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负真闭上眼睛,好像不敢去面对宋家的灭顶之灾。徐凤年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对宋岩说道“宋大人,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说完徐凤年就转身走下台阶,宋岩先前对宋黄眉发了一通火气,大难临头,反而对祸从口出的女儿悄悄压了压手,竭力挤出一个笑脸,示意她不要惊慌。转身跨过门槛,宋岩长呼出一口气,有些冷意。
快步跟上那位陵州将军,宋岩久居高位,对于城府的认知,比起寻常衣食无忧的老百姓还深许多,许多膏粱子弟其实并非也尽是些欺男霸女的恶徒,平日里迎来送往,对上,跟宋岩这些手握实权的官员打交道,也相当温良恭俭让,对下,也颇有驭人术,故作高深,言行阴阳怪气,让人忌惮,但这种城府,在宋岩看来算不得什么境界,不为利害所动,不为世故所移,遇事不论大小,都可以静心静气,才是真的城府,宋岩怕就怕徐凤年是前者,顺风顺水时,很好说话,跟人做买卖也算公道,但稍有不合己意,就要露出獠牙,不把人当人看,宋岩不觉得一个黄楠郡太守,就能让“家北凉”的世子殿下一怒之下,做事会所有顾忌。
徐凤年放慢脚步,跟宋岩并肩而行,轻声打趣道“以前你骂徐骁,现在你女儿骂我,宋家跟徐家有仇?”
宋岩有些尴尬。 𝓜.𝕍🅾🅳𝙩🆆.𝙡𝙖
徐凤年笑道“我这趟回来,是想跟你说一声,先前你女儿跟一个婢女阻拦我出府,吃了点苦头,这件事理亏在宋家,不过我怕女子记仇起来就不讲理,胡乱碎嘴,让太守大人对我心怀怨言,觉得有必要回来说清楚。不过如果仅是这件事情,我其实也懒得返身小题大做,主要是黄楠郡有几处北莽隐藏多年的贼窝,这次大量士子赴凉,夹杂有许多伪装深沉的谍子死士,甚至一些原本扎根中原的北莽谍子也开始趁机渗入北凉,晚上会有人清理一下黄楠郡,我明早就走,所以觉得需要先跟你说一声,省得你到时候手忙脚乱。我回府的时候,看到野猿楼那边开始搬书了。”
宋岩不敢跟身边年轻人结下那隔夜仇,顾不得尊卑礼仪,直接问道“殿下当真不会恼怒小女的无礼?”
徐凤年反问道“在自己家里骂人几句,总好过那些陵州背后捅刀子的人,我对后者尚且可以忍耐到现在都没有动手,你担心什么?你要真的愧疚,就再多送我五百本野猿楼藏书。”
宋岩叹息道“是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徐凤年自嘲道“我算哪门子的君子,你们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已。凭我在北凉劣迹斑斑的名声……”
宋岩猛然转头,看到经略使大人的女儿匆匆跑来,停下脚步望向他们,没有要走的意图。徐凤年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宋大人,我跟李小姐说几句话,你去后门稍等片刻。”
宋岩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李负真没有再走近一步,冷着脸问道“你要对宋家做什么?”
徐凤年不跟她拐外抹角,说道“你其实是想问我打算对宋黄眉做什么吧?放心,我……”
李负真打断徐凤年的话语,冷笑道“你相信我真能放心?”
徐凤年平静道“李负真,如果没有记错,我从不欠你什么。”
李负真咬牙说道“如果翰林在边境上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恨你一辈子!”
徐凤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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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鹰隼游曳(2/2)
的“甲鱼”,还有几尾稍微灵活一些的“鲥鱼”,定期定时往返凉州,负责牵线搭桥传递军情,很多甲鱼到老死都不知同伙身份,像今天这次大大咧咧齐聚一堂,极为特殊,等人的时候,才被那绰号黑鲤的黄楠谍子头领妇人告知,是上头有位大人物要来黄楠郡亲手布局起网,只不过几乎没有人想到会是北凉世子“莅临寒舍”,一时间都有些战战兢兢。他们不是那些只会以讹传讹的市井百姓,对于世子殿下的所作所为,按照他们的资历和身份,不同程度地亲眼所见一些秘录,亲耳所闻一些秘事。
徐凤年笑道“黑鲤,站起来说话,本来说好是你的顶头上司王同雀来黄楠郡,本世子是临时起意,顶替了王同雀的位置,你们别嫌弃一个门外汉对你们指手画脚,今晚的行动,本世子也就旁观,不搀和。”
那位一直负责黄楠郡谍报具体事务的妇人如释重负,站起来,正要客气几句,结果被世子殿下一手掐住脖子,咔嚓一声,扭断之后,又被笑意不变的世子殿下随手摔在了一边。徐凤年继续笑道“忘了说一声,王同雀之所以没来黄楠郡,不是不想来,是来不了,因为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被褚禄山的人宰了。这个黑鲤,跟北莽一名提竿大人眉来眼去有好些年份了,黄楠郡从头到尾就烂透,本世子知道除了她,院子里其实还有几人投靠了北莽蛛网,这次咱们兴师动众,原本到最后死得也就是些不起眼的喽啰,这可不行。”
院子里剩下众人面面相觑,那名已经成为北凉官员的佩玉“甲鱼”走出一步,轻轻望向黑鲤尸体,有些认命的凄凉笑意,还有些兔死狐悲。
徐凤年不理睬这个自己曝露身份的奸细,晾在一边不管,走到台阶上,双手插袖,仅留下那枚玉佩在袖口外摇摇坠坠,笑眯眯问道“还有没有谁想死得痛快一点的?等下被本世子亲手揪出来,可就没黑鲤这份待遇了。”
院子死寂无声,显然无人响应世子殿下的好意,徐凤年缓缓报出三个名字,三人都被洪书文迅猛出刀,当场拦腰斩断。
徐凤年说道“根据密报,院子里还有个隐藏很深的北莽死士,身份不详,不过没关系,黄楠郡的谍报机构,本来就要推翻重来,为了省事,也为了不留后患,只能都杀了。黄楠郡是北莽蛛网下了大力气辛苦经营出来的风水宝地,本世子相信那条大鱼,他的性命比起院子里所有北凉谍子加起来还值钱。这笔买卖,北凉不亏。”
一位体型臃肿的富贾竟是身手敏捷得不像话,一个脚尖轻踩,就要跃出院墙,被洪书文一枚短戟插中后背,尸体重重挂在墙头上,洪书文走过去抓住双腿,拉回院内。
他一死,院内还能站着的甲鱼和鲥鱼都松了口气,如果这家伙死活不肯露出马脚,非要拉着其余十几人一起株连冤死,他们也只能伸长脖子被宰杀,否则他们也不敢跟那杀人不眨眼的北凉世子反抗,作为甲鱼鲥鱼,大多有老幼家眷,若是今天死在这里,好歹算是为北凉捐躯,要恨就只能恨那几个北莽谍子太过奸猾狡诈,但是他们死后,满门老小以后仍是可以衣食无忧。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之时,徐凤年顺着徐偃兵的手指指向,盯住一张面孔古板,是个不起眼的中年人,“这胖子为了保住你,都愿意为你去死,可见你身份不俗。否则我若是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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