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裴行俭和狄仁杰也进来了,跟着在他身后。
裴行俭身材高大,又善于骑射,可是狄仁杰吧,就是个读书人,这一路的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对于狄仁杰来说,可真的是不仁义啊。
现在他身上哪里还有什么初见李阙的时候,那种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现在取而代之的是虚弱不堪的狼狈不已。
坐着在凳子上,双腿分开,一直的颤抖着,不时地还要在他的大腿内两侧抓一下,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抓一下都是龇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的。
“怀英,辛苦你了。”李阙说道。
“臣的分内之事。”狄仁杰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一路上,李阙也对狄仁杰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读书人,从小就只读书的人,最多也只是会骑马,可是这一路上居然都没有掉队过,不管已经有多难了都咬牙的撑着,坚持下来了,除了他自己的自尊心,这份坚持的毅力也很是让人钦佩不已。
没一会,驿站给众人的饭食也都被端上来了。
有热米饭,有热鸡汤,还有一份鱼肉,一份炒羊肉。
驿站的接待原本都是按照官级品阶来供应的。
可是李阙的这一行人来的也太多了,他们这小小的驿站还没接待过这么多人呢,匆匆忙忙间,能准备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一口被爆炒的热气腾腾的羊肉,一口热鸡汤,李阙感觉全身上下的寒气和疲惫都尽数被消除殆尽了。
驿丞在边上笑道,“大人,这是收藏了三年的桂花酿,最是能解决疲惫,您要不要试试?”
李阙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了,“如今河北水灾,百姓们饭都吃不上了,你还能喝上酒?”
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待久了,很多习惯气势的都会互相影响,李阙是东宫嫡出的皇孙,又整天都是和李二在一起,李二身上那股子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加上李阙本身的那种贵气,也不自觉的散发了出来了。
驿丞被李阙这个眼神一瞪,心里害怕的不行,差点直接跪了下来了。
身为驿丞,他要做的就是接待来往的官员们,一双眼睛能把真正的达官贵人们都看到的通透。
现在这些宫中的羽林军们,都毕恭毕敬的,众星捧月一样的捧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郎,他就知道,这个少年郎一定是一个贵人,而且是个不一般的贵人。
他当然想要去讨好贵人,毕竟真的神仙就在你面前,你难道还能不拜吗?
他想要讨好贵人,却没想到直接拍了个空,周围的这些羽林军们一个个的都在用能吃人的眼神在盯着他看着,现在吓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殿……公子……”狄仁杰笑着说道:“有的时候人情往来的就是这样的,怪不得他一个人,河北,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这里的人都比较豪迈,也是比较能喝的,而且这里的酒品,消耗量极大,一条街上可能都有好几家是卖酒的。”
说着,笑了笑,说道:“小时候,在下曾到河北亲戚家客居,河北这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痛快啊,这才是我中原男儿之本色。”
李阙想了一下,看着这些陪着他日夜兼程,风餐露宿,辛苦了一路的羽林军们,转头看着王辉北,问道:“你们要不要喝一些?”
然后,还没等王辉北回答呢,就对驿丞说道:“来一壶,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一些,可是都不能贪杯!”
驿丞心里的胆颤这才散去了,羽林军们一个个的都高兴的不行。
这透明的液体在白色的瓷杯里,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味,闻着让人全身的疲惫都在渐渐的散去了。
一壶酒下来,一人也就一两口这样。
狄仁杰闻着酒,满脸的沉醉。
裴行俭则是大口的喝了下去,然后回味无穷。
“裴兄啊,这么好的酒就应该好好喝啊,慢慢品,你不懂,真是浪费了好酒啊。”狄仁杰略感可惜的说道。
狄仁杰还在说着的时候,裴行俭的大手直接就夺过了狄仁杰的碗里的那点酒,一饮而尽了,还擦了擦嘴,“不就是喝点酒吗?你啰嗦什么啊?”
“你……”狄仁杰现在尽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又打不过人家。
酒是好酒,可是李阙却没有什么心情来饮用。
对驿丞说道:“你过来,我有点事问你。”
“大人。”驿丞毕恭毕敬的过来了,躬下身子来,说道:“您有什么要问的,卑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说前段时间,易州因为赈灾的事情,导致民变,现在已经有几万人聚集在山上了,是否有此事?”李阙抿了一口鸡汤,问道。
“这……大人,小人,只是一个驿丞而已。”
“哐当!”一块羽林军的要拍被扔到了桌子上,王辉北冷冷的说道:“大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你说你有什么犹豫的,现在不说,别让我们把你带回长安天牢里问话,看你说不说!”
“大人!”驿丞吓得直接跪下来了,不断的磕头,“小的说,小的说。”
羽林军这帮人可是天子近军,皇亲国戚,李唐宗亲,这些人都敢抓的,他一个个小小的驿丞,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那你把易州灾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现在官府究竟是如何处理的,灾民们怎么就聚集起来了?”李阙放下碗,横刀大马的坐着问道。
“这场洪水说来就来,周围的那些县的灾民们一下子就汹涌而来了,没吃没喝的灾民们都来这要饭吃了,但是易州城,也没有多少存粮?而且易州的百姓们也是受灾了,也要吃饭的。”
“刺史大人下令,一边凑集赈灾粮食,一边四处城门紧关,不让灾民进城,堵着在城门门口那的灾民就慢慢的聚集了起来了。”
“可是上面拨下来的粮食还没到,城外的粥棚每天的粮食就不怎么够吃了。”
“总共几个粥棚?”李阙问道,“一天几顿?”
“七个!”驿丞想了一下,说道:“一顿。”
易州这一地就有几个县的灾民了,不停的都朝着易州这来了,灾民何止几万。
而且这七个粥棚究竟是如何管理的?他们都不知道呢。
而且碰上这样的灾年,一群连饭都吃不上的人聚集在一起,不出乱子,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且一天只有一顿。
如果是地方官府统一管理的好还好,人人都有人管,有人看着还好说,要是那些老弱病残的人都没抢到的话,肯定是要出事的。
李阙拉着个脸,“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