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已经还清了。”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今天全都说清楚！”

“莫徊？莫徊！”

莫徊有些恍惚，视线渐渐聚焦后，她怔然地看着眼前的人，耳边的声音和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顾绫真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而不是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冰冷尸体。

巨大的惊喜和后怕几乎将莫徊压垮，她压抑着急速起伏的呼吸，胸腔里澎湃的情绪让她整颗心都要飞出来了。

“莫徊，我跟你说话……”

莫徊两步上前，一把搂住她：“太好了……太好了……他没有骗我！”

顾绫真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顾绫真皱眉，微微挣扎起来。莫徊抱得太紧，勒得自己有些疼。

莫徊松开怀抱，但还是将人圈在怀里。

她太害怕了，她怕这只是一场梦，她怕顾绫真离她而去。

莫徊曾经以为世界离了谁都一样转，她身边根本不缺情人、爱人亦或是伴侣，但顾绫真在她怀里渐渐失去温度的那一刻，莫徊的世界坍塌。

没有顾绫真，她的世界无法转动。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一切都还能挽回。

莫徊仔细地瞧着顾绫真，是她熟悉的模样。

一开始她对顾绫真就是见色起意，莫徊自诩万花丛中过，也没见过像顾绫真这样的女人。

美好得不似真人，所有颜色在她面前都暗淡了，世界在她身后都成了虚影，只有她是真实的。

莫徊对上她的眼睛，清澈透亮，被她看着，仿佛自己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存在。

不过此时这双眼睛里盛满冷然和审视，全然不是一双温柔的眸子。

“莫徊，你别想又用这一招！”

顾绫真感到深深的无力，每当她想和莫徊认真谈一谈时，莫徊要么心不在焉，要么就过来拥抱亲吻她。

更无力的，是自己总是三番两次的心软，这才让莫徊越来越过分。

失而复得的激动过后，莫徊总算平静了些。

顾绫真挣脱开怀抱，把手里的单子举到莫徊面前：“十万块我帮你还了，你必须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能再赌！”

莫徊一愣，晴天霹雳：“什么？赌？！”

顾绫真抿着唇，异常严肃地说：“莫徊，你才20岁！未来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能让赌博毁了自己！你明白吗？！”

“多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学业。”顾绫真顿了顿：“也想想我……”

顾绫真其实不确定自己在莫徊心里的位置了，她一次次地骗自己，如果她真有说的那么喜欢自己，为什么还会欠下十万块？

莫徊心跳如擂鼓，这个世界的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敢跑去赌博？

她抬眸看向单子，里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从某个贷款平台借了十万，如今已经还清了。

莫徊气不打一处来，十万块用得着去借网贷吗？！

“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不再赌，也不乱借钱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眼下的情况莫徊必须做出保证。她渣归渣，可违法乱纪的事情不会做。

顾绫真深深地看着她：“但愿这次你是真的知道错了。”

“我还要上班，先回去了。”

为了解决莫徊的事，她这一个月都没能休息好，更别提工作。

莫徊不舍地看着她：“不多待一会儿吗？”

顾绫真摇头，把单子塞到她手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徊攥着手里的单子，脑子里骤然涌现一大波记忆。

这个世界的莫徊还真去赌了！刚上大学的莫徊就在舍友黄蕊的怂恿下，开始在网贷平台借钱，借来的钱要么去玩网络游戏，要么去吃喝玩乐，还结识了一批狐朋狗友。

认识顾绫真，源自一场徒步登山活动。

她刻意接近，故意带顾绫真迷路，等真的迷路后，她成了顾绫真唯一的依靠。活动之后她趁机拉近彼此关系，想方设法把人追到手。

顾绫真以为谈了场浪漫的恋爱，殊不知等待她的是万丈深渊。等她发现真相时，已经无法脱身了。

莫徊欠了太多钱，顾绫真帮她还了十万还不够，又被她骗了二十万。

顾绫真想分手时，莫徊拿出偷拍的两人的亲密照片和视频，逼她替自己还钱，否则就要把照片和视频公开。

顾绫真成了莫徊的提款机，最后实在拿不出钱，被莫徊逼着开始借网贷，直到欠下上百万，又被公司辞退。

顾绫真的父母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细问之下才得知一切，双双气得病倒。

莫徊从顾绫真身上榨不出钱后，就开始玩消失。顾绫真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至于莫徊，烂赌成性，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她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身边所有关心她、爱她的人。

手里的单子被攥得皱成一团，莫徊气得来回踱步。

她以为自己就够渣了，没想到平行世界里的自己更过分。

莫徊深呼吸几下，重重呼出一口气。既然她来了，就绝不会让这一切重演。

阳光从云层倾斜，罩在她的身上，摩天大楼底层的玻璃窗里，映出少女坚定而满是锐气的脸。

她穿来的时候，正好是顾绫真帮她还了十万块。

原本的莫徊一听她帮自己还了钱，就屁颠屁颠地跑来顾绫真上班的地方。

莫徊叹了口气，赌博成性的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在还掉十万后，原本的莫徊不仅没有回归校园生活，而是继续借钱挥霍，又欠下二十万的赌债。

不过现在这具身体的使用权是自己，她就不可能再去赌。

莫徊打小就是个富二代，没为钱发过愁，无法理解那些烂赌的人。她也见过不少人赌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那些人在她眼里就是丧家犬，多看一眼她都嫌碍眼。

没想到在平行世界里，自己竟然也成了赌狗大军的一员。

回到学校宿舍，莫徊看着书架上一排几乎崭新的教科书，都是和计算机相关的。

莫徊随意抽了一本，大一下学期都过半了，这些书干净得像没用过。

看来这个世界的莫徊就没去上过几堂课，莫徊看了眼课表，难怪宿舍里没人，现在正是上课时间。

莫徊按着课表找到教室，她从后门进去，讲台上的老师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地继续讲课。

“莫徊竟然来上课？”

“她终于出现了！她欠我五百块还没还呢！”

“她也欠了我两百！”

“什么？你们不会都被她借过钱吧？”

众人一聊，才发现女生宿舍这边，几乎每间宿舍都有人借钱给她。

一个纸团砸到肩头，莫徊狐疑扭头，斜后方一个短发女生正朝她挤眉弄眼地指着手机。

莫徊这才摸出手机，十几条微信都是黄蕊发来的。

“怎么不回微信？”

“你运气真好，找到一个有钱漂亮姐姐给你还钱。”

“无债一身轻，找点乐子庆祝呗？”

“回微信~”

后面还有好几条语音请求，莫徊冷笑，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一下课，莫徊就被人围住了。

“莫徊，你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

“都一个月了……你也该还钱了吧？”

几个女生堵住莫徊的路，一开口却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她。

“哎哟，你们急什么。”黄蕊挤了进来，一把揽住莫徊的肩膀：“最多三天，我保证莫徊还你们钱。”

“你又不是她，拿什么保证？”

“就是，我们也要吃饭的……”

莫徊甩开她的手，站到一边：“各位同学，我先跟大家说声抱歉。这个月我手上的确比较紧张，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还钱。但我绝对不是欠钱不还的人，我保证这个星期内就把钱还上。”

“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写欠条。咱们把还钱时间约定好，要是我逾期了，你们大可以去找辅导员。”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她们没想到莫徊态度会这么好。前几次要么找不到人，要么被她冷嘲热讽。

黄蕊愣了，压低声音说：“写什么欠条！不能闹到辅导员那里去！你就算不还，她们也不敢拿你怎样！我跟你说，我找到一家……”

莫徊压根不搭理她，转头就开始写欠条，挨个写了姓名、欠了多少钱以及还款日期。

“那好吧，我们就多等几天。”

几名女生拿了欠条就走，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不到万不得已，她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哪根筋搭错了？几百块都要还？！”黄蕊惊奇地绕着她走了一圈：“你有钱了？找那个姐姐拿的？”

“真好啊，傍上富婆就是不一样。”

莫徊白了她一眼，酸言酸语她才不想听，抱着书就走。

黄蕊连忙跟上：“小鹅贷你听过吗？是款新的软件，只要认证了学生证，可以一次性提八万！操作简单又快！”

莫徊冷笑：“是提还是借？”

黄蕊摸了摸鼻子：“有什么区别，反正都能拿到钱。而且利息少，还能分期还款，这不就白拿吗？我当你是朋友才跟你说的……”

“朋友？”莫徊停下脚步：“黄蕊，你当我傻子呢。要不是你，我能到处欠钱？别再给我推荐网贷平台了，我告诉你，我不会赌，也不会再借钱了！”

黄蕊一听这话就急了：“放什么屁！是你自己要去借钱，又不是我逼你！我好心好意给你推荐好的平台，你还来怪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分明是你引诱我去网赌，一开始我都不知道还有网赌游戏，你敢说不是？”

黄蕊吞吞吐吐，半晌道：“什么引诱网赌，就是一起玩个游戏，说得那么严重……”

“那是不是你叫我玩的？！”

黄蕊被逼急了：“是又怎么样，你自己不也玩得很高兴！大不了不玩了呗，凶个屁啊！”

莫徊收起锐气，淡淡道：“我确实不会再玩，以前是我傻，信了你的鬼话，以后我不会再上当！”

“你！”黄蕊气急败坏道：“好，你最好说到做到，别没钱了又来求我！”

莫徊冰冷地看着她的背影，黄蕊就像块腐烂的肉，跟她靠得近了，谁都会变成苍蝇。

她可不想当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