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圆月悬挂在夜空中，照亮了一座雕梁画栋的书堂阁楼。

数以百计的纸灯笼悬挂在树枝上，点缀在廊道旁，照亮了整个庭院，仿佛天上密密麻麻吹落后的星雨，闪烁着微弱的星光。

夫子们悠闲自得坐在藤椅上，摇着蒲葵扇，或者聊天品茗，或者吟诵作对，或者静心赏月，或者对弈竞猜。

前方是整齐的座椅 ，坐着参加诗会的青春学子们。而杨冰青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至于她参加诗会的原因，则是朱琇毁坏的画。

今天诗会的头筹是柳溪先生的墨宝。

朱琇是为了掩护偷溜出去替人送信的杨冰青和梁平，所以直接把厅堂里的珍品画毁掉，导致差点要被赶出书院。

杨冰青他们不可能放任自流，所以她同先生求情，答应先生要获得头筹的墨宝。

朱琇紧紧盯着杨冰青四个人。

他们全都参加了比赛，能够增加赢得比赛的几率，此时比赛即将公布结果。

“今年拔得头筹的是杨冰青！”院士站起来宣布。

朱琇高兴地跑过去，情不自禁抱住杨冰青。

“哇，少爷你太厉害了！”朱琇欢呼雀跃，“你那首诗写得太好了。”

冯斌眯起眼睛笑道：“阿琇能看懂啊？”

朱琇放开杨冰青转头冷哼一声，挽着杨冰青的手臂，懒得搭理他。

冯斌摇着折扇，邀功道：“阿琇，我们也出了力气?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朱琇斜一瞥他，流露出一丝嫌弃，那双桃花眼角微微上扬，显得有些风流。

“当然毕竟冯公子的扇子很迷人。”朱琇调侃道。

冯斌的折扇停顿在半空中，然后便举起扇面遮住嘴，眼睛弯曲成月牙。

“是吗？”他笑起来，“那也不错。”

梁平更在意杨冰青待会要扮女装，总觉得难以想象她的模样。

杨冰青叹着气：“躲不掉的。”

“杨兄在那里，别让他跑了。”众人的热情已经甚嚣尘上。

杨冰青被众人推着赶到侧厢房，连带着阻拦的朱琇也跟着被推进去。

这些平日看起来斯文的同窗，下起手来根本不留情，最后还是朱琇叉腰大骂把他们都赶出门。

她们看着梳妆台前的衣服，面面相觑，随后齐齐叹口气，开始梳妆打扮。

月亮高悬半空。

梁平频频看向侧厢房，眼神里有些担忧和莫名的期待。

冯斌看他的模样调笑道：“梁兄，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要女装。”

“冯兄，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梁平失笑摆手，“冰青平日里最讨厌别人把他比做女子。”

“是吗？”冯斌有些诧异，“我倒是没有注意到。”

赵兰芝最近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些烦心事充斥着头脑。他没有在意他们的讨论。

良久，随着厢房门打开，杨冰青穿着月白色襦裙出现在众人面前。

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停顿，然后能听到惊呼声。

少女的身姿高挑，玉立典雅，宛如一尊雕塑般完美。她的肤色如白玉，清澈透亮，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仙袍华丽无比，仿佛由月宫的仙织之物制成，披风若浩瀚星空，裙摆似漫天云彩。

梁平屏着呼吸彻底愣住。

他有些不敢确信。

“杨兄?”冯斌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你这是……”

梁平回过神，忽然觉得心跳飞速跳动，沉浸到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眸里。

朱琇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你们挡着干嘛？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冯斌微微勾起嘴角。

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朱琇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他便觉得很有趣。

她自以为举止凶狠，实际上如同举着爪子的小奶猫，使他想要抱进怀里揉揉脑袋。

赵兰芝连眼睛都没有抬，毕竟其他人在他眼里便是污秽，只有朱琇能引起他的注意。

朱琇的话让他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幅深刻的画面。雨夜里，他居高临下坐于马背，凝视着身穿一袭破烂青色衣衫的朱琇。她浑身混着血水、泥水和汗渍，仿佛污水里打捞出来的泥塑。

但是那双眼睛却很干净，仿佛是一汪清澈见底的碧玉湖泊，闪烁着明亮的色彩。

赵兰芝神情恍惚起来，面容愈发柔和，露出少年该有的模样。

等到赵兰芝回过神时，杨冰青已经登上祭月娘的舞台，准备开始献舞。

他侧头看向朱琇，身体微微倾斜。尽管知道不该如此，但是他却无法抗拒内心的蛊惑。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他内心越来越无法得到满足。

月色朦胧，照着月下美人的蹁跹蝶影，渐渐迷醉许多双眼睛。

冯斌静静欣赏着舞蹈，始终紧皱着眉头，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简直是真的嫦娥下凡！”他耳边响起悄悄的议论声。

冯斌突然瞪着眼睛，望着杨冰青姣好婀娜的舞姿，冒出一个奇妙的想法。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踮着脚尖的朱琇，再次看向轻盈舞动的杨冰青，瞬间变得豁然开朗。

或许她们两人都是女子，也意味着朱琇跟杨冰青的关系不是他想的那般龌蹉。

冯斌渐渐心跳加速，转头看向朱琇艳丽的容颜，心中不断涌现出喜悦。

他压抑着剧烈的心潮，继续欣赏月下舞蹈，但是眼前舞蹈的身影渐渐变成朱琇的模样。

朱琇的面庞洁白如雪，娇嫩如玉，双颊微微泛红，宛若春桃初绽。她的腰肢宛如柔软的花枝，不禁让人陶醉。

他的思绪飘忽不定，像是进入一场虚幻的梦境，渐渐忘却时间和周围。

慢慢伸出手，想要揽住她的腰肢，把她禁锢到自己的怀里，然后任他揉搓捏扁，敲骨吸髓。

忽然，热烈的欢呼声传到他耳边，冯斌瞬间惊醒过来，眼神不断波动，渐渐晦暗不明。

“你怎么了？”朱琇疑惑地看着他。

冯斌轻轻地举起扇面，遮住了半张俊美的面容，遮住了扇面后幽深的眼神。他微笑着，声音略带沙哑，轻声道：“无事。”

杨冰青有了“月娥仙子”的花名。

众人争着要她替自己化妆描眉，便是老先生们也难得跟着胡闹起来，最后逼得杨冰青拉起梁平逃走。

花灯斑斓的光影照着月下的少年们。冯斌与朱琇面对面坐在石凳旁，看着桌面上的胭脂水粉。

“你真要画?”朱琇问道，“那赶紧随便画完。”

冯斌凝视着她道：“不行。”

他轻轻拿起一根眉黛笔，用一只手托起她的脸庞，细心地为朱琇勾勒着眉毛的轮廓，每一笔都充满了专注和温柔。

他的眼眸深邃而炽热，倒映着朱琇的嫣红面庞。

朱琇心里产生些许怪异的感觉。

然后他的指尖触摸到了胭脂盒，用指腹轻轻挑起一点胭脂，紧紧盯着朱琇的眼睛，忽然停止手指间的动作。

他的嗓音变得低沉而充满磁性：“闭上眼睛。”

朱琇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睛。

他放开屏住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似乎手指还有些颤抖。

那点嫣红胭脂小心翼翼涂抹到红唇，嫣红色彩在她的唇瓣上缓缓绽放，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勾勒出她娇美的唇形。

冯斌极力克制收回手：“好了。”

他眯起眼睛终于确定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