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姜父姜母出院了。
在这半个月里,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以及来来往往的病人无不夸赞姜言一懂事孝顺,三不五时来医院看望姜父姜母的胖婶更是对她的表现赞不绝口,连连说她招人疼,姜父姜母有她这个女儿是天大的福气。
是不是福气姜言一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是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受气的。
“你这个背时砍脑壳的,你不得好死……”胖婶前脚刚离开姜家,姜言一的门都还没来得及关紧,姜父姜母便咒骂出声,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姜言一毫不怀疑她已经被他俩拨皮拆骨了。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魔鬼,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去死啊。”
姜言一靠在门上,静静地聆听他们诅咒怒骂,既不还嘴,也不反驳。
姜言一这幅漠然置之的态度更加激怒姜父姜母,他们恶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生啖其肉。
“骂啊,怎么不继续了,刚才不是骂得挺开心的吗?我都还没听够,你们就累了?”
“你……”
“我什么我?说起来你们每次就不能有点心意吗?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断子绝孙杀千刀,背时砍脑壳快去死,你们看,我都会背了,你们没骂腻我都听腻了。要不要我教你们几句啊。你们下次这样骂,姜来娣是畜生生的,是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你们听,这样听起来是不是恶毒多了?”
“还有啊,你们每次不要动不动就让我去死,什么死不死的,你们两个黑心烂肺的老毒物都没死,我哪敢先死啊,我还等着你们两个死了撒着你们的骨灰玩呢。你说你们两个,你们只想要儿子不想要女儿,那你们干嘛要生我呢,不是我愿意来到这个世界的啊,是你们自己像畜生一样管不住下半身的。你们生活不如意就对我非打即骂,遇到事情了就想让我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姜言一面无表情地陈述着姜来娣的内心想法,说实话,这些话于她而言没有半点儿触动,更别谈会让姜父姜母这两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遗物后悔或改变,如果靠几句话就能让他俩改变,那上一世姜来娣就不会过得那么凄惨了。
按姜言一的想法,是要饿他们几顿还是趁他们病要他们命,直接干就完了,哪来那么多逼逼赖赖的废话。但是既然接管了姜来娣的身体,姜言一也能理解姜来娣的不甘心,毕竟眼前的这两人是她的生身父母,纵有千般不好,人类亘古不变的血缘情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全消除的。
眼前的局势完全逆转,先前是姜父姜母不断谩骂,姜言一安静听着,现在是姜言一疯狂输出,姜父姜母被迫听着。
直到姜言一说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来歇口气时,床上不能动弹的姜父姜母终于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喊出声:“放开你弟弟,别动他。”
姜言一这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似的,低头抱歉地看着手里的姜鹏鹏,慢慢地将手从他的脖子上挪开,“啊,抱歉,差点儿伤到你们传家宝了。”
姜父姜母的眼光好像要吃人,憋得脸红脖子粗,“姜来娣,你个贱人,你要是敢伤害鹏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姜言一啧啧两声,“别生气别生气,以后你们生气的地方还多着呢,早早地气死了可就不好玩了,你们不怕你们死后我天天虐待你们的宝贝儿子啊。行了,不和你们废话了,姜鹏鹏,去做饭。”她推了一下姜鹏鹏,不给他商量的余地。
沉浸在游戏机中对外界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的姜鹏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尖叫道:“你这个老巫婆,我才几岁啊你就让我去煮饭。”
“那你饿着吧。男饿三女饿七老太太饿半个月,反正我扛得住,你不煮也扛着呗。我睡觉去了,事先警告你,不要吵我,如果你敢打扰我,小心我揍死你。”姜言一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呵欠,丢下姜鹏鹏他们仨就进了房间。
今天刚好是星期天不用上课,可以安安心心好好睡一觉了。
“儿子,过来。”见姜言一进屋了,姜父赶紧喊姜鹏鹏,“过来爸爸有事跟你说。”
姜鹏鹏捧着游戏机头也不抬,“不去。”
“鹏鹏你过来啊,爸爸真有事儿。”
“我不要,你别耽误我打游戏。”姜鹏鹏懒得搭理他,干脆抱着游戏机躲到厨房去了。
姜父没想到平日自己千娇万惯宠大的宝贝儿子竟然这么不听自己的话,气得脸都青了。
“姜鹏鹏,你给老子回来听到没有。”
姜鹏鹏能回来才有鬼。
“儿子他爸,你喊鹏鹏做什么。”
姜父气急败坏骂到:“你给老子闭嘴,都是你教的好儿女,儿子不像儿子女儿不像女儿,都是一群讨债鬼。”
“儿子他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的错吗?鹏鹏平时明明更亲你,左一句爸爸又一句爸爸的,你怎么能怪我没把他教好。”
“臭娘们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撕了你。”
“有本事你来啊……”
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嘴上说着要打死对方,可惜两人都不能动,只能并排躺在一起双双动嘴巴,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姜言一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姜父姜母住院期间她要学校医院两边跑,虽然在医院陪床只是为了立人设实际上并没有出多少力,但医院的条件终归不如家里,她已经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姜父姜母早就吵累了双双歇菜了,姜鹏鹏躲在厨房里玩得不亦乐乎,一时间整个房子里安静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姜言一从房间出来后直奔厨房,虽然作为一个机器人不需要吃东西,但她现在毕竟在姜来娣的肉体凡胎里,有条件还是该吃就吃的。
她进厨房逛了一圈,找到一把挂面两颗鸡蛋,循着姜来娣的记忆马上打开电磁炉起锅烧油,先煎了两个煎蛋,又就着煎蛋的油烧了点水,等水一开便把面条下了进去。
姜鹏鹏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他在家里当少爷当惯了,是万万没有自己动手做饭的概念的,他想去喊姜言一起来做饭,一想到姜言一睡觉前威胁他的话他又怂了,当真不敢去敲门喊她,只能寄希望于姜言一睡醒后来做饭,毕竟以前家里都是她做饭。
姜言一刚进厨房他就凑到她身边,等到面条进锅,他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抱着自己的碗在旁边等了。
眼见面条半天不熟,姜鹏鹏“饿从胆边生”,抄起筷子就往放着煎蛋的盘子里伸。
就在他的筷子即将接触到煎蛋时,啪地一声,姜言一将他的筷子打掉了。
“谁允许你动的!”
姜鹏鹏傻眼了,以前家里吃面条都会煎五个鸡蛋,爸爸两个,他两个,妈妈一个,有时候甚至他能一个人独占三个,凭什么今天一个也没有。
他气鼓鼓地说道:“这是我家的鸡蛋,你还给我。”
姜言一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煎的,凭什么给你,要吃不会自己煎啊。”
“你……这是我家的鸡蛋。”
“哦是你家的啊,怎么办呢,我就喜欢抢你的东西,有本事你跳起来打我啊。”
姜鹏鹏何时遭过这样的挑衅,当着举着手就要打姜言一。
姜言一站在原地动都没动,手一伸,用筷子夹住了他的手。
“嗷疼疼疼疼疼。”姜鹏鹏眼泪鼻涕一下就出来了,举着手疼得直跳脚,“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打死你。”
姜言一加大了力气,“是吗?既然你要打死我,那不如趁你打死我之前我先打死你算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死我了,你快点放开我。”十指连心,姜鹏鹏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痛意从手指席卷全身,疼得直抽气。
“还想打死我吗?”
“不想了不想了。”
“还敢吃我的煎蛋吗?”
“不敢了不敢了。”
“我错了,姐我真的错了。”
姜言一并没有因为他爽快地道歉就马上放过他,她低声叮嘱道:“姜鹏鹏我告诉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下次还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可就不是今天筷子夹手这么简单了。”她瞥了眼墙上的菜刀,“小心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姜鹏鹏怔怔地看着她,吓得哭都忘了哭,从她毫无温度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会杀了他。
这个以前老被自己欺负的姐姐,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他喃喃说道:“你不是我姐姐。”
姜言一笑出声:“这么容易就被你知道了啊,真聪明。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姐姐啊,你不是一直喊我那个女的的吗?我只是个外人,是你们的仆人,当然不是你的姐姐啦。”
说话间,锅里的面条可以了。
这次姜鹏鹏不敢伸筷子去捞面条了。
他抱着碗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姜言一将锅里的面条捞得一干二净,连点渣都不剩。
姜言一利索地切了点葱花扔进碗里,加上鸡蛋,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条出炉了。
姜鹏鹏饿得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姐,我饿。”
“你自己没有手吗?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踩着板凳做饭了。”
不管姜鹏鹏怎么哀求,姜言一通通充耳不闻,愉快地端着面条去了客厅。
姜鹏鹏抱着碗跟在她屁股后面,企图博取她的同情。
姜言一当他是空气,自顾自地吃着面条。
直到一碗面条见了底,她也没给姜鹏鹏一个眼神。
姜鹏鹏看着姜言一嗦面条,馋得口水和泪水齐下,就差去抢她的碗了,然而到底摄于她的威力不敢动手,只能老老实实在一旁咽口水。
等姜言一嗦完一碗面条,姜鹏鹏的眼泪也流干了。
“你不饿啊?”
姜鹏鹏说的有气无力,“饿。”
“饿你还不去自己煮饭,再不去我汤都不给你留。”
“我不会。”
姜言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是猪吗?水开了面条扔进去就可以了,算了,你爱吃不吃,关我屁事儿。”
姜鹏鹏心里最后一丝奢望破灭,她真的不会管他了。
没办法,他只能抱着碗返回厨房,打开电磁炉等水开。
姜言一把碗放在水池里就回房间看书去了,她要圆姜来娣的大学梦,不努力不行。
姜鹏鹏独自在厨房煮面条,一不小心就被滚烫的汤将手烫得通红,他立即嗷嗷哭着去求安慰。
姜言一被吵得脑仁疼,“哭什么哭,这么点事儿有什么好哭的,关我屁事儿你给我看,别烦我。”
姜鹏鹏只能憋着眼泪回了厨房。
等他终于将半生不熟的面条送进嘴里的时候,掉进碗里的眼泪已经完全可以代替盐了。
吃完饭,姜鹏鹏碗也不洗锅也不刷,跑去姜父姜母的房间里告状。
“爸爸妈妈,姜来娣她欺负我。”
姜父姜母见他终于进来了,高兴得如同见到再生父母。
“鹏鹏,快过来,快过来。”
姜鹏鹏前脚才踏进他们的卧室,“咦,好臭啊,什么东西这么臭。”
突然,他反应过来,用手捏着鼻子嫌弃道:“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拉粑粑在床上了。”
姜父姜母的脸瞬间就黑了。
“别……别胡说。”
“爸爸妈妈羞羞脸,这么大还尿裤子。”姜鹏鹏笑嘻嘻地用手指刮脸。
“鹏鹏,别乱说,爸爸妈妈没有尿床,你别出去乱说啊。你不乱说爸爸妈妈给你玩手机。”
一听手机,姜鹏鹏的眼睛马上就亮了,“手机在哪里,快给我。”
“鹏鹏,你帮爸爸做件事,做了爸爸就给你玩手机好不好。”
还有条件,姜鹏鹏小脸一垮,不高兴了,“不给就算了。”
“鹏鹏你别走啊,鹏鹏你帮爸爸把尿壶拿来一下可不可以,乖儿子,帮帮爸爸吧。”
“鹏鹏,给妈妈接杯水,妈妈要渴死了。”
任凭他们两个喊破喉咙,姜鹏鹏也听不到,他已经再次沉浸到游戏机里去了。
姜父姜母绝望极了,自医院回来到现在,他们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口干舌燥又饥肠辘辘,简直生不如死。而且他们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就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无法解决,已经毫无人的尊严可言了。
姜言一当然知道他们的窘迫,上一世姜来娣将他们两个伺候得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的,不仅没有得到他们的感激,反而动辄被嫌弃辱骂,一会儿拿尿壶拿慢了,一会儿水太烫了,反正不管她怎么做,他们都能鸡蛋里挑骨头挑出一朵花来。
既然他们嫌姜来娣伺候得不够好,那这辈子她干脆不伺候了,管他们喝水还是上厕所,谁爱伺候谁伺候去。
姜父姜母喊了姜鹏鹏半天没反应,喊到最后,他们又叫骂起来,他们骂天骂地骂姜言一,把能想到的词通通用上了。
姜言一当他们在狗叫,她在房间里把音乐开到最大,耳朵里塞着棉花看书。
晚上,姜言一去厨房煮面条时发现锅碗瓢盆都没洗,拧着姜鹏鹏的耳朵就回到厨房,“姜鹏鹏,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要是不把这些东西洗干净,那以后就不要吃饭了。”
“我就不,明明你也用了,凭什么要我洗。”
“很好,你不洗是吧,”姜言一拿起他的碗就扔进垃圾桶,“那你以后都别吃了。”她一边说一边把干净的碗转移到柜顶——一个姜鹏鹏搭着板凳都够不着的地方。
姜鹏鹏见她来真的,因为吃饱喝足带来的勇气瞬间如小火苗般熄灭了,他急忙从垃圾桶里把自己的碗捡回来,“我洗,我洗还不行吗?”声音又愤怒又委屈。
“早这样不就得了。我看你就是贱得慌,非要收拾你一下才行。”
姜言一抱着手站到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洗碗。
姜鹏鹏纵使再不福气,为了自己的饭碗着想,也只能忍气吞声。
“以后每顿饭的碗都由你洗,要是不想洗就告诉我,我会让你一劳永逸。”
“姜来娣你这个丑八怪,我要去告你。”
姜言一一巴掌打在他的嘴巴上,“嘴巴再贱一个试试,有本事你就去告。”
姜鹏鹏觉得自己的牙齿好像松了,呜呜咽咽地摇着头,这个姐姐太凶了,她真的要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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