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时候，周浅也曾有过几次出国演讲论文的经历，她熟练地当天整理好出行必备行李和工具，第二天就坐上了由首都前往北欧地区的直达航班。

冬天是北欧的旅游旺季，飞机降落在万塔机场的时候，入境海关前已经排上了长队。

周浅拖着行李箱，混在一群人种肤色各不相同的游客中间过了海关，期间还因为她手里的特殊护照被留下来问话问了有些时候，直到许老给她临时找来的翻译成功地把她从小黑屋里拯救出来并带上车为止。

“抱歉，我爷爷拜托得急，没想到你会被海关难为。别管他们，他们一向都是这样，态度差得要命！”开车来接她的是一个在当地留学的年轻女孩，“我是许婷婷，这几年一直在这边留学，对了，爷爷他最近怎么样，他身体还好吧？他一直有哮喘，也不知道这冬天时间他的病好不好……”

“如果是许老的话，他最近还不错。现有的数据已经足够证明这种全新游戏舱对人体有一定程度的改善作用，我这几次去见他的时候，他看上去身体都不错。”能够被许老指定来给她当翻译的肯定会是内部人，现在听说这位是许老的孙女之后，周浅也就不再隐瞒，“我这几天需要去历史图书馆看看他们收藏的原版传说典籍，时间越久的越好。”

“小姐姐你放心，我今天就负责送你去住处。我不知道你要住多久，就先给你找了个air b&b套房住着，这里房主我认识，位置离图书馆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中心广场，”许婷婷笑眯眯地说道，“首都图书馆历史类古籍存量不多，小姐姐你想找时间更久的可以考虑往北走一走，进极圈看看，就是现在是旅游季，那里人特别多，酒店订不上。”

“这已经很好了。”周浅本身也没有打算在国外停留太久。她的游戏舱太大，没办法在长途旅行的时候随身携带，她为了不在游戏里消失太久耽搁数据收集，就只能尽量控制这次出行的天数，等到旅游季过去再回来仔细研究。

“今天有点晚了，小姐姐你好好休息啊，明天我再去图书馆找你，”许婷婷将周浅送到公寓门外就提出了告辞，“对了，下条街上有一家很出名的巧克力店，你可以考虑趁着早晨人少的时候买点尝尝，很好吃哒！”

“谢谢，我会的，”周浅其实不爱吃甜食，她还是对公寓楼下卖的咖啡更感兴趣，“对了，这附近有什么能吃饭的地方吗？”

“有的，再往前走三条街就是圣诞集市，那里有卖很多小吃，我们自己也经常去那里买晚饭来吃。”留学生人均当地美食大师，说到吃的，许婷婷即刻开启滔滔不绝模式，“还有一家餐厅就在你租的公寓楼下，环境不好但是超级好吃，还有一家在公园旁边，环境特别好，晚上还有烛光晚餐，还有一家挺出名的米其林餐厅，挺贵的，但是味道绝了，你要去的话记得尝尝那家的驯鹿肉，还有……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小姐姐你要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我再给你推荐几家比较好吃的中餐厅啊？”

“这倒不用，圣诞集市就足够了。”周浅没什么一定要吃本国做法不接受当地美食的习惯，又问对方要了几家当地比较好吃的餐厅名字，从食物好吃的到环境舒服的再到适合约会的……最后，她选择了在告别许婷婷之后自己一个人去圣诞集市买些小吃。

夜晚的集市分外热闹，不同肤色的人们走在街上喧闹的小摊之间，说着各种不同的语言，时不时的就有嬉笑打闹的情侣档从她身边路过，带着孩子们的家长经过糖果摊位给自己的孩子们买些零食，也有在人群中穿梭的圣诞老人们向游客兜售着烟花棒和各种小礼物。

“I don't want a lot for Christmas

There is just one thing I need

I don't care about the presents

Underneath the Christmas tree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

……”

欢快的歌声传遍整个街道，圣诞树和各种颜色的圣诞礼物将这一切都妆点得更加热闹。周浅在人流的推搡之中艰难地找了一家卖芝士烤饼和热红酒的摊位解决掉今天的晚饭，因为集市上人太多，她不得不为了吃东西而找了处人少些的公园。

她坐在街边长椅上吃着热红酒配烤饼的时候，大街小巷同样在放着圣诞音乐，情侣们在公园里放着闪亮的电光花，孩子们戴着圣诞老人帽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周浅抬起头，突然发现自己和周围这片热闹格格不入，流落于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只有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她坐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发泄似的一口干掉自己手里剩下不多的热红酒，微烫的酒精划过喉咙，在冬日的夜晚里为她带来些许暖意。

她低头，出神地凝视着自己手里空了的纸杯，以及杯底沾上的那一点红酒痕迹，许久未动，直到那只杯子彻底失去余温，和她的双手一起慢慢冷却成冰。

她有些想他了。

……

周浅在公寓里那间极简风的卧室辗转反侧了几乎一整夜，第二天被闹铃吵醒的时候，她甚至都记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几小时。

她揉着有些疲惫泛酸的眼睛替自己拿出翻译耳机和翻译器，把耳机挂到自己的耳朵上，给自己设了个导航慢慢走向公立图书馆。

清晨的街道安静祥和，她出来的时间较早，天色尚未大亮，头顶上空的圣诞彩灯还在亮着，天使形状的造型明亮而华丽，偶尔有几个说着不同语言的路人经过，在她的同声传译耳机里留下一串闲谈。

“看来许老对游戏溯源研究这回事还挺上心的，这种刚研究出来的新装备都给我带了……”周浅敲了敲耳机开关将它关掉，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

她想要自己一个人出来看看资料提前准备，除了想要给研究所做点贡献的表面目的之外，更多的还是想要尝试一下在游戏系统意识失联的现状之下找出另一个激活系统的方式。

游戏世界里她能够想到的方法已经全都尝试过了，并没有什么作用，但她却不知名的总有一种隐约的感觉，那就是有一些他们暂时并没有发现的隐藏联系是藏在她所在的现实世界。

她需要尽快找到足以证实自己猜测的证据。

她来到历史档案图书馆的时候，图书馆刚刚开门不久，负责接待她的是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纪的老者。

“您一定是周小姐，我们的馆长今天不在，十五世纪前的书籍无法被批准查阅，您的权限是四楼的十七世纪历史典籍区域，其中包括几位著名诗人的保留手稿。”老者说的是当地语言，说话速度很快，周浅耳机里冰冷的的实时翻译几乎响成了一片。

周浅调整耳机的功能，跟着耳机里的发音说道：“谢谢，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老者微微点头，将她带到收藏室门口。

“有一些典籍书页脆弱，翻页时需要使用镊子，并全程戴好口罩，也请您最好不要用手直接触摸珍贵典籍。另外，请不要对我们的典籍进行拍照。”

周浅点点头表示明白，在老者的监督下用最快的速度做好防护措施。

厚重的图书收藏室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偏暗的灯光之下，只有一排排被无尘装置打扫得十分干净的木制旧书架，书架之间放置着供人查阅书籍得手套和镊子。

偌大的房间之中安静得可怕，只有温控装置在有规律地滴滴响个不停。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碰运气时间了。

周浅将自己的笔记本打开放到桌上，拿着自己的古语言翻译笔，轻手轻脚地走向其中一个写着“史诗传说”的书柜。

各地的神话传说流传至今，都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梗概和演变，早已不是它们最早时所呈现的样子，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点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找到对研究有用的参考资料，并尽可能将它们整理成一条清晰的传说演变规律。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一次图书馆参观就能做得到的，甚至也不是她原先所学专业的方向。她只能尽量在不破坏典籍的前提条件下让自己看书的速度更快些。

书架上关于北欧神话的记载不少，却大多是内容十分相似，相当于最初版本同人二创的英雄史诗。她能看得出绝大部分神话中出现的神明形象都是由此而来。但在各大神明性别都可能被扭曲的如今传说版本里，有太多东西在她看来都不可信。

更有很多传说细节是隐藏在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手写批注里，周浅只能聚精会神地一页页分辨哪些信息对她有用，并将它们抄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这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工作——藏书室里灯光阴暗，手写批注的辨识度又太低，她不得不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辨认那些字体上，完全忘记了周围的其他事情。

等到她的笔记本已经满满地写了一半，藏书室里响起铃声的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全副集中注意力，都没留意时间已经过了一整天，图书馆下班的时间已经到了。

而她对她现在的这个研究项目却还是没什么太过清晰的思路。

“我明天还会再来拜访您的。”向守门的老者告别时，周浅礼貌地说道。

“女孩，你是要找有关于北欧神话最早版本的传说？”老者看了一整天的监控，也差不多明白了她正在研究的领域，“明天我们的馆长就会上班，在她的私人收藏室里有几件关于那传说的古老文物，或许它们会对你有用。”

“啊，多谢！”周浅感激地点头说道，“谢谢您的帮助，它们对我来说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无良作者的补充说明：

文里出现的城市是芬兰的首都赫尔辛基。因为芬兰被认为是圣诞老人的故乡，圣诞节期间这里的旅游就是最繁忙的，很多人在这个时间坐火车去拉普兰大区的圣诞老人村，真正的极光玻璃屋也在这里。

同时芬兰语因为最像古语言，也是难学程度堪比中文的存在_(:з」∠)_

p.s：文里提到的巧克力品牌和餐厅都是真实存在的，这个牌子叫fazer（确实是挺好吃的），驯鹿肉是从首都往北走靠近极圈地区的特色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