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惨叫声响起，白母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原本苍老布满皱纹的皮肤被滚烫的药水烫红了一大半，她双手捂住脸颊，疼痛地踉跄着往后退，破口大骂道：“你这杀千刀的臭婆娘，你是真想让老娘死啊！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乔萌在一旁憋笑，差点憋出内伤，但是她身体却没有闲着，赶紧迎了上去，拿出身上的手绢在白母脸上胡乱涂抹着：“娘，娘，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无心的！”
白母更加火大，她用力推开乔萌，几乎是撕扯着嗓子吼道：“你这个蠢货！没脑子的东西，快给我端冷水来！”
乔萌赶紧应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去。”
乔萌当然不会那么听话，她来到了厨房，看见厨房角落有个大水缸里面装满了水，她慢悠悠的舀了一勺倒在木盆里，然后就坐在木凳上发呆。
不是她不尊老爱幼，实在是这个白母实在可恶，对秦双双这个媳妇不是打就是骂，俨然一副奴隶主的样子，虽然她身为女人，遭受到了不少苦难，可她丝毫没有对女人的同情心，相反的，她反而有一种媳妇熬成婆的心理，对秦双双的态度尤为恶劣，非打即骂，全然没个好脸色，似乎她生活中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秦双双所导致的，不像是婆媳，反倒像是仇人。
乔萌在这坐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在这耽误戏就唱不下去了，于是她端着一盆水来到了白母面前，把毛巾用水打湿，还没上脸，白母又开始骂了起来。
“你这个狠心的婆娘，我让你去弄盘水，你莫是去挖井去了，故意去了这么久，是诚心想我老太婆死，免得给你添堵是吧！”
还真被你猜中了。
乔萌嘴上可不会这么说，她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抿着嘴，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擦拭着白母被烫上的地方。
白母抬起眼看向她，半边脸还火辣辣的痛，她这模样，横竖就是个狐媚子，就算是穿着最为普通的布衣，也难掩一股勾人的风骚味，她脸上的表情便越发的不耐烦，加之疼痛并没有减轻，她一把推开乔萌，嚷嚷道：“我看我迟早被你害死，你这么擦来擦去有什么用，赶紧给我请大夫！请大夫啊！你这狠心的儿媳妇，我儿怎么瞎了眼找了你啊！”
白母沧桑的脸上的确出现的水泡，按照乔萌为数不多的医学知识来说，似乎是要请大夫的，但是她不是秦双双，她可没那么好心，再说眼下这白家都称得上家徒四壁了，所有的钱几乎都给白子沉读书去了，两婆媳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除此之外，还要固定支出一笔钱给这年岁已高的白母买药，哪里还有多的银子请大夫。
于是乔萌就站在那一动一动，任凭白母骂骂捏捏，她也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等到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她两只手攥着毛巾，委屈巴巴的说：“娘，不是不给您请大夫，是家中实在没有多的钱了，这几日喝的白粥.....都不太够了。”
白母一听，更没有好话：“你这个不争气的女人！败家娘们！要不是我儿为了见你，花了那么多钱，能至于现在一个月肉都吃不上一块吗？！”
她说完，还不解气，继续进行人身攻击：“你以前在那踏红楼不是挺能赚钱的吗，不是王公贵族为了你能一掷千金吗？怎么了，离开了青楼就什么都不会了！只知道卖是吧！下贱！”
要是以前的秦双双，估计听到这种侮辱，早就无地自容了，她虽为红极一时的花魁，可终究是皮肉生活，内心也一直瞧不起自己，原以为自己终于从良了，能拜托以前卖笑的噩梦，可是偏偏她的婆婆要一次又一次地揭开自己的伤口，并且还要狠狠的唾上几口唾沫。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儿，心里有我这个婆婆，怎么不继续去卖啊!那些公子哥会像蚂蚁见到蜜糖一样给你花钱的！”
这话音刚落，原来一直心无波澜的乔萌冷冷地看了白母一眼。
以前她就曾经在书本上看过，基因这种东西，是有遗传的，有些人天生善良，不管经历了怎样的折磨都能保持初心，有人天生狠毒，不管经历了怎样的教化都难改其本性，而他们的后代也会延续这一特点，几乎不会因为环境而改变。
看来白子沉有那种丧尽天良的想法不是突然来的，他和她的母亲一脉相承。
想到这，乔萌莫名觉得恶心，想陪着玩的心情也彻底没有了。
她把毛巾使劲往水中一砸，水花四溅，从木盆中迸出，白母的胸口立马湿了大半部分。
“你干嘛啊！你今天是要造反啊！”
白母气得不行，弹簧一样的站起身来，气的就要拿拐杖往乔梦的背后砸，可她毕竟是老了，动作也十分的缓慢，还没碰到乔萌的身体，她就被乔萌使劲一推，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她抬头，便看到乔萌眼神冷漠的像结了千年的冰，她心中一惊，这女人向来是逆来顺受的样子，今天是哪里来的豹子胆竟然敢反抗。
她自己也明白，平日里她待秦双双是很不好的，但是哪个女人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再说自己怎么说也是她婆婆，她竟然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这贱人，当初要死要活的要嫁给自己儿子，本来就已经够委屈他们一家了，娶了她这种女人，都是一辈子的污点。她竟然还敢反抗！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本就年岁已高，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身体都吃不消，她现在就是想给乔萌一棍子，也是没有力气了。
白母气的直打哆嗦，“好，好，好你个贱人，你看等我儿子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乔萌懒得理她的无能狂怒，只觉得无聊，言语上的威胁对她没有任何作用。
她连天上的神仙都不怕，还怕这些凡人吗？
她头都不回的回了自己房间，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在床上坐了一会后，又回了厨房，她搜寻了一番，发现这家里确实除了大米也没别东西了。
以往秦双双都会出去挖点野菜，顺便卖点刺绣赚钱，不过基本上也是有上顿没下蹲的，毕竟家里的劳动力也就她一个人，原本白子沉就是靠父母辛苦劳作的一点钱生活着，不过早就在踏红楼用光了。
乔萌生了火，往锅里放了米，倒了水，她不太会做吃的，所幸煮白粥也不需要什么技巧，不一会儿水就开了，她乘出一小碗，待冷的差不多以后，她喝了一口。
真难喝。
这是她的第一感受，这么难喝的东西，秦双双是怎么喝的下去的，还不止喝一天，几乎是每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
乔萌对贫穷是没有太具体的概念的，但是现在身临其境，才知道什么是家徒四壁。
就这样，白子沉竟然还要花钱去青楼看秦双双，乔萌冷笑，他可真是个大孝子。
喝了碗粥，乔萌只觉得累的很，这东西并不饱肚，吃了和没吃差不多，她收拾了碗筷，便准备躺下睡觉。
尽管隔壁房的白母还在那骂骂咧咧，但是乔萌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她年纪大了，又受了伤，叫唤不了多久。
她又睡了一觉，直到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狭小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她不耐烦的翻了身，声音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了起来，她终于忍无可忍，睁开了双眼。
一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只余下了一点鱼肚皮白的亮色，她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正是白母房间传出来。
乔萌对他们的谈话没什么兴趣，她起身刚穿上鞋，白子沉就从房间走了过来。
很标准的书生长相，算不上惊艳，但是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让他原本只能算得上清秀的长相又多了几分光彩，若不是身上穿的寒酸，看起来倒也有点翩翩贵公子的气质。
只可惜他现在的神情可算不得多开心，他皱着眉，看到乔萌还没从床上起来，质问道：“双双，你今天怎么回事？”
乔萌也没兴趣装傻，她当然知道他兴师问罪是为什么，她懒得陪他演戏，于是冷言冷语道：“怎么回事？就是你娘说的那么回事。”
白子沉心理一惊，秦双双何时何曾对自己这么冷漠过，便是以前她是如日中天，万人追捧的花魁的时候，也几乎是对自己百依百顺，柔情蜜意的，怎么今天望着他的目光都像看个陌生人？
尽管他心里有百般疑问，但是他还是忍住没有发火，他耐着性子问：“你怎么可以对娘那种态度？烫的那么严重也不带着看看大夫？今天晚饭也没做，你准备让我和娘饿肚子吗？”
他这一连串问题让乔萌觉得好笑的很，她撑起身子，朝着白子沉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摊开了手掌。
“你什么意思？”
乔萌朝他微微一笑，笑靥如花：“钱啊？没钱怎么带着看大夫？没钱怎么做饭啊？就是白粥我要用钱买啊？”
“如果我没记错，你这次读书的银子都是我把我的首饰卖掉凑的吧，都说男主外，女主内，你倒好，两样都让我做了，夫子就这么教你的？”
“那是你娘，又不是我娘，你要是真的关心她，有时间在这训我，不会带她看大夫，给她做饭吗？还是没了我，你这孝就敬不了了？”
“你！”白子沉当然不知道她换了芯，被乔萌这么一顿训，气得脑子都糊涂了，只当她是嫌贫爱富，暴漏本性，他恼羞成怒，“秦双双，别忘了，当初是你要死要活非要嫁给我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你说是就是吧。”乔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慵懒的说道，“那我现在后悔了，伺候不了你们了，受不了就分了得了。”
白子沉身形一僵，她没想到秦双双会对他说这种话！
她有什么资格，一个娼妓而已！供人享乐的玩物！竟然也敢甩了他！
他知不知道因为娶他，他遭受了多少非议，又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甚至在今天，他的同窗王奋明都一脸猥琐的嘲笑他。
“小子，你娘子以前可是头牌啊，上次她给你送东西，哎呦喂，那圆滑的胸脯，那脸蛋，此女只因天上有啊，看了一眼就让小爷我简直念念不忘。这天仙一样的人儿，让你独享，太便宜你了。你看你这穷的喝西北风的样子，怕是上京赶考的盘缠都抽不出来吧，要不你把你娘子让本大爷爽一爽，咱们两各取所需？”
原本觉得屈辱的话在此刻又一次涌入了脑海，他的视线又落在了秦双双的身上。
她的目光是如此冰冷，眼中看不到对自己半分爱意。
对啊，她只不过是一个□□而已！就算现在和自己成亲了，可她就是一个万人骑罢了！被一个人睡，和被一万个人睡有什么区别！
他还要参加科举，他要一飞冲天，他要一鸣惊人！而这，都需要钱！
他为何一直要犹豫，为什么不能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