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祭厅太师壁悬有历代祖师爷挂像,初代老祖宗的挂像无风而坠,一位原本有些瞌睡的守厅道童吓得面无人色,也不敢擅自主张去拾起那卷画轴,匆忙跟天师府禀告状况,总领天下道教事务的羽衣卿相赵丹霞快步而行,步入祭厅,惊喜交加,但心底仍有一抹忧虑,双膝跪地在太师壁下,小心翼翼捧起卷轴。天师府上的外姓人白煜缓缓跨过门槛,自比书蠹的白莲先生读书伤了眼睛,走路行事都慢人一拍,蹲在一身黄紫的赵丹霞身边,出神思考。离阳道首赵丹霞轻声问道“福祸相依是必然,不过在白莲先生看来,福祸各占几成?”
白煜摇头道“卦象乱如麻,不过凝神既然能请下龙虎山初代祖师爷,比起百年前请出三位近代祖师,以万里天雷钉杀魔教刘松涛,有过之而无不及,凝神的性子大可放心,既然是替天行道,多半是用大福气消弭祸事,白煜实在想不出世间还有谁能力压初代祖师爷一头,王仙芝寥寥数人可以一战,可在春神湖上,凝神应该必胜无疑。经此一役,对龙虎山而言是莫大好事。”
赵丹霞毕恭毕敬将祖师爷图像挂在太师壁正中间,挂好之后又跪地行叩拜礼,站起身后撤几步,望着这面挂满历朝历代仙人的太师壁,便是他这般修身养心的真人,也有些意气风发,这些大多得道飞升的祖师爷才是龙虎山最大的护身符,整整近千年屹立不倒,离阳王朝才两百年国祚而已?若非道教第一福地地肺山出了一条恶龙,与龙虎山有牵连,导致龙池气紫金莲受到影响,这里原本几乎自成一根可与天门齐平的气运柱,那就可可保证下一个五百年滔天福泽。赵丹霞压下心头阵阵阴霾,想起天师府嫡系子孙赵凝神因为挡下邓太阿登山问礼一剑,从而一鸣惊人,心情无疑就要舒畅几分,捻须笑道“有凝神这根好苗子,如此之快便请下老祖宗,比我们预料要早了二三十年,就不用担心青黄不接,再有白莲先生倾心倾力辅佐,龙虎山无忧了。”
白煜突然使劲揉了揉眼睛,凝视太师壁上数十幅挂像,面目惊骇,白莲先生视线疲弱,心眼却灵犀,模模糊糊察觉到异象横生,赵丹霞道行高深,只比白煜慢了一步就发现挂像异样,竟出现竖壁挂像以后从未遇到的气竭景象!几乎所有祖师爷挂像都出现气数溃散的迹象,仅仅是形似神似齐仙侠那一幅得以逃过一劫,其余无一幸免!白煜失神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这位羽衣卿相心神不定,扑通一声重重下跪,亦是右手手心覆盖左手手背,泣不成声,“不肖子孙赵丹霞跪请各位祖师爷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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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龙虎山看似安详,实则暗流汹涌。而武当山在封山一年后,大多道观都重新迎纳八方香客,只是竖立有一尊真武大帝雕像的主观仍是闭门谢客,陈繇宋知命在内几位辈分最高的年迈道士深居简出,仅是在这座主观内偶有进出,好在武当山习惯了这些慈祥老真人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像其它道教名山洞天福地,略微有些辈分的道人都要忙于应酬达官显贵,哪里有一刻清闲光景去潜心修道。武当山在老掌教王重楼之后,连出了两位年轻的新掌教,只是武当山香火非但没有江河日下,反而越加鼎盛,这让山上道人道童都带了几分喜气,不过有前辈真人表率,也从没觉得香火一旺,就该对香客居高临下,便是武当历史上最年轻的的掌教李玉斧,也是跟小师叔洪洗象一般,跟寻常道士一致无二,除了每日亲授科业,经常摆摊给寻常香客算卦解签,一些不识字的香客解签之余,还要请他代写家书,李玉斧也是来者不拒,楷书写就,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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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你请神仙我请真武(2/2)
苇。若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自己百依百顺,就算身边女子面容酷似裴南苇,赵珣也不会恩宠绵绵,早就视同鸡肋。
赵珣环视一周,青州水师在他眼中气势雄壮,他也有信心将青州水师打造得比广陵水师还要威武无敌,此时心中雄心勃勃,伸出一只手,指向江面,颇有指点江山意味说道“南苇,父王当年根本掌控不住青州水师,更别提让青党俯首,可我做到了,只用了一年时间!”
女子柔声道“陆先生是张首辅孙太师都交口赞誉的栋梁大才,在襄樊本就委屈了,你万万不能因为陆先生对我不喜,就对陆先生有丝毫怨言。若是陆先生只以你的喜好而低眉附和,那才会让人小看了。”
赵珣闻声心中更喜,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有我赵珣一日富贵,必不让陆先生一日贫寒。燕敕王赵炳能给纳兰右慈的,我给陆先生只会更多。”
女子冷清训斥道“说这些花言巧语有何意义?你明知陆先生岂会在意那些虚名虚利?你的性子,太浮了!”
赵珣哈哈大笑道“也对。是该静下心来。”
一阵沉默。 🅼.𝙫𝕆🄳🅃🅆.🄻𝔸
赵珣望向八百里春神湖,低声道“总有一日,我要将春神湖送你,赵珣立誓,此言非虚!”
女子嘴角一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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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樊城外来了一队旅人两辆车,过城而不入,有富家翁,有雄奇男子,有一头臃肿肥猪,还有几名都是让人望而生畏的扈从。
临近芦苇荡岔口,两辆马车同时停下,老人走下马车,走路微瘸,双手叉腰,也难以掩饰驼背,自言自语道“就是在这里杀了天下第十一的王明寅?还一矛挑死了赵衡那老妇人的心腹骑将?”
肥猪屁颠屁颠凑近,笑道“义父,殿下杀人前说抽刀,杀人后说归鞘,加在一起也就四个字。宁峨眉和一百凤字营就是那时候彻底心服口服了。”
手上与脸上已有枯黄斑点的老人笑了笑,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握在手心,望向芦苇丛,怔怔出神。
老人呢喃道“黄阵图带着他回到北凉后,跟我说这孩子嘴上天天骂我,一肚子怨气,可总找借口去一些我当年打过仗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肥猪蹲下身,觉得憋得难受,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笑道“义父,殿下刀子嘴豆腐心,就是嘴上死撑着,心底其实佩服义父得很。做儿子的,多半都是这样。”
老人一笑置之,倾斜手掌,看着泥土滑落,轻声道“这么一个有剑神有死士拼死护驾,还胆小到睡觉都不敢脱下软甲的孩子。怎么就自己去了北莽,怎么就敢第五貉拼命?去北莽前一夜,跟我喝酒,醉死过去前,哭着跟我说他做了个不是梦的梦,在匡庐山顶,有个叫赵黄巢的天人出窍,杀了他娘亲的魂魄。他说迟早有一天,要宰了那个家伙。这孩子一开始练刀,我其实不怎么看好,可我知道报仇一事,想报仇是理所应当,行不行是另外一回事,但想报仇了,去不去做,会不会吃苦了就放弃,又是一回事。论身份,离阳北莽加起来,或者再往上推到春秋中原,比他好的,几双手也数不过来,不过能在他这个岁数,敢杀徐淮南杀第五貉,敢杀洛阳杀天人,一步一步坚持他想要做的事情,真的不算多。”
老人抓泥土那只手擦了擦袖子,这才从另一袖中摸出一只剩几缕残绿的翡翠镯子,掉绿掉得实在太厉害,何况种嫩,水头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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