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

一线清泉寒山远，红叶黄花秋风中。

清泉石上，有一位素衣粗布的绝代佳人。

她葱白的十指才浆洗完衣裳，便又轻快地提着木桶离开。树上的雀鸟啾鸣着扑飞，一瓣黄花飘然落在她乌黑的柔鬓上。

她望着不远处，梅林中那间小木屋，笑容似比泉水更清甜。

阿飞已把柴火劈好了。

他身旁也有一个木桶，正用水勺泼着清水洗地上的痕迹。

林仙儿走近了，放下手中的重物。这才蹙起蛾眉道：“这地上怎么有血。”

阿飞道：“刚刚来了个人。”

林仙儿道：“哦？”

阿飞道：“被我打跑了。”

林仙儿便笑道：“你怎么这样霸道，一来个人你就要把人家打跑！”

阿飞淡道：“如果我有剑，他就死了。”

林仙儿失声道：“可是……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以后都不再用剑，也不再杀人了么。”

林仙儿的星眸似已泛起盈盈水光。

阿飞的呼吸骤促，咬牙道：“他说你不好！”

他石岩般冷俊的脸庞陡然激动起来。

林仙儿冷冷瞧他这副模样，忽靠近他，握住他的手。

阿飞的手一颤。

林仙儿垂下头，只听她娇怯的声音道：“他……他怎么说我不好的。”

阿飞沉默了半晌。

他怎么能让林仙儿听到那样肮脏不堪的话！

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说出来的话不仅万分荒谬还像狗屁一样臭不可闻。

林仙儿不需要听到这些话！

林仙儿却跺了跺脚：“哎呀，你说呀！”

阿飞缓缓道：“没有，他说……说你很好，你太好了，他要抢走你……可我绝不让任何人欺辱你！”

他这句话一开始说得并不流畅。

阿飞并不是习惯撒谎的人。

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便格外铿锵冷硬，因为这是他自己的话。

林仙儿看着他，忽嫣然一笑。

“你真好！”

她踮起脚，在阿飞唇角偷亲了他一口。

他手中的水勺“砰”地掉下，水珠哗啦四溅。

林仙儿的吻软绵绵的，阿飞觉得那就像是一片雪花融在了他的心上。

可若那真是一片雪花就好了。

阿飞的喉结滚动。

他的颈侧的青筋和肌肉似都收缩得很紧了，这英俊剽悍得不可思议的少年看起来更冷了，甚至冷酷得如石像一般。

林仙儿凝注着他，不知怎地觉得他实在有些可怜。

于是她又笑着扑进阿飞的怀里。

他的胸膛温暖得像个火炉。

仿佛有地狱般的烈火烤着他的身躯，鞭笞着他的灵魂。

“仙儿。”

他伸手捧住她柔软的云鬓，呼吸已然急促。

他整个人似乎都已紧张了起来。

他简直更可怜了。

林仙儿笑得更甜。

阿飞却忽然把她抱起来了，他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

她脚尖点不着地。

林仙儿的声音顿时有些惊慌，又有些娇弱：“小飞……小飞不要……”

阿飞已把她抵在墙角。

他没有说话，只有愈发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白皙柔嫩的颈侧。

林仙儿娇声颤道：“小飞，我帮你……你，你别……”

她的声音渐低得不可闻。

阿飞似从鼻息闷哼了一声。

林仙儿垂着眸，她春葱似娇柔的玉手，正从阿飞精瘦结实的腰往下，再往下……

阿飞紧紧抱着林仙儿，表情不知道是欢愉还是痛苦。

“仙儿，仙儿，仙儿……”他仿佛已只会叫她的名字一般。

一声，一声，又一声。

林仙儿忽软了，她猫在阿飞身上呜咽了一声。

男人也是孩子，总要给男孩子一点甜头的。

她觉得今天让阿飞尝点甜头也不错。

可是渐渐地，她的姿态便愈发娇懒了，因为林仙儿在某个方面实在有些娇气，莫说她现在没力气，其实也并不太喜欢使力气。

但是阿飞……

阿飞就像狼。

他总没有那么容易满足。

林仙儿漫不经心地想道。

须臾，那只柔软无骨的手忽被阿飞抓住了。

“小飞？”林仙儿身子一颤，试探性地发问。

阿飞遽地换了个强硬的姿势，一只手环抱住少女的纤腰，一只手抓着她的柔夷。他的力气很大，足以这样支撑起她，他甚至本能地用膝盖打开了她。

他仿佛有些失控了。林仙儿的心跳骤然慢了一拍。

只听阿飞的声音有种沉闷的嘶哑：“仙儿，让我，让我抓着你，好不好？”

真是个呆子，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林仙儿瞪着他。

有时候，阿飞做得过分了她很是惊慌，但是阿飞太听话她又突然恼火起来。

她觉得阿飞像她手中的风筝，可那根牵住风筝的红线也正缠绕着她的指尖，有时候她也会苦恼：

阿飞是不是还喜欢剑，他是不是想见李寻欢，他为什么不说要娶她……

林仙儿朦胧如雾的眼眸中泛着灼灼水色，阿飞忍不住低头去亲吻她的眼睫。

一滴泪。

窗外，似有一颗星星划过。

夜空中乳白色的星光滚烫，忽又冷了，化作地上情人的秋水。

木屋内，少女的声音忽然变得又软又甜，像能掐出水来。

“小飞……”

她有点像在啜泣，又有点像在撒娇。

“今天好累……”

一张简陋干净的小床上，林仙儿倦怠地倚在阿飞精赤的身上，她幽幽的眼神却像只不满足的猫。

她觉得今天去不成小楼了，也不想去了。

左右那些男人也没有阿飞可爱。

阿飞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脸。

林仙儿更难受了。

她本就很容易情动，特别对是阿飞。

她可以用别的法子帮阿飞舒服，可她自己又不准阿飞真的碰她。

但她想……

可她现在已想不起什么别的男人，她就是想阿飞。

但是只有阿飞不可以。

想到这，她有种飘然欲仙的快感，又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恼。

也不知道是生阿飞的气，还是自己的气。

她一口咬住阿飞的手，贝齿抵住他手背鼓起的青筋，她没用力气，倒有点像在磨牙。

她恼羞成怒道：“坏人！”

阿飞道：“谁是坏人？”

林仙儿瞪他：“你！你是坏人……”

阿飞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连声道：“我是，我是！”

林仙儿埋在他火热的胸膛中，轻声道：“我今天还没做饭……小飞你待会去做好不好。”

阿飞道：“好。”

林仙儿又浅浅叹了口气，道：“我有些困，好像到了秋天就是容易犯困。”

她似乎用脑袋蹭了蹭阿飞，又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阿飞痴痴地凝着她。

不知看了多久。

窗外骤然吹来一阵风，泛黄的落叶随风卷落，纸纱窗下，恍然积成一处金色的角落。

阿飞怔怔地看向窗外。

他忽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惆怅。

阿飞道：“过完这个深秋，梅花又要开了。”

没有人回应，只有静谧的秋风悄声吹卷着落叶。

林仙儿正枕在他的膝上。

阿飞低头看。

她似睡着了，睡得那么安详，那么甜美。

作者有话要说：壬寅年冬，偶然隔离所作，甜中带苦，苦中带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