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的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楚恬一进御书房,就发现房内的气氛噤若寒蝉。
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的,恨不得连喘气的声音都憋着不发出来。
他们的陛下则坐在书案前处理事务——当皇帝可真忙啊,刚刚才被两个儿子气过,这会儿就得抓紧时间、处理起公务来了。
不过——楚恬想起他们国家的皇帝的权力指数和任性程度,她心里思量,指不定人家现在是在认真处理事务,还是在借机发泄火气呢。
她放低脚步声,十分轻松地走到自己往常站着的位置上,然而书案前的人,却突然□□了一声。
他们的陛下一刻也不停地按动着自己的额角,好像当真被两个儿子气到了。
而且就在楚恬眼观鼻、鼻观心,不想在这个时候做炮灰的时候,皇上却忽然道,“你在宫女署的时候,学过按摩和推拿吗?”
楚恬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然后下一秒,他的那双乌沉的凤眼就朝她这边睇了过来。
乌黑的瞳孔,像是冬日里的炭火一样,拥有过于分明的颜色。
楚恬被皇上成熟的美色煞到了一瞬,有点呆地指了指自己。
帝皇温柔颔首,楚恬整个人都麻了。
就是这个男人!
他总是能在自己以为对方对自己图谋不轨的时候,坐怀不乱;又在他都特意将自己当做安抚两个儿子的工具人的时候,或者是推进两个儿子之间的竞争的催化剂的时候,又对自己展现出非同寻常的一面。
楚恬在宫女署的时候,当然学过推理和按摩,但那是为了伺候宫中的主子娘娘们而学习的。
在这个还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的时代,男女之间的近距离接触、尤其是像揉捏捶按这样的举动,可是带着几分狎昵的意味的。
此时何止是楚恬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了?就连御书房里留下的其他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地里!这样就可以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但就像楚恬同太子殿下叙述的那般,她只是一个婢女,主子有吩咐,奴婢又怎么可以不听从呢?
而尽管她已经将揉捏的举动和力道都做得尽量正经不轻浮了,可是她的玉手本就在玉容膏的滋养下显得愈发的柔若无骨,这会儿努力放大力道,也只能让帝王感觉到更加舒心罢了。
眼看着皇上的表情一时松快过一时,御书房内,有担子抬起头来的宫女和太监们在看向楚恬的眼神里,都已经是满怀敬畏的了!
惊!乾国宫中一宫女,竟引得父子三人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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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他们俩竟然在御书房中干出这种事!
——楚恬只觉得,每一个望向她的眼神里,都包含了如上八卦。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刚刚在御书房外祈祷过的福公公,刚刚他的心里有多么真诚,这会儿他的内心就有多么地崩溃!
老奴的陛下哟喂!
其实您情不自禁、不能相让,老奴我都能理解,但是您能不能矜持一点、克制一点啊!
刚刚您的两个儿子可都还在为了这个小宫女打生打死呢!
你要不要这么快地就在这里享受温香软玉啊?
福公公简直不敢想,如果刚刚他没拦下七殿下,那这会儿……不敢想、不敢想!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难道两位殿下还会为了一个女人产生弑父的念头吗?
……应该不能吧。
就在福公公咬着手帕战战兢兢、内心害怕、惶恐不安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陛下他——睡着了啊!
或许只是在闭目养神,但是他神色平和地微微倚靠着椅背,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来。
福公公心中颇为微妙地遣走了不少下人,想就给皇上一个连呼吸声都轻微的安稳的睡眠环境。
然而就在楚恬退下,福公公接过皇上专用的披风,专门把披风给人盖上的时候,背椅上轻歪的帝王突然直起了身子。
他的眼神里没有被人骤然惊醒的不悦,也没有初醒时的迷茫,就是很普通的、平静得如同风平浪静的湖面一样的眼神,却忽然让福公公整个人都轻颤了一下。
其实、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这样的情景已经是陛下克制过的结果呢?
谁说天家没有父子情!
虽、虽然严格说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微薄,但也不是没有不是?
所以他还是不要思考那些有的没的的了,伺候好陛下才是正道啊!
这厢,福公公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那边,楚恬却日益怀疑起人生来。
不为别的,就为她日益增长的工作量!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又要干端茶递水的活计,又要给皇上磨墨,又要给陛下按摩的啊?
虽然他们的陛下也不是什么魔鬼,一般不会同时让她干这三种工作,但是工种这么多,工资却只有一份!
楚恬渐渐地觉得自己奉茶日渐麻木、磨墨好似没有感情的磨墨机器,就连为陛下按揉时,都充满了森森的怨气。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给自己加的背景色而已,面对这个已然达成权力顶峰的男人,楚恬还是不敢冒犯的。
然而在月底结算月银的时候,除了该有的银子以外,楚恬竟然还收到了福公公特意送来的一盘金子!
一盘!金子!
小小的金锭在木制的大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排列开来,呜哇!楚恬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变成金锭的形状了!
福公公行事老道,此时已然在笑了,“这是陛下体恤你,特意让我带来赏你的。”
“谢谢陛下!”楚恬的这一声道谢,简直不要太真情实意!
甚至一直到了后续开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肉眼可见的喜笑颜开。
福公公看着觉得可乐,就连陛下自己都觉得有些哑然。
看着这么温婉可爱,像是每一个会为了自己的男人无私奉献的柔弱女人,实际上却是一个小财迷?
其实……也还挺可爱的。
楚恬还不知道,皇上对她的滤镜,已经厚得揭都揭不下来了。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在皇上身上动过心思,所以在皇帝身边的时候,她总是可以自由地做自己。
不用担心自己露出市侩的一面会被人讨厌,不用绞尽脑汁地讨谁的欢心,甚至不用过度地去维护周围的人际关系。
陛下身边的人嘛,具都十分有素质、而且相当会看人的脸色,却不会落井下石什么的——因为他们的陛下任性嘛,一般不讨他喜欢的下人,甚至不需要什么合理的理由,就会被他斥离御书房。
所以由剩下的这些人组成的工作环境,简直是无比的舒适与美好。
楚恬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在圣上的身边,过上了曾经的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诶!
在这样舒适又和睦的氛围下,当又一个殿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的时候,楚恬的心湖只觉得平静和一点儿微妙地觉得麻烦了。
来人是她也已经很久没见的六殿下。
到底是御书房,皇上总是会因为各种政事而召开对应的臣子和皇子的。
其实楚恬真的很平静,她还可以面不改色地打量着他:六殿下生来就生得一副好相貌,而且比起肖父,他的容貌其实长得更像母亲多一点,在几个皇子之中,美得别具风格。
之前他尚且还有些跋扈,可饶是那时,他的身上都还透露着皇子的尊贵和权力滋养出的气质与气场。
眼下他接受了官场的历练,整个人的气质就像被沉淀和涤清了一遍,透露出先前没有的沉稳来。
虽然遇见楚恬的反应,还是跟他的兄弟一样,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只是他很快平静下来,然后就把心思全部放在了政事的上面。
这其实很正常对吧?
毕竟在知道楚恬正式成为太子殿下的侍妾的时候,他就已经相当果断地放弃过楚恬一次了。
这会儿时隔这么久再见面,只是对一个本该死去的宫女表达惊讶而已,这一切都很正常。
唯独有些不正常的,是朝务结束以后。
彼时六殿下已然退了下去,而楚恬,仍旧在御书房里忙碌。
直到她忙完一阵儿,他们的陛下却还在辛勤地处理着政务,楚恬这才悄悄地退了下去——到她换班休息的时间点啦!
然后她就在御书房外,见到了靠墙站着的六殿下。
少年的个子“咻”的一下蹭高了一截,当他走近、走到楚恬的身边,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楚恬才忽然有了“六殿下好像已经长大、变得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的感觉。
然后这个成熟的男人开口就是颇具威严的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楚恬:“……”好家伙!这是根本没认出我来啊!
这是听信了之前的传言,以为我已经死了,又把现在的我当成了一个只是跟我长得很像的新宫女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1、随便写,要的就是一个随便哪里都能遇到老情人的即视感。【狗头.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