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蕊避开加班的高峰,得到付玖维的特许,把工作带回老院做。
离开时,付玖维想到医生学弟那边说好的见面,这会倏地多出来个特种部队指挥官,大抵是泡汤了。
他也不多找没趣,干脆放季向蕊走人。
然而,季向蕊这个周末过得可不痛快。
时鉴跟着时老来老院了,季老一个兴奋劲上头,全程让季向蕊陪着,名义上是陪长辈叙旧。
但时老没待一会,愣是嫌自己这个电灯泡讨人嫌,找季老下棋去了。
最后后厅的鱼塘边只剩下季向蕊和时鉴两个人。
季向蕊一见时鉴站在鱼塘边的石墩上,难免想起这狗东西似乎早就对这个站位偏偏独爱。
上大学那会,她总不经意就能听到季淮泽和闺蜜林钦吟谈情说爱的墙角,时鉴就爱和她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她听几回墙角,他就守她几回,还拿钓鱼的幌子蒙她。
季向蕊越想越无语。
吐槽的话刚溜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她手机就响了。
是陌生的长串号码。
接起后,对面自报家门,是警察局。
紧接着,对面说:“你好,是季向蕊女士吗?”
季向蕊愣了下,有点摸不着头脑,直白应说:“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南溪巷口刚刚发生了起聚众斗殴,你认识一个叫戎羿的吗?”
季向蕊一听这名字,大致就能猜透前后经过。
她那点心惊肉跳的不安随风飘散,赔着笑说:“我认识,他是不是现在在警局?”
“对,他给的联系方式是你,所以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一趟。”
季向蕊看了眼时间,“好,那我现在过去。”
电话很快挂断。
时鉴退了步,走到季向蕊面前。
他颀长的身高优势挡去了天际投落唯剩的那点余晖,暗影将她彻头彻尾地尽数笼罩。
时鉴问她:“什么事?”
季向蕊感受着穿堂彻亮的寒风,冷不丁瑟缩了下。
她想着戎羿这混蛋小子时鉴也认识,也没瞒他,干脆说:“南溪巷口,戎羿又打架了,我现在去警察局接人。”
时鉴虽然好几年前就搬离了老院。
但后来国外秘密训练和另外长达三年的特训后被派回溪安,他和戎羿的联系在年初时再度密切起来。
这是远在马加革的季向蕊不清楚的。
这会见季向蕊快步跑上楼,背包换外套换鞋一条龙准备迅速做完,时鉴几步就跟到她身后,“我跟你一起去。”
季向蕊也没多想,朝前厅吼了声:“老头,我有事出去一趟啊!”
很快,季老洪亮的话就顺风飘了过来:“那带时家小子一起啊!”
“......”季向蕊没给答复,转头给了时鉴一眼,两人相继出了门。
戎羿今年准高三,在溪安一中读,算是时鉴和季向蕊的学弟。
不过季向蕊认识戎羿可是在他五年级的时候就认识了。
那会,戎羿还没长高,小不点一个,住在南溪巷口经常被高年级的人欺负。
有天,季向蕊路过,就给她撞上戎羿被人欺负的场面。
她心情不太爽,想发泄,索性逞能一打五把戎羿从里面拎鸡仔似的拎出来。
就因为这事,季向蕊落了身伤,还被季老折减了大半年的生活费。
戎羿原先是单亲家庭,后来爸爸再娶,对他不管不问。
他就跟着外婆过,季向蕊也是从那次打架过后和他熟起来的。
戎羿打架不敢惊动老人家,每回都找季向蕊,成习惯了。
季向蕊也不介意,顺带把自己那点本事都教给他。
不过,季向蕊那点三脚猫根本不够戎羿使。
以前,他还时不时会被人反揍,季向蕊要是不在国内,戎羿就托林钦吟帮着看。
以往还有叛逆的事传来,不过自打今年年初,季向蕊就再没听林钦吟说过戎羿闹事。
她还以为他学乖了,没想这才刚回来,事情就来了。
合着是给她的欢迎礼?
季向蕊这想法还没维持多久,时鉴的车就开到了警局。
隔着玻璃,季向蕊隐约能看到戎羿站在一帮穿着痞里痞气的人中间,冷脸相对得似乎也沾染了几分叛逆少年该有的桀骜不驯。
季向蕊一进警局,看到他那张还算能和时鉴媲美的脸被打成那样,想都没想,走进去就是狠狠一掌甩他头上。
“嘶——”的一声,戎羿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头都给季向蕊打偏了。
就连站他旁边的那帮混混都没见过这么上来就暴躁出手的。
原先还举着的那点嚣张气焰瞬间融进冷风,气球漏气似的“咻”得瘪了下去。
一旁守着的警员听季向蕊自报完姓名后抽出的那一掌,也吓一跳。
他本想上前说几句劝,没想季向蕊下一秒就甩了甩疼得发酸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戎羿的下巴。
她左右转动看了下,和他顶着腔问:“谁打的?”
戎羿手依旧插着兜,站得拉胯,说话眼也不眨,“站我右边的。”
右边那大冬天也穿着破洞裤的不羁少年瞬间懵了,对着季向蕊就是摇头,甩锅说:“我没打他,那是篮球砸的。”
季向蕊横了他一眼,“篮球能砸成这样,你骗鬼?”
“......”不羁少年局促了,没再回话。
这会警员还是准备上前息事宁人,但季向蕊没想惹事,解决态度还是诚恳的。
她听了会警员的分析,应声点头说是添麻烦后,问:“那我孩子这边该怎么解决?”
因为是两边争执引起的群架,伤势程度不分上下,要套正当防卫程度不到。
考虑到基本都满了十六岁,所以赔偿和警察那边的口头教育都结束后,季向蕊就带着戎羿走了。
但另一边,季向蕊推门准备出警局时,有个穿着一身黑羽绒服的中年男人正好擦肩而过地走进。
季向蕊余光扫过,莫名觉得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男人似乎也扫了她一眼,不过这一眼连半秒都没维持到,就收了回去。
季向蕊没多想,直往外走。
出了警局,季向蕊拽过戎羿的书包丢进时鉴车的后座,靠在车边刚想问他情况时,戎羿的关注点就落到了时鉴身上。
他见到时鉴比见到季向蕊惊喜多了,“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无视的季向蕊:“......?”
时鉴笑着薅了把他的头,把他推到季向蕊面前。
话是对戎羿说的,目光却是偏向季向蕊,“这是重点?先听你姐说话。”
戎羿早就见识过季向蕊派洗脑说辞,他听了这么多年,烂熟于心。
眼见季向蕊动唇,他也出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最值钱的就这张脸,你还给我搞成这幅样子,破相了怎么办——?”
季向蕊听着戎羿一字不落地和自己同步重复着话,无语地想翻白眼。
好在戎羿这回识相,讨巧问季向蕊:“姐,你好久没去秘密基地了,现在去看看?”
季向蕊的心思一勾就走。
她看向时鉴,“走吗?”
时鉴应她意思。
不过直到坐上副驾,安全带绑好,季向蕊才突然意识到戎羿和时鉴超乎生涩的见面招呼。
她转头问:“时鉴回来,你俩是不是见过面了?”
戎羿才不可能告诉季向蕊,他那新招就是上回偷摸着和时鉴学来的。
他答应时鉴安顿点别惹事,但今天纯属意外,挑事的也不是他。他原先不想把事情搞大,可那帮人太挑衅,他干脆就没忍。
时鉴这会虽看上去面不改色的,但戎羿知道自己被抓到把柄,指不定不仅学不到更多招,教育也可能随之在后。
想到这,戎羿头疼地只说:“我们那感情,就算不见,能变?”
这语气十有九成像极时鉴,季向蕊一时被噎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安静地转回过去,拿出手机打算和老院报备声,会晚点回去。
但手机刚解锁,时鉴漫不经心的话就浸在淡薄的呼吸中,从驾驶位传了过来。
他说:“老院我发过消息了,会晚回去,不用等吃饭。”
季向蕊还挺惊讶,“你什么时候发的?”
时鉴转头看她的那秒,眸中似是弥散出些许笑意,“你那掌甩戎羿头上的时候。”
“......”季向蕊被那抹笑逼得不寒而栗,想了想,选择放弃对话。
车很快开到秘密基地。
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就是南溪巷口那边戎羿外婆余出的一家小厂。
老太太年纪大了,厂里很多废弃的东西都给戎羿处理了,剩下那块小地方纯粹留给他,任他平时做些喜欢的事。
因为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所以戎羿提前准备了礼花什么的,城市禁放大的,小的手里玩玩的他有不少。
但这会南溪巷口那段线路受损,一块区域现在都处于停电的状况。
伴随着深冬夜幕降临的是辽阔天际黯淡幕布般地笼罩,浓云厚雾纵然漫溢,蒙了连排冷白炽灯的光色。
厂门关上后,空调虽在尽力打着暖气。
整个厂区还是被寒冷尽数覆盖,萧瑟寒意见缝插针地浸透衣衫,季向蕊冷得都在难以自控地发抖。
戎羿在箱子里翻了半天,才翻到几个蜡烛,勉强能维持厂里的亮度。
季向蕊刚接过,打算去桌上拿打火机。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由高及低就冰凉地刮来一阵清风,裹挟着独有的清爽气息,是时鉴身上的那种。
季向蕊还以为他是要做什么。
她哆嗦地刚要出声时,时鉴把车里取出的外套披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