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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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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的禇行异常老实,他仰面躺在木床上,双眼放空,感觉自己多少年来的脸面全都丢完了。

褚振元则毫无影响,他重新打了一小盆水,简单的擦洗了一下才回到房间,他看着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禇行笑了笑:“怎么,不困了?”

“困,我已经睡着了。”禇行闭上眼睛不愿意看褚振元。

褚振元也不在意。

“睡着了就好好睡吧。”褚振元坐在床边,半干的长发散在脑后,进入七月,天气愈发的炎热,他看了看蒙着薄单子的禇行,伸手拉开,把他的脸露了出来。

“天热,别蒙头睡觉。”

“小叔。”禇行的声音闷闷的从床上传来,他忽然侧躺了起来,两个小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褚振元,褚振元也看向他。

“你书架上的书我可以放羊的时候带上一本吗?”

“拿书干什么?”褚振元疑惑道:“你又不认字。”

“就是想看看。”禇行其实是想让褚璨自己拿着书去学写字,由他一个个的教实在太磨人了,秉持着能偷懒就偷懒的原则,禇行绝对不会多花费一分力气。

“好嘛,小叔叔。”禇行又道。

“行吧。”褚振元毫无理由的妥协了,不过想着今日褚璨和禇行的关系,“这书应该是为褚璨要的吧?”褚振元猜测。

不过他书架上的书他都已经看完了,由着禇行带给褚璨去看倒也不算浪费。

“怎么带过去,就要怎么带回来,知道吗?”

“好的,谢谢小叔!”

褚振元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对于禇行刚刚还耿耿于怀洗澡的事情,而不愿意睁眼看他的行为也全都忘在了脑后。

第二天下午放羊的时候,赐福被留在了家里,因为褚明远要去杨夫子的学堂上课了,故而他们一家都精心打扮了一番,准备下午的时候陪着褚明远去杨夫子学堂看看。

放羊小队三人组变成了两人组,可禇行依旧热情不减,他独自赶着三只小羊不亦乐乎。

在到达北桥路口的时候,褚行停了下来,按照昨天和褚璨的约定,他们谁先到,都要在这里等待。他仅仅两岁,又因为生病一个月未曾出过门,因此村中大半的人都认不出来他,所以他赶着三只小羊站在这里,每每有人经过都会多看他两眼。

终于,有一个老人路过禇行的时候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我怎么没见过你?”

对于老人的询问,禇行礼貌的道:“我叫褚庭,我爹是褚振兴,褚振元是我小叔!”

“原来是元兴那小子的孩子啊。”老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你生病好了?”

“嗯嗯。”禇行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搬去你外祖那边啊?”

当初禇行外祖父要接他去县里的事情,虽然还没有落实,但是当时已经是由村里几个族老见证,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我不去外公家了。”禇行笑着道:“小叔叔愿意养我。”

“啊,可是族老那边……”老人欲言又止,最终慢慢的往村西头远去了。

禇行看着老人的背影,摸了摸身旁的小羊羔,“这件事,不知道小叔叔要怎么解决呢。”

有些事情是躲不开的,也许能拖延几天,但褚振元竟然放心的让他自己出来,禇行就觉得,褚振元应该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哎呀,不想了”,褚行狡黠的笑了笑:“我就是个两岁的小朋友,困难的事情还是交给大人去做好了。”

“庭庭!”就在这时候,褚璨也骑着牛赶了过来。

禇行一看就他,立马笑弯了眼,然后张开了手臂。

褚璨认命的从牛背上跳下来,然后把禇行抱了上去,微微喘着一些粗气:“今天早上大哥说要修一下房顶,我跟着帮忙,就来晚了一些。”

“现在修屋顶,漏水了么?”

“没有。”禇行坐在牛背上,褚璨在一边牵着牛慢慢往前走:“七八月份多雨,我大哥是怕到时候补就来不及了。”

“哦。”禇行点点头,颇为兴奋的道:“快走吧,坐在牛上可比我站在地上看的远多了!我都能看到石桥了。”

“哈哈,站的高看的远嘛。”

“石桥上好像有个人哩。”褚行看了一会又说:“好像是明远叔。”

“是吗,我看看。”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不一会,两人就来到了石桥边上,桥上那人正欢喜的朝他们挥手,不用分辨,正是褚明远。

褚明远穿着一件崭新的长袍,和他以前放羊时的穿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去杨夫子那上课吗?”褚璨奇怪道。

“我在等你呢!”褚明远从怀里掏出来两本崭新的《千字文》和《三字经》,把他们递给褚璨道:“这是昨天晚上我从杨夫子那拿到的,现在我把这个送给你。”

“给我做什么”,褚璨没有接,“你给了我你看什么?”

“我以后就坐在屋里了嘛!”褚明远咧嘴笑着:“昨天晚上我连夜抄了一份呢,不过字太丑,我怕你认不出来,便把这份好的给你吧。”

褚明远的意思,褚璨当然明白,他伸手摸了摸褚明远递给他的崭新书本,这是他曾经做梦都想要的东西,也是第一次离他们这样近。

“你拿回去吧。”褚璨依旧没有收,他拒绝道:“让学堂里那些学生看到,又该嘲笑你了!”

“我怕他们笑?”褚明远不屑的撇撇嘴:“反正我是给你了,你要是不要,可就被别人捡走了!”

褚明远说完就把课本放在了地上,然后飞快的跑远了:“我要去上课啦,以后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也要再去听课啊,以后你上午多割一些茅草,下午便能多一点时间去听课了!”

褚明远的声音越来越远:“有不懂的以后也不用怕没人问了,你可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最终,褚明远的声音和背影都消失在了旷野中。

只留下褚璨一个人默默的站在原地。

禇行在一边看了看地上的两本《千字文》和《三字经》,又摸了摸被自己放在怀里的那本,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明远叔也是想你好呢。”禇行看着发呆的褚璨劝慰道,他一个人下不了牛背,只好出言劝解几句。

“我懂,只是怕对不起明远的心意……”

“为什么这么说?”禇行奇怪道。

“因为……”褚璨看着禇行,可能因为他仅仅只有两岁,也可能是这两天他们的相处确实很融洽,他忘掉了心里的顾虑:“我大哥快要说亲了,年前我父亲说要送我读书的事本就拖了很久,现在看来更是不可能了。

他笑了笑:“不过现在就是让我去读书我也不去了,毕竟大哥结婚更重要。”

禇行沉默了一会,毕竟他是从21世纪过来的人,而且家庭条件也还不错,没有经历过这样想读书而不能读书的窘迫。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褚璨的难过。

“其实对我来说,能学完两本启蒙读物就已经很好了……”褚璨又轻声开口:“本来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偷听杨夫子讲了两年课,也只会背一篇《千字文》,不如就不学了。”

“谁说你只能读两本启蒙读物!”禇行挣扎着从牛背上滑下来,因为一个没站稳,直接坐在了草地上。

“你小心点!”褚璨连忙去扶。

禇行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以后我教你,指定能让你比杨夫子的那群学生学的好!”

褚璨闻言抬头看了禇行一眼。

“怎么,你不相信?”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有实力的人,褚行笑道:“昨天我可是听你读了两遍《千字文》就能全都默写下来的天才!”

褚璨摇摇头:“我也没说不信。”

“行,那就说好了!”禇行上前把褚璨拉起来,“以后就由我来教你,我小叔可是答应我了,他书架上的书我都可以拿过来看。”

“嗯?”褚璨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当然,我还能骗你!”

两人边说边把小牛和小羊赶下了河沿,而他们自己则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着。

褚璨拿着褚明远送给他的书本坐在地上一遍遍的抚摸着,禇行看不下去了,“你快打开看看吧,昨天下午你才学了十几个字,现在要抓紧复习。”

“是哦。”褚璨抬头笑了笑,眼神中有藏也藏不住的快乐。

褚璨在看书,禇行一个人也无事,就拿起褚振元给他做的小竹鞭沿着河沿转悠了起来。

褚璨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别乱跑,更不能到沟下边去!”

“放心吧!”禇行挥舞着小竹鞭应和了一声。

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半大的小子正藏身在一片芦苇后面。

“刚刚那个人是不是褚庭?”其中一个人问道。

“好像是他,他旁边不是褚璨吗,以前就喜欢跟着褚振元。”

“看着是他们,我娘说褚庭病好了,不过褚振元不同意把他送走看来是真的。”少年看了一会褚行又看了看褚璨:“你说褚璨手里的书是哪来的?拿东西不便宜,不会是偷褚振元的吧?”

“肯定是。”另一个少年点头:“褚璨家里怎么可能给他买这么贵的书,就算不是他偷的,也肯定是鼓弄褚庭帮着偷的。”

“怪不得以前就喜欢当褚振元的跟屁虫,原来竟是打的这主意,走,咱回家给娘说去。”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的新冠是一直打嗝,我快打三天了!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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