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过后,李映池鲜少再与周鸿烟有交流。
虽说白日里周鸿烟依旧会跟随在他身边伺候,但面对他的训斥和责骂,周鸿烟却并不作回应,两人好似陷入了冷战般的局面。
这未免有些荒谬了,每每想到“冷战”二字,李映池便会忍不住打寒颤,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与周鸿烟从未和谐相处过,何来冷战一说。
只是最近的周鸿烟真的有些反常,面对着他时,周鸿烟不再是之前那种不耐烦的态度,很少再口出狂言惹他不开心。
相反,这几日他安排下去的任务,周鸿烟都有去完成,只是很少再开口说话。
若不是近叶与他说,周鸿烟总是冰冷着一张脸干活,似乎他下一刻一个不爽立马就会将他给揍了。
他都快以为周鸿烟是如此心胸宽广之人,面对强压自己做奴仆的人也能放下心中芥蒂,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只可惜这是在王府里,周鸿烟不敢下手,只得忍气吞声地伺候着他。
想到这,李映池靠在贵妃椅上懒懒打了个哈欠,突然有些心疼周鸿烟,想要做主角还真是不容易啊。
与自己讨厌的人每日相处,还不能翻脸走人,只能憋屈的待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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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子午后容易犯困,通常会在屋内的贵妃椅上小憩一会。
近绿与近叶燃上助眠熏香,替小世子盖上薄毯后就准备要退出房间。
临走前瞥见站在一旁的少将军,等了片刻,见他表情冷淡,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二人对视一眼,只得悄悄把门掩起,脚步轻悄地走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里渐渐漫出清淡的熏香气味,混合着小世子身上独有的甜香味,有种说不出的好闻。
略沉的脚步声响起,一道冷冽目光落在睡在贵妃椅的人身上。
小世子被毛绒绒的薄毯盖得严实,只露出一张泛着些可爱的粉晕的小脸。
他睡得很熟,连身旁有人靠近也并未发现。
周鸿烟低下身,目光细细描绘着眼前人的模样,只觉内心从未如此复杂过。
眼前的人相貌哪怕在整个燕都皇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看上去如初雪般纯白无垢。
但他知晓这样一个漂亮的模样的人,心却是极为黑的。
可就算他知晓又如何?
周鸿烟这几日故意疏远李映池,本意是不再与李映池有过多纠葛。
但每每听见他懒懒地用那绵软嗓音唤“周鸿烟”三字,便觉得心中酥麻,双腿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再次想要远离时,视线却总是不自觉落在小世子身上。
比起想要疏离的念头,心中更为强烈的竟然是想要去抱抱他。
想知道他不在的时候,李映池睡得是否安好,是否会想念他。
一瞬间,他整个人好似被一分为二,一半的他拼命想要远离,可一半的他却甘愿沉沦于此地。
为什么他会无法拒绝一个他所讨厌的人?
为什么李映池如此吸引他?
周鸿烟目光深邃,晦涩不明。
想要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想要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眸光极尽克制,却又充满侵略性。
直到小世子忽地翻了个身,他才如梦初醒般停止动作,手似被烈火灼烧,惊得他急忙收回手。
周鸿烟猝然站起,而后大步向门外走去,仿佛屋子里有洪水猛兽,即将要吞噬他。
如此不堪的人,怎么可能会吸引到他!
周鸿烟恼羞成怒,步伐匆忙,房门被他关得嘭嘭作响,惊得原本就睡得不算安稳的小世子从睡梦中醒来。
“这是怎么了……好吵。”
小世子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他睡意未散,说完话,又藏入薄毯之中,只露出半个小脑袋。
周鸿烟默默走了回来,轻轻合上了刚刚被暴力对待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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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在周鸿烟的内心挣扎和小世子的毫无所觉中过得飞快,周鸿烟仍在单方面僵持着,鲜少愿意与小世子说话。
李映池依旧如之前那样使唤着周鸿烟,但想着最近周鸿烟越来越阴晴不定的脾气,便没敢太过火,过于贴身的活都让近绿和近叶做了。
于是周鸿烟一般只有白日才能见到小世子,而且大部分时间只能在旁边等着小世子吩咐,近绿与近叶一来,他便只能干些杂碎的活。
例如给小世子端茶倒水,站着守门之类的,连小世子的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小世子无法视物,不知道在这之后周鸿烟的面色那才叫一个吓人。
近绿和近叶一靠近小世子,周鸿烟就会死死地盯着她俩。
吓得近绿和近叶白日伺候小世子的时候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敢放松,不明白她俩哪里惹到了这个少将军。
眼看就快到三皇子府上宴会的举办时间,顺亲王妃知晓她的宝贝世子要去参加宴会,特地给他挑了许多新衣裳。
都是从王府库房中挑的最为华丽珍贵的布料,送去铺子里。
再由着专用的成衣匠按照小世子的尺寸量身定做,最后再由王妃过目后,选出最为顺眼的几件让小世子挑。
虽说已是由王妃挑选过,但留给李映池挑选的数量依旧不少,不过好在他不需要出门试衣,只需要在府中试穿几件便好。
反正他看不见,衣服美丑他哪能分辨,随意选一件便是了。
李映池刚这样想完,近叶便看出了他的意图,捂着嘴偷笑着:“世子,王妃吩咐过我们,必须要看着您把所有的衣裳全试一遍才行呢。”
“……本世子又没说不试。”
李映池眼皮一挑,端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正经模样。
等真要试穿时,近绿和近叶却犯了难。
小世子骨架虽小,但身量却并非不高,看着比周鸿烟矮了一个头还多,却也有一米七五,咳,近一米八十的身高。
而几位侍女将将一米五左右,想要给小世子换衣实在不甚方便,现下也不好让小世子坐着换衣。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半晌,门边处的男人突然开了口。
周鸿烟僵着个俊脸:“我来吧,连个衣服也穿不好,真是没用。”
李映池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在说他屋子里的侍女,只觉得周鸿烟是在嘲讽他。
他眉心微蹙,不满道:“本世子现在没办法穿好衣服,还不是拜你所赐?”
“周鸿烟你可真是嘴比手巧,只可惜又不中听又不中用,在我院子里做了半个月的活还没服……啊!。”
李映池站在原地,突然被一股力拽向前去,这一下直接惊得他话断在口中,只剩一声惊呼。
“周、周鸿烟你作甚!”
“给世子试衣。”周鸿烟拿着新衣裳,剑眉微挑,“只可惜我手不中用,还请世子多多担待了。”
本是寒冷的季节,屋内燃着炭火,李映池一遍又一遍地穿换着衣服,竟也不觉得冷,身上反而闷出了些薄汗。
试衣服实在累人,如同做了点力气活似的。
李映池站久后便半靠着周鸿烟,晕晕乎乎地听着几位侍女对衣裳的评价。
身上的重量突然增加了许多,周鸿烟不动声色地将小世子往怀里揽了揽,半抱着人。
近日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心中却还暗想着,这可不是他想抱的。
只可惜近绿几人很快选定了一件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直裰,小世子终于得以坐下,但几人左看又看,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总觉得还缺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近叶上下打量了眼小世子,又看了看周鸿烟,好一会儿,她突然拍手:“知晓了!是缺了佩饰啊!”
佩饰?
李映池愣了下,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而眉眼带笑,不怀好意:“你们觉得若是本世子腰间配上个玉佩该是如何?”
“玉佩?世子想配何种颜色的玉佩?”
“啊。”小世子粉润的唇瓣微微弯起,“就是那种祖母绿吧。”
“要是没记错的话,少将军就有这么个玉佩。”
“本世子觉得,那玉佩与我甚配。不知少将军可否割爱?”
随着话音响起,周鸿烟的视线落在了李映池身上。
至于那带着挑衅口吻的内容,他充耳不闻,只独独看向一处。而后,他思绪停滞,几乎快要答应将玉佩给出去。
可下一刻视线上抬,却骤然发觉小世子唇边轻佻的弧度。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毫不在意的态度。
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小世子的本质是如何恶劣。
话语哽在喉头,周鸿烟声音有些嘶哑,他道:“世子不是说过不稀罕我的玉佩吗?祖母绿太俗,世子还是另寻一物吧。”
虽不是很意外,但这样直白的拒绝还是让李映池嘴角僵了僵。
他轻哼一声,轻玩着衣带,不再说话。
室内突然安静了下了,近绿与近叶偷偷对视一眼,又慢慢低下头。
怎么莫名觉得坐立难安呢?
这时,春池院突然被人敲响了门——“世子,徐公子托奴才给您送了些东西。”
徐柳清?这个时候送什么东西给他做什么。
李映池微微坐直了身,唤道:“进来吧。”
近绿接过来人带来的物品,回到屋内,小心拆开后,她惊讶地轻呼了一声。
徐柳清送来的是一封信,和一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白玉做成的玉佩。
“小世子,徐公子送来了一封信。”说到这,近绿咽了咽口水,声音发紧,“还有一块很漂亮的白玉玉佩。”
“哦?”李映池感兴趣地眨了眨眼,“玉佩先给我吧。信呢?念吧。”
近绿完全不敢看站在一旁的周鸿烟,她将玉佩小心放入世子的手中,便赶紧开始念信。
“世子亲启……”
“……柳清自知资质甚平,在燕都未曾为世子效力过一二,内心愧疚。”
“此次出行匆忙,便不再与世子再作告别。他日归来,柳清还望世子赏面,与柳清畅谈共饮。”
徐柳清怎会突然离开燕都?
按照剧情来说,他此次会与自己一同前往宴会,随后靠着自己这层关系,开始发展燕都的生意才是。
李映池秀眉微皱,眼睫轻颤,不知这突发的情况是何原因,连忙唤出系统。
在系统口中得知这并不会影响主线剧情后,终于放下心,便不再多想,摸着手中的玉佩,问道:“他可有提起这玉佩?”
“玉佩……”近绿顿了顿,觉得身旁少将军的视线若是能杀|人,她此时已经灰飞烟灭了,“此玉甚美,赠与世子,还望有幸能被世子佩戴。”
手中的玉摸起来细腻温润,李映池虽不懂玉,也知这玉佩大抵是极其珍贵的,就这样平白无故的送给了他。
他刚想夸徐柳清大方,又突然想起自己选好的衣衫正好缺着佩饰,暗叹这徐柳清真是及时雨。
小世子眉眼弯弯,握着白玉的手比玉还要白得莹润,却毫不自觉,“这样好的白玉,配本世子的衣衫是否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周鸿烟: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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