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 季向蕊没在家多休息,提早于假期结束回到新闻社,却没想会意外在楼梯间碰上早就回来上班的于尹蕾。
经过上次游轮的事后, 于尹蕾举止言行恍然如是换了个人, 没了原先的随心所欲,多了不少小心谨慎。
季向蕊刷卡后, 眼见着电梯门关, 快步刚跑近, 于尹蕾就注意到,抬手利落地按下开门键。
季向蕊由此搭上了这班电梯。
她点头和于尹蕾打了个招呼:“谢谢。”
“没事。”于尹蕾的眼神下意识就瞥向了季向蕊先前受伤的手。她抿了抿唇, 像是在纠结说辞,好一会才憋出一句, “你的手——”
季向蕊垂眸看了眼伤口,基本已经结痂, 现在就等痂口自然脱落就好。
她想着这几天在家,时鉴都是怎么营养怎么来的照顾方式,她这伤口要想不好都难。
季向蕊掩过伤口,淡笑了下, 轻描淡写说:“一点小伤, 我没事。”
一转念, 季向蕊想到当时船上找到于尹蕾时, 她的手脚都被绑到勒出伤痕, 不想也知道除了受伤,肯定还受到了惊吓。
于尹蕾这么久以来只负责国内新闻,怎么也不会碰到这种情况,要想在短时间内消化情绪,是件难事。
季向蕊理解她, 没给铺垫,就意有所指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还疼吗?”
于尹蕾没想季向蕊会提,她的神色明显怔愣了好一会,才定定垂落眼睫,努力遮掩住自己紧绷多日的情绪,低应了声:“不疼,我没事。”
季向蕊倏然间想到苏婥昨晚和她打电话,聊到于尹蕾最近状态的话,大概率围绕在她自责上面。
付玖维不是没想过开导于尹蕾。
但话不到两句,于尹蕾都会拐弯抹角地把出事的源头归结到自己身上。
她就是信了贾新安那晚所说的“晚了”两个人,自认为这场祸是因她而起,是她让季向蕊陷入后面的困境。
这件事的当局者是于尹蕾和季向蕊。
所以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如季向蕊来和她说。
于尹蕾不同于赵舒梵。
她或许会有很复杂的那些心思,但没坏心。
她不会丧尽天良,为了一己之力去害人。所以在这点上,季向蕊是愿意去和她聊聊的。
季向蕊抬头看了眼上行楼层的数字。
虽视线不在于尹蕾身上,但她接下来的话是专门对她说的:“其实有些事,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整件事里,你是受害者,你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所以别想太多了,接下来好好工作就好。”
闻言的当下,于尹蕾捏着手机的指腹在微不可察地渐渐用力,仿若在隐忍着什么不知名的低落情绪,一点一滴的酝酿,这么多天也该汇聚成汹涌潮水。
如果季向蕊可以保持原先的云淡风轻,那于尹蕾或许还能撑一撑,不让这些糟糕的坏情绪转移出去。
可现在,有了季向蕊的这番话,于尹蕾莫名觉得自己真的力不从心,就算有言解释,说什么好像也都是错的。
是她以前瞎了眼。
一个贾新安,一个赵舒梵,白白浪费她的真心。
于尹蕾从没想过,她们最后的下场居然会是这样。
更甚至,会间接伤害到季向蕊,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
于尹蕾没说话,鼻尖的酸涩已经逼到她呼吸发颤。
她不想让季向蕊发现她的异样,干脆半转过身,吸了口气,微微仰颈看了眼电梯的边角。
细微的小动作,像是要把眼眶里堆出的氤氲统统压回心底。
此刻,电梯上方空调叶片迎风轻颤着,少许杂音的存在,能让整间电梯不被可能会几近凝滞的空气整片笼罩。
抛出的话没有回应,季向蕊偏头盯着于尹蕾迟疑了好几秒,最后还是选择把拍换成了轻抚。
她无言相对地轻抚了两下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于尹蕾曾经以为像季向蕊这样早就拿到各种奖项拿到手软,站在她努力好久都未必能站在的高度,是和她有交流隔阂的。
殊不知,现在的整个新闻社,季向蕊竟然成了最能理解她的人。
于尹蕾想控制情绪,却还是无奈地败在自己的脆弱上。
保持沉默的这段时间,于尹蕾突然发现,真的是先前的她看人太狭隘了。
她往往会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因为他人的某句言辞来混淆现实,站在旁观的至高点上去妄加评判某个人或是某件事的对错。
偏偏忘了,她本该是个记者,本该成为报道真实的记者。
而不是纯粹去做一个无事生非的人。
季向蕊不知道于尹蕾现在在想什么,只是用她觉得可以的方式,安慰她,直到电梯门缓缓打开。
季向蕊的提前回归,是大家都没有料想到的。
付玖维这会正好开完小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抬头的刹那,他入目季向蕊安然无恙地朝他笑的表情,端在表面的严肃分秒间便瓦解彻底,如释重负得都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好。
季向蕊知道付玖维心思多。
之前包扎伤口那会,时鉴中途被带回军区,季向蕊一个人在窗边哭到情绪几近崩溃的时候,是付玖维带着周意瑄忙里抽空来看她,后来把她一路安全地送回家的。
新闻社这么多记者,付玖维除了胡韵杉以外,最心疼的就是季向蕊。
他当初招她进来,是想让她待在国内的组里,但季向蕊自己主动提出调组,跟在胡韵杉后面的。
自从胡韵杉出事后,付玖维不是没跟季向蕊提过帮她转组,让她在国内工作的事。
但每次都是季向蕊摇头,他没再多提。
而这次,付玖维是彻底被季向蕊吓到了。
他就没见过她嚎啕大哭的模样。
付玖维就算不联系季向蕊,心里还是关心她的。
他给她批了好久的假,就没想要她这么早回来。
于尹蕾前两天非要提前回来工作,付玖维赶她赶不走,那季向蕊又是怎么回事?
齐齐回来是要干什么?新闻社是没她们就会倒闭吗?
眼见着季向蕊笑着走近,付玖维半点都笑不出来,想都没想,拿起文件就要往她身上甩,连带于尹蕾一起,一副赶人走的样。
“谁允许你们踏进公司的?”付玖维觉得季向蕊的笑实在刺眼,以前姑且还能觉得是她乐观,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居然还笑得出来。
付玖维气坏了,伸手就想把两个人推进电梯。
但季向蕊机灵躲开了。
她端正态度,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件摆在他面前,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老板,我再不工作,账户里的钱可能连支撑我喝西北风都不够了。”
付玖维听到这话,又气又无奈。
他摆摆手,让后面看戏的人散了,指着季向蕊和于尹蕾两个人,“你们都给我过来办公室。”
季向蕊和于尹蕾对视了眼,不约而同地都笑了。
一同谈话,季向蕊避开了会让人担心的点,全聊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付玖维问她受伤的事,她只用“当时太慌,后面再想就没什么印象了,就是被刮伤”的理由搪塞过去。
毕竟被绳勒伤的事,从头到尾,只有季向蕊和时鉴两个人知情,这就够了。
季向蕊没在付玖维的办公室里多待,很快起身,推门走出去。
彼时,苏婥正好从食品厂最后检验回来。
她和季向蕊虽有电话联系,但自从上回的游轮一面,两个人后来没见过面。
苏婥知道季向蕊好奇,也就在中途工作休息的时候,和她一起去露台,把当时的事简单地带过一遍。
苏婥并不是从小就在溪安长大的。
她和祁砚原先都待在聿清,彻底搬来溪安是因为这么多年经历太多不好的事,她想重新开始,就换座城市生活。
季向蕊知道苏婥有过去,但苏婥没主动说,她也不好多问。
有些话,有些秘密,不是她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可经过游轮的那件事,苏婥和祁砚一起出现在季向蕊面前,有些话,她也准备好了托出的说辞。
苏婥拿出不用在工作上的那段录音笔,里面有祁砚录给她的一些话,还有她用自己原有的嗓音录给祁砚的话。
一段一段的播过,终于到了苏婥的声音。
只是,意外的是,苏婥以前的嗓音很清亮,是好听的那类,和现在的近似烟嗓完全不同。
耳边风声喧嚣不减,录音听到一半,苏婥淡然地收敛神色,后背靠在露天栏杆上,收起录音笔安好地放进口袋,低声说:“还记得吗?当时聿清的化学厂特大爆炸,上了好多天的新闻热点。”
季向蕊当然记得。
那场化学厂的特大爆炸的报道切入点,直到现在都是培养新人必走的一个经典案例。
苏婥却苦笑着说:“来到这座新的城市,我从没和人提过,我是当时被绑在化学厂里,和炸.药面对面两天两夜的人质。”
季向蕊捏着咖啡杯的手一顿,诧异地转头看她,只听苏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嗓,苦笑渐渐平复,冷静说:“我是因为被喂了化学药品,嗓子才会坏。后来坏人被抓,是祁砚亲手抓的。他一手把我从爆炸厂区带出来,我们才选择离开聿清,来到溪安。”
苏婥不是想卖惨,也不是想博得季向蕊的感同身受,只是想说:“祁砚是缉毒警,所以他在接到‘溪京号’贩毒消息的当时,我们就在港口等了。但谁都没想到,后面是一出调虎离山。”
“不得不说,贾新安这一出戏导的很精彩,和当年化学厂的调虎离山手法像极。他利用‘溪京号’障眼,另外还有一条超出年限未挂名的船,才是真正运毒的船只。”
听到这里,季向蕊已然诧异。
但苏婥早有经历,现在也是见怪不怪。
“所以那天警察搜船,是我们的确反应过来,却也担心又会判断错误,最后利用最短路程,最短时效,完成单批检验的一个过程。”
“我怕你多想,所以给你发了消息,只是没想到你后来会碰到那些事。”苏婥话音渐渐低下。
她抚了抚季向蕊的手臂,只顾看着,“好在现在没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向蕊笑着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苏婥叹了声气。
她转念想到上午走食品厂,季向蕊原先强调的那两间仓库现在全部开放,里面空空如也,心里也有了答案。
“没猜错的话,你说的食品厂那两间就是有问题。我上午去的时候,上回的那个负责人已经被停职,另外那两间门没被锁,现在里头也连一个箱子都没有。”
苏婥把缴到毒品箱的图片给季向蕊看,“是这些箱子吗?”
季向蕊记性很好。她上回虽然只是大概瞟了一眼,但该有的印象,不会出错。她点头,“是这些。”
“那就没错了,食品厂是中间过渡。”苏婥有分析过情况,“那批罐头主要是水运,第一步跨市后,到下一个场区,结束分装后,就是最后一步的运出国。”
“现在不能确定那批货究竟是走国内还是走国外。贾新安怎么都不肯说,话里总在打太极,现在那边也在周旋着。”
这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事了。
苏婥转身,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没两句就提到付玖维这几天的态度,轻松转移了话题:“你还别说,你和于尹蕾这次遇事,真就把老板吓坏了,我就没见过他开会心不在焉的情况。”
季向蕊同样没在贾新安身上浪费注意力。
她听到苏婥的话,回想着付玖维刚刚在办公室对她的好话叮嘱,心头是暖,笑着说:“那接下来可得满足一下他的愿望了。”
“什么愿望?”苏婥偏头。
“好好工作,”季向蕊低笑,“拿有效新闻帮他换公司业界第一的称号。”
*
另一边的警局。
贾新安被扣押的这么多天,都坚决不吃不喝,同样不透露丁点有关运毒贩毒背后的消息。
他很多次是想妥协,但想到贾新杰还在男人手里,他没理由提前服输。
谁都理解不了他,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贾新杰这一个亲人,贾新安无论如何,都必须先确定他的安全。
而后会越离轨道发生的事,就算不在他掌控,也没事。
祁砚却不是那种会有耐心能和他周旋的人。
几天的沉默等待,不代表他对贾新安这副态度会始终束手无策。他是在等结果,但要等的也是契机助推下的结果。
通过人脉关联,祁砚查到了贾新安和贾新杰的关系,看完这兄弟俩一路以来的经历,他最后决定以贾新杰为切入点,入手去套话。
审讯室里,祁砚拿出一堆文件,还有原先调出贾新杰曾在公共场合说过的话,换转格式录进录音笔,统统摆到贾新安面前。
“这是什么?”贾新安皱眉盯着文件上贾新杰的照片。
祁砚靠在椅背上,眉眼的戾气硬生生扎到他身上,直截了当给他条件:“给你打消好奇的机会,不要?”
贾新安提防心极强地按下录音笔。
随即,里面清晰地流露出贾新杰的嗓音。
即便说的话是他听不懂的术语,但很明确的,祁砚让他听了贾新杰的声音。
这不过是问话的开始。
祁砚没给贾新安更多反应的机会,手执的那支钢笔猛地敲中纸上贾新杰的名字,从切入点直接击破:“你在找贾新杰,但从前年开始,贾新杰最后一条就只有出境记录,没有入境记录。所以他现在还在国外,但你找不到他。”
贾新安皱眉,冷不丁抬眼看他,“你在调查?”
“当警察吃干饭的?”祁砚嗤了声。
他翻开贾新杰出境记录显示的“马加革”,摆在贾新安面前,指着上面唯有的两处港口,挑中一个就问:“要运去的是这个港口?”
贾新安笑:“你在套我话?”
祁砚不怒反笑,整个人压近桌前,低声送他一句警告:“我是在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贾新安隐然有不好的预感。
祁砚钢笔再度敲下,这回不是在贾新杰的名字上,而是在贾新杰那张照片的脸上,“配合,就给你机会出去找他;不配合的话——”
贾新安听得右眼皮重跳了下,握着纸张的手都在微微用劲。
几秒的静默,祁砚面色沉戾,却也低冷地补完刚刚那句。
“我能让你永远都走不出去。”
*
祁砚要听的话,贾新安的确据实相告。
但起初,也仅仅是围绕当初选择超出年限船只的想法和动机,以及高游为什么会出现在‘溪京号’上。
至于高游连夜逃出戒毒所的事,贾新安并不知情。
他也是船行的第二天早上,高游在他房间门外晃来晃去,他才意外察觉到他在人多眼杂的艰难条件下登船的事。
但后来的吞毒,高游迟迟没醒。
高游不醒,就代表着多方共同进行的很多事都会在既定的时刻卡入困境。
因为是重点关注对象,所以从游轮上的许霁程接手,一直到医院的特别安排,都是许霁程在走经过,附带秦璇辅助工作。
秦璇原先不太理解这个病人为什么会这么特殊化,但在迎面撞见一身军装的时鉴后,她蓦然猜出几分中间的事。
时鉴关禁闭的事,秦璇有所听闻。
时鉴入队这么多年,表现一直良好,向来都只有他惩罚学员的时候,秦璇是真的第一次见时鉴被带回军区接受处分。
所以更多的,秦璇深知不该问,也就纯粹是以医生的身份,和时鉴大致叙述着情况:“先前一直处于脱水的状态,有危险。不过现在好多了,估计就这两天,会醒。”
“好。”时鉴了然,“如果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秦璇点头,“明白。”
走出病房,时鉴正好和拿着文件走来的许霁程撞上视线。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却是在经历游轮事后,另有交流的见面。
时鉴和许霁程两个人站在医院长廊里。
许是外边天气阴沉,背光压得整条长廊唯有在炽色顶灯的照明下,才能略微显现通透澈亮。
时鉴本就比许霁程高些,斜向光线的投落,将他颀长的身影笼罩似的压在地上,气场也是有了军装的陪衬,而英气不少。
不过时鉴今天面对许霁程,并没有上次洗手间见面的争锋相对,而是从心发出的感谢。
是许霁程上回报给他听的房间号,他得以及时抓准机会。
所以无论如何,这声感谢时鉴还是要说:“上次游轮,谢谢,还好有你及时告知向蕊的房间号。”
许霁程虽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但一定程度上,他能从那条被恶意上锁的连通走道上明白,是时鉴的出现,季向蕊才能及时得救。
许霁程没有时鉴那样的好身手。
如果是他,最多就只会想办法破门。
而上下层破窗而入,是许霁程眼睁睁看着时鉴做到的。
这件事难度太高,时鉴做得到,他做不到。
所以许霁程自愿收心,看向时鉴的刹那也没了原先的对敌,仍旧跟随所想地向他伸出手,蓦然笑了:“不打算握手言和一下吗?”
时鉴唇角微勾,伸手,理所当然会说:“握手言和。”
*
去医院看高游的状况是江昱就近给时鉴的一大任务。
所以回到军区,时鉴必须先去江昱的办公室汇报情况。
几下敲门声后,里面传出:“进来。”
时鉴端正态度走进,恢复身份地站在江昱面前,敬礼后持好军姿:“报告政委,高游还未醒来。”
江昱倒也没想时鉴效率会这么高,下午训练完学员还多跑这一趟。
他摆摆手,示意他放松,转而悠然的神情,俨然一副知晓公事后,要和他谈谈私事的态度:“今天手头上还有什么事?”
“没有。”时鉴以为江昱是要布置任务。
但实在是没想到,江昱拿出时鉴那份检讨,拍在桌上,前一秒还算放松的姿态,下一秒直接紧绷:“那跟我说说,上回禁闭反省,反省出什么了?”
时鉴愣了几秒,自知要反省的都在检讨书上,还要反省什么?
江昱也是给他气笑了:“我让你反省,你是反省了。但给你的十张纸,你三张写的反省,后七张写的什么东西?”
时鉴自知理亏,没说话。
江昱觉得不能再惯着他,再惯,这整个特种部队估计都要心思动摇。他索性憋了鼓气,低吼了声:“说话!”
时鉴倒也不谦虚,笔挺的军姿相对,面不改色的端正,一点笑意都未有表露:“拟写的结婚报告书面申请。”
江昱刚挑出那七页申请,一听时鉴这话,又给他“啪”的一下给拍在桌上,怒火像是一把烧得办公室都滚烫。
他质问他:“所以这就是你的反省?!”
时鉴默了几秒,忽然想到季向蕊昨晚听到“军令为先,而后成家”这句话后,苦恼地对他表示心疼的表情,他蓦然笑了。
江昱被他这笑搞得摸不着头脑,“你还有脸笑?”
晃眼明灯下,时鉴稍许抬眼。
在严肃正经的质问下,他原先的谨慎像是褪去冷硬的外壳,只因季向蕊的笑而笑,墨黑的眼眸也如光透进地倍添温和。
一字一句地,他笑说地清晰:“军令为先,而后成家。”
“所以反省写了,也该准备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