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人的尺度。

方绪深谙这个道理。

所以他认为宣传联邦第一军校唯有宣传美。

这就是他制作这支军事宣传片的初衷。这也是学校交给他们宣传系的毕业任务。

这就是他找到苏云和朱琇的原因。

“也就是说，你想要我们两个给你当模特?”苏云的语气不太确定。

朱琇坐在窗边没有开口说话。

目光扫过朱琇宁静的侧脸笑道：“是的，我初步的设想已经完成，现在就缺少两个重要的角色。我认为两位同学的气质非常合适。”

他说着把自己的毕业设计递给苏云，其实他是不应该这样做的，因为这有泄露的可能。但是他就是很自然地做了这件事。

他主动问朱琇：“朱琇同学，你意下如何？”

耳边传来哗哗地翻动纸张的声音，她已经皱了眉头，显然不是很感兴趣。

阳光洒入咖啡室内，黑发少女微微转头盯着他，眼睛里宛如布满夜幕的星尘，似乎藏着些秘密和故事。

方绪自从学校论坛网站看到朱琇照片，就想要让她来扮演那个角色。他心中无比肯定那个角色属于她。

见到本人他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她很美。

这种美不是人工雕琢的，而是山野间长出来的。这却恰恰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他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可他是第一次遇见朱琇。

最后朱琇坚定拒绝了。

她确定方绪没有记起之前的事，于是就再也不想涉及关于他的事。反正她快要被炮灰了。

“阿琇同学，你考虑考虑。”他脱口而出。

朱琇猛然盯着他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苏辞也被脱口而出的称谓吓到，不由避开了她的目光，藏在金发里的耳朵悄悄爬上红色。

他不禁反复咀嚼这个称呼，把它放舌尖上来回翻滚，心里居然产生些许酸涩与甜蜜。

他交友甚广，往往为了拉近与其他人的关系，多么腻歪的话都说得出口。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见到她就口干舌燥，呼唤得亲密点就感觉羞涩，总想着要多相处一会。

“你走吧，我们不想拍。”苏云干脆的拒绝。

苏辞非常沮丧。他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你走吧。”最终朱琇开口，他才没有赖着。

朱琇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轻轻松了口气，总算这次没有继续有瓜葛。

“阿琇喜欢他?”苏云把头靠在朱琇的左肩，声音低低沉沉。

朱琇笑了笑：“痒，起来，我不会喜欢他的。”

“可我觉得阿琇对他很特殊，我说不上来，唉我好嫉妒啊。”苏云语气轻松。

朱琇看不见苏云说话时那副冰冷刺骨的眼神。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以为她就是闹小孩脾气。

“哪有什么特殊?你瞧我刚刚有多看他一眼吗？”朱琇揉了揉她的头发。

苏云透过门口的装饰树，望着后面那道去而复返的修长身影。

“我不信，除非你仔细说说。”

“阿云，喜欢一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实在想太多。”

“说不说嗯?”苏云往她脖子呼气。

“我怕了你。”朱琇往后退，“他是个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们以后会是朋友。”

那身影晃了晃，幸亏扶着树不至于摔倒，随后匆匆离开。

微微勾起嘴角，半边身体倒进朱琇怀里，双手环住她的盈盈细腰，显得亲密异常。

她有个秘密一直藏在心里。

她悄悄用尾指勾住她腰背后的发丝，轻轻转动几圈缠绕着又松开，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她爱阿琇。

是alpha对omega的爱。

可是她注定无法宣之于口。因为她的阿琇不喜欢女人，即使是跟男人身体结构差不多的女人。要不然她怎么会任由阿琇去找虞齐呢？

比起占有更害怕她会讨厌自己。

他们是家人是朋友却唯独不可能是夫妻。

唉，可是她有时候也会很嫉妒的。

那边方绪匆匆离开，消化着听到的内容。缜密的头脑此时发挥了作用，逐渐发现太多的疑点。比如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朱琇?又比如他为什么不记得开学的实战测试?

他努力去回忆感觉头疼得厉害，蹲在地上冷汗直冒。他确定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方绪眯起双眼，惨白的脸上笑容消失不见，完全区别于平日亲切和善的模样。他整个人都沉浸入墨色，褪去了阳光般温暖的金色。

“阿琇……”他喃喃道。

仿佛把这两个字细细嚼碎，然后慢慢品味，最后彻底吞咽进身体。

他舔了舔潮红的唇。

“哈哈哈……你就是被人耍了。我说怎么你突然要借那个设备，原来是这样。”

“是那天那个女人吧。啧，那腿真……”

“别用这种眼神，搞得调戏了你的女人似的。”

“唉?该不会?别，我错了！放下我的那些宝贝。”

而苏辞带着答案离开了发小的实验室，估计对方也没想要刻意隐瞒。所以他才那么快查到这件事。

午后阳光洒进那间熟悉又陌生的休息室。

任由她躺床上枕着自己的腿，轻抚着她铺开的黑发，低头能看见她精致淡玫瑰色的下巴。

他们如真实恋人般亲密。

方绪低头吻了她的唇角，唤起她一声娇娇的轻笑。

“痒，起来，我怕了你。”

随着她慵懒地语调响起，那模糊不清的面容渐渐清晰，变成白天见过的黑发少女。

“阿琇……”

这名字从他嘴里念起来多了好几个弯。

朱琇抬起手摩挲他的侧脸：“我在这儿。”

方绪低头吻了她的唇角，问道：“你会害我吗？”

朱琇描摹着他高挺的鼻梁，答非所问：“我当然爱你。”

柔嫩而洁白的双脚，轻轻晃动出弧度，脚趾间的灯光勾勒出微妙的阴影，如同两朵野玫瑰绽放，极度诱人。

方绪鼻尖冒出薄薄的细汗，克制着叫嚣的血液，不敢轻易亵渎她。

“我爱你吗？”他轻轻问询。

“不爱。”她肯定地回答。

“真好。”方绪长长叹了口气。

他抱紧朱琇终于把她揉进骨血里，亦如曾经的每个午后。只是这次他已经知道她是谁，所以更加疯狂。

他显露出了狠辣的真面目。

遥远的星空里，那位辗转反侧的年轻上将刚结束完工作。他的桌面上放着一张玻璃窗的照片，窗户里有道模糊的身影。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道窈窕的身影。

他用坚强意志克服了身体的野兽，但始终无法抹除心里的阴影。他的战斗经历带给他的除了满身勋章，还有颗成熟坚韧的心。

他明白人类既是神明也是野兽。

信息素是野兽，要栓住这头野兽，否则那就变成无法沟通的异类。他成功了。

这是一项伟大的里程碑。

但那信息素褪去颜色后，他心里那道身影反而越发清晰。

距离她离开已经过去一百五个太阳日。

虞齐发现自己正无时不刻思念她。

他无法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