见一些有趣的事。”

紫日哑然，秉持着对神眼忠心不二，恭敬的低头领命。

待水晶会面结束，紫日的面孔又变了一副神色。恣意邪肆，发色也染变成蓝色，眉宇间捎着几分倨傲。

声线低沉中透着轻浮狂野：“弟弟，你大战时便换成我。”

紫日皱起眉，在心间对哥哥突然的要求，并不想答应。“不，这是大长老给我的指令，没有让哥哥去。”

蓝月在他体内嗤笑，却没有强硬着掌控身体的主权，“你是我弟弟，暂且让你这一回。”

只是让一回而已，等弟弟打不过时，他才出手掌控身体。

圣贤殿内。

大长老专属的水晶宝座上，坐着一个孔武有力、硬汉长相的男人。

底下站立着一男子，白发飘逸，周身俊雅。玄风习惯勾着嘴角浅笑，抬眸望着天武：“天武大长老，冥族如今坠入海妖一族的封渊禁地，附近有海族注意到封渊内传来不寻常的声响。他们可能还没有死。”

“玄风你在不周山下带兵，所有百神众都要出动，另外开战时让新提拔的圣王，也一并开启防御阵法。”

天武俊朗的面孔凝聚着战意，正等待着一场大战的一触即发。而他将会誓死守卫神族的荣耀。

玄风狭长的凤眸藏着玩世不恭，优雅的行了敬神礼。退步要离开时，他扯着薄唇声线浅淡：“追杀神眼的空识界神族，目前都没有查到一丝消息……”

绝对遵从神族的一切规则，天武即使面对曾经的上司。也会说一不二将其斩杀，但下手会用最痛快的方式。

他心底认为神眼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为了神族的荣光能长久，兢兢业业一千余年。

“追杀继续进行，现在重心都集中在防御敌军袭击，防止他们玷污神域圣地！”天武眼底毫不掩饰对冥族的鄙夷。

“还有一件事，启动四极阵法需要四位圣王坐镇，新提拔上来的圣王实力恐难压制那群冥族大将，必要时让天使圣王出动。”

天使圣王日常的任务，就是守卫在天之墓外，保卫天的安全。

圣贤殿也只有大长老能调动得了她，其余神族连她一面都见不到。

玄风嘴角的笑意更深，“天使圣王，她不错，能够胜任。”这个不错具体指什么，也只有他知道。

回忆起那个女人的倨傲睥睨，天底下所有事物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唯独将天布下的旨意封为神生信条。

尤其她的面孔美艳绝色，待人冰冷若霜。这样的高岭之花，更有狩猎的意义不是么？

玄风低头拱拳，笑容晦暗不明：“请动天使圣王的任务也交给我。大祭司心月葵在真禅的治疗下身上伤势痊愈大半，不过神元受了点伤，现在还在昏迷。”

心月葵作为神族占卜未来的空识界神力佼佼者，又是天亲封的大祭司。她的清醒对神族来说，是必要的。

除了圣贤殿外，还有神族六部还在执行追捕堕落的叛神，需要心月葵来把握六部的任务进度。

“嗯，我已知晓，你先下去备战。”天武对女人之类的不怎么感兴趣。

若不是心月葵大祭司的身份摆在那，可能他都不会多瞧一眼。

结晶山外，部署比以往都强盛，到处是随眼可见的巡逻队。组成人员皆有圣王水准的神族，这意味着天对天之墓的安全性更为关注。

阿梦的闯入，让他不得不提防。

天使圣王手握权杖，蓝眸冰冷而高傲，俯视着结晶山外的一切动静。

她身侧匍匐着一群灰色小人。为首的小人谄媚地恭维：“美丽而尊贵的天使圣王，在您的督促下，没有任何东西能闯进神圣之地！”

天使圣王红润的唇上挑，透着一声冷嗤：

“这里不是什么卑贱的种族能闯入的地方，我的流光会湮灭入侵者……”话音渐弱。

灰色小人里发出阵阵惊呼，“哦哦哦，万象界神力的气息！“

天使圣王扭头，瀑布般的金发从肩头滑落。她水光潋滟的蓝眸透着疏离淡漠：

“圣贤殿有什么指令。”

这女人和之前一样冷。玄风微笑，俊逸的眉眼被散落的白丝遮掩了半只凤眸。“冥族来犯，还需要你来坐镇四极阵法的一极。天使执行天的旨意劳心劳力，结晶山的防守，恐怕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冷哼。

天使圣王除了指令外，并不愿意多谈其他事。“我知晓。”

玄风没有负气，而是站在她身侧，垂眸俯视着结晶山外的风景。

透明中夹杂着琉璃般霞光的结晶，都是远古旧神的神元凝结而成。待在这里，身上神力也变得更加充盈活跃。

如同神族人湛蓝瞳色的苍穹，乳.白的云雾聚拢在葱郁翠绿的树林间，偶然还能嗅到不同种类的花香甜。

“我先行一步。”玄风似乎是看够了风景。实际上他早就看腻了神域的各处角落，几百年来都是一成不变。

可今日的风景多了一丝不同。

封渊禁地附近，鱼虾的数目渐渐变多。

几只巨型的女性海妖摆动着鱼尾，对着身旁的姐妹说话：“好久都没见到贝儿了，她不会是……”

“嘘！不准胡乱猜测，父王有命，只管找冥族起义军，贝儿可能去哪里贪玩了。”

那名开口的海妖噤声，但眸底还有几分不甘。

一只青鱼急速游来，张开鱼嘴吐出好几个水泡泡。

“你说封渊禁地内，有海妖的吼音？贝儿不会真的闯入了禁地……”

封渊深处。

阿梦和共工僵持的时刻，武庚抓住机会，挥去一道用了他至少八成力量的炼气拳。

在他看来，就算是圣王，硬接下他这一拳，也绝不会毫发无损。

共工头部连动一分一毫都没有，将武庚的挑衅完全不放在眼底。

阿梦看着武庚被三只石蛇怅一同攻击，而她也在尽力用复兴枪，抵消共工的吸力。

“无知狂妄的人类，你那点炼气还不足以撼动吾。”共工空洞的眼眶盯住武庚的身影，第四只石蛇将武庚逼入眼窟窿周边。

“小心”二字，阿梦来不及说出来，就瞧着武庚被吸了进去。

但他是历史上获得共工头颅的人。她想了想，按照历史的轨迹来看，武庚大概率是不会死在共工的头颅里。

阿梦退出石蛇的包围圈，落在甲板上。随风起舞走过来，检查她身上的伤势，一道碧绿的光芒亮起：“我们冥族人要团结，孤军奋战很不可取。”

“是我太冲动了。”阿梦咧开嘴角，轻声笑。

咚咚咚！

所有人抬头望向头顶，封渊入口的动静不小。

贝儿感应到姐姐们的气味，脸色焦急地喊道：“逆天而行，姐姐她们可能找到这里了。”

想走，但武庚还被困在共工的脑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