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楚姑娘，”后来的楚凤歌就站在齐空流的身后、姿态落落大方地说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不知道你现在方便不方便？”

答话以前，楚恬故作犹豫地看向齐空流，“这……”

对方回以鼓励的眼神，“去听听她想要说些什么，怎么样？”

齐空流说话的时候，楚凤歌就耐心地等在原地。

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二人有一种常人甚至都难以形容的感情和默契。

这份默契支撑着齐空流可以为了“心上人”向楚凤歌肆无忌惮地表达不满，促使他们尽管争吵了，也可以很快地和好。

让楚凤歌拥有，即使被齐空流抛在原地、也比齐空流奔向的楚恬站得离他更近的底气。

楚凤歌有话想要跟楚恬说，是齐空流帮她开的这个口。

齐空流帮楚凤歌做表达，她就跟在后头慢悠悠地看着他。

等他说完了，她才无缝地接上这段对话。

这会儿，与其说她这是在等楚恬的表态，不如说从这场对话的开端开始、到她眼下的等待，都是为了哄回自己的竹马而给出的纵容和付出的努力。

他们不一定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但是他们之间，有着一段旁人介入不进去的情谊。

楚凤歌不一定会是齐空流将来的爱侣，但是她在齐空流的心里，一定有一个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地位。

楚凤歌的心上人若是齐空流，楚恬会选择将之从他的心头处挖出来。

可惜他不是。

所以楚恬只是漫无边际地有些感叹，要是她真的只是她编造出来的那个心思单纯而又脆弱的楚姑娘，这会儿她应该会很绝望吧？

她跟慕容澈之间的感情基础，不如他跟楚凤歌的。

她不移情别恋，令人失望的结果不用等到最后、也能想象得出来。

对她怀有爱慕之心的齐空流，跟楚凤歌也有一段幼时情谊，还有眼下的少时情谊。

她若是想通了，离开丰城去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还好。

她若是想不通……只要她的生命中有楚凤歌存在，她就永远都是输家。

真好啊，宠爱她的父母、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家世地位、出众的武学天赋、美貌、落落大方的态度……上天好像把祂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都送给了这个少女。

真的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摧毁看看啊。

楚恬懒洋洋的、一点儿也没有掩饰自己对楚凤歌的恶意。

彼时她们两个已经快要走出齐空流的视线范围内，因为“女孩子的对话，男孩子不可以偷听”。

然而她们走出来以后，楚凤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楚恬对她的恶意噎得卡了壳。

等等！怎么回事！是她看错了吗？她怎么觉得楚姑娘的身上，对她有着很深的敌意呢？

眼看着对方的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好像她究竟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的楚恬这才勉强地收敛了一下，然后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怎么了，楚小姐，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啊，是这样的，”因为刚刚的感觉，所以这会儿楚凤歌说话有些磕巴，“楚姑娘应该已经知道了，你跟我妹妹同名。”

本来她都已经在心里打好了完美的腹稿，谁知道会突然遇上这样的意外？

是以楚凤歌也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话说得还有些干巴巴的，“我们是这样想的，就是你跟我妹妹同名、年纪也差不多，但是为人善良、寻亲正好寻到了丰城、但是亲人又暂时找不到。

我们的意思是，要不我们将就认个干亲？”

楚恬这会儿是真的惊呆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她忍不住问道，“敢问这是楚小姐个人的意思，还是……”

楚恬恰到好处地沉默了，楚褶和杜雪知道这事儿吗？他们会同意？

如今的这个世道，干女儿也可当做半个亲女儿来看待了。

日后若是楚凤歌孝顺，楚家夫妇俩的遗产也得有她的楚恬的一份，否则的话，他们必会被江湖中的其他人士戳脊梁骨。

楚凤歌若是不孝、楚恬代她尽孝于楚家夫妇身前，待他们百年之后，楚恬都能想法子将整个圆月山庄谋算走！

所以正儿八经的认干亲，可比江湖上的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义结金兰还要有约束力。

楚恬能感觉到，楚褶根本就没有打消对她的怀疑，如今怎么可能捧上这么大一个馅饼给她吃？

然而楚凤歌却否认了她的猜测，“是我爹！这个提议是我爹提出来的！”

因为楚褶坚信楚恬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给她一个更加靠近圆月山庄权力中心的机会，等她的真面目暴露出来，他自然不用给她任何好处。

要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她真的是无辜的。

那一个不会武功的平民女子，能给他们精心培养的宝贝女儿造成什么威胁？

更别提楚恬还生得一副清纯秀美的长相了，若是拿来联姻，倒是他们圆月山庄赚了！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一样的脏，楚恬只一细想，就想到楚褶打得究竟是什么主意了。

可是别说是他另有所图，就是他真心实意地想要认她当个干女儿，楚恬自己也会嫌恶心的好吗？

所以就在楚凤歌逐渐恢复从容的姿态，跟她谈论起成为圆月山庄的半个主子的种种好处时，楚恬抓住她的一句，“这样，若是日后你想要同谁在一起，圆月山庄也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她无辜地反问道，“所以，楚小姐是想将慕容公子让给我了？”

“怎么可能？”楚凤歌想也不想地就反驳道，“感情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让来让去的呢！”

是不能让来让去，楚恬一脸无辜地想着：却可以身心分离、迁怒她人不顾道义地偏帮自己人。

虽然楚恬也觉得自己是最后一种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圆月山庄的人可以在这么做的同时还标榜自己。

名声和好处他们都想要，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

楚恬心里不爽，于是说话也变得尖锐起来，“楚小姐既不想将慕容公子让于我，又要掌门同意将我收做干女儿。

难道楚小姐是打着让我收了好处、放弃慕容公子的主意吗？”

楚凤歌当然没有这么想，她只是理所当然地将楚恬和竹马视为了一对。

空流当初冲冠一怒为红颜，楚姑娘难道就一点儿悸动也没有？

如果她对空流没有那个意思，当时她为什么要跟空流走、后来又为什么要搬去跟空流一起住——实际上是隔壁、还允许空流那般亲密地喊她呢？

楚凤歌隐隐觉得不对，自家竹马这是遇上那种喜欢吊着男人的坏女人了吗？

她想到这里，又回忆起方才楚恬对自己的敌意，楚凤歌的面色彻底沉了下去，她大义凛然地说道，“楚姑娘，还请你不要那么尖锐地面对别人对你的好意。在圆月山庄里，没有人图谋你什么。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成为姐妹，那你拒绝便是。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楚凤歌的目光骤然变得犀利起来，“你到底将空流看作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