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神篇*

大青山的溪道极浅，山腰的裸岩上有条小缝，缝里长棵无根的草芽。

芽尖就那静样悄悄地探出石缝，争取每一缕从高大树叶间隙里落下的阳光。温暖照在草芽的身上，弱小的它学会向阳而生的坚强。

山里的天说风就是雨，一名穿麻衣布衫的男子背着采药的篓子从裸岩上经过，脚下一滑，摔下岩石。

但他及时抓住石缝，挣扎爬回岩石。他看到石缝里那颗不起眼的草芽。风雨打在它的身上，有股百屈不挠的强悍生命力。

“呵，小草头，在这么个地方活着，不容易吧。”男人爬上岩石后一屁股坐下来。浑身湿漉的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挤干带水的袍子，遮挡在草芽的上方，替它挡了一阵风雨。

雨散天晴，男人抚平被挤得皱巴巴的袍摆。

他抚摸草芽尖，温声说：“我走了，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坚强的生命。”

或许是这一次的缘分，男人每次上山采药都会经过这块裸露的大岩石。他会坐在岩石上，陪着那株草芽看一番山下的风景。

最后，他会用竹筒舀起溪水给它浇上一点再离开。

春去秋来，草芽终究枯黄衰败。

但是，这个男人捡起这棵干黄的草带回家。他把它夹在一本医书里，每当遇到困难时都会翻开看看它，想起它短暂的一个春秋，想起它在那番风雨里拼命活下去的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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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才不会稀罕一本老黄书里得一根草屑，随手就扔出窗外。

干枯的草芽极轻，随风飘啊飘，落在森林的土地上。

它重新开始生根发芽。

在灿烂的夏天，草芽开出嫩黄的花朵，随风摇摆，在自然的法则下肆意展现她的美丽。

但是，她依然没有抗住自然的规律，在秋来时花叶落败，在寒冬里再次蛰伏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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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人间几度风云。

这片广阔的森林里有一棵极其强韧又与众不同的大树。它常年碧绿、枝繁叶茂，犹如擎天华盖，独享一片日光。

当地县衙以“奇树”上报朝廷。皇帝得知后特派使者前去了解情况。

官员抚摸林中大树，幽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砍了吧。”

大树在众人合力下被砍到，随行一名小官见众人连桩根都不放过，拱手说：“大树已折，不必再掘根。或许来年，她……还能长出来呢。那时，她必然知道收敛锋芒，不再独树一帜。”

附着在树根上的草芽悄然钻出土地，贴在一只林鼠的身上西索而去。

草芽不再为草本。草本如树，生命也是短暂。

从此，她附着在行走的生灵当中，从鼬鼠到猫豹，再及虎狼，却始终未活过三十个春秋。

随时间的过去，她也不再是无根的草芽，倒成一个类似“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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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灵”随四周漂浮的灵魂进入六道轮回盘，洗去过往身为草芽的记忆，但保留了她那股持之以恒的韧劲。

在数次辗转投生，历经人情世事后，这道“灵”从痴愚到灵慧，终成一个正常的人类灵魂。

尽管生活没有对归海遥过多的宽容，却不曾忘记布施点滴善意。

**

归海遥自入定中醒来，扬手凝聚虚空藤芽尖经历过的千万年往事。

这就是她的灵魂由来，所行经历中确有几个特别的人影。

她将那些特别的灵魂以画的形式凝练在空中飘定，一个个欣赏过去。

“原来，这就是因果。

背着药篓子的男子起了因，随兴翻书的稚童结了果。

敢于顶撞上司的官员结下因缘，射杀虎狼的英雄了结果。

照顾痴愚女孩的教书匠成了因，而身为归海遥的我又替她了结果，医者仁心的萧轶就是这颗果。

以寰宇为己任的参商是因……如今……”

王龙直接转手将她面前漂浮的图像制成黑金色的卡牌，淡声说：“我将这些直接投放成‘萤’，这类数据可以导正世界的方向。”

“嗯。”归海遥默认他的行为。

王龙离开时，脚步微滞，冷静地说：“时间差不多了。那个ABO的世界将要灭亡，而他正在诞生，你要去看看吗？”

“你是主宰，虚空藤内部的事由你辅助。山下来一群觅食‘世界’的虚空角羊，我需要去处理此事。”归海遥说完，转身隐去行踪。

王龙轻吐口气，默然道：道悟愈久，所见愈明。你所成之道离不开因果，又能坚持多久？

归海遥立在不虚山的高处，扬手弹起不执琴，以音屏阻拦山下看似山羊的黑色虚空巨兽。

她冷静地喊：“此处乃不虚山，非尔等觅食处。不退者，死。”

虚空角羊闻到食物的味道，不需多说，直接往山上冲。

归海遥临空抹弦，幻化出千韧箭矢。在角羊们冲上山时，她凝聚神力金纹激射而出。万箭齐发，一一射中角羊。

那些羊的脑中只有食物，不怕死得往上冲，却被神纹箭矢射中后倒下。尸体又被山坡上的草芽卷入碎石，成为虚空藤的养分。

归海遥不知做了多少次这样的事，随时间过去，守护成为一种习惯。

完事后，她会坐在山岩上，像草芽成灵的道途中遇上的背药篓子的男人一样坐在山岩，静静地看一番风景。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王龙走到她的旁边坐下。

他轻声说：“办妥了。两片叶脉融合，他的空间法则和神力稳固寰宇。他也成为万古唯一的王者英雄，定宇神人。

你猜，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因果链已结。只要我不再出现，止步于此。这颗果子会享受接下来的神王生活，如你我这样吧。”归海遥往后一靠，倚上王龙的肩。

王龙没有伸手环住她，目视远方的虚黑，轻声说：“你会后悔吗？”

归海遥莞尔浅笑，淡色说，“不会啊。这样不是很清闲，难道你在后悔？”

“你给我机会认清一些事。所以，我决定将他引到你的身边。”王龙这才伸手环住她，吸着她清雅的味道，低声说，“这片虚空确实广辽，阿遥也会寂寞吧。”

归海遥直到他离开都没有起身，轻笑喃喃：“天若有情天亦老。你又能去哪里？他来也未必是那个他。痴人。”

她旋手执琴，起调拨弦。琴声悠扬，如歌如语，旦诉万古广辽。

*ABO神王篇*

新世界在融合后很大，宇宙里的种族生命更是多种多样。其中，这方世界以神灵族为最，而最厉害就是神王火燎。

火燎诞生于湮灭，带来新的世界，给面临绝境的生灵已生的机会。

神王展翅，可以遨游寰宇。铺排的羽翼犹如斑斓的星云，神话中的火凤都不能媲美他的美仑。

神王的力量更是强大无比，空间的能量可以直接从宇宙尽头飞到新的世界。他的火可以摧毁寰宇中任何一块绝佳金属，他的风可以让宇宙中的星球螺旋排列。

神王火燎最讨厌一个人。那个人自称是他的老师——王龙。

“殿下，你真得不愿意去看看宇宙外面的世界吗？”王龙躬身问他。

神王火燎美丽的金眸睨去不屑一顾的神采，冷淡地说：“外面有什么好，这个世界不精彩吗？你瞧瞧那些生灵，活得多有滋有味。我的存在可以守护他们的未来，这就是我要的世界。”

王龙百般劝说诱导，都不能引导神王火燎离开他的世界。这是他不能理解他的地方，强者到最后都喜欢固守一个地方吗？像那个女人怎么都不会再踏进这个世界一样。

命运于两人来说，像是成为两条平衡、不再交互的线，各自延伸向远方。

火燎看着垂眸的黑装男人：“王龙……老师，如果你真得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到达外面的世界，你就独自去吧。

在这座属于我的星神宫殿，我不觉得孤单，也不需要有个什么必须要认识的人。在这里，看着寰宇生命的演化，护着他们的未来，正是我想要做的事。”

王龙百多年的陪伴终是没有引导成功，最终选择独自离开这方世界。

火燎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弯起的唇角拉大弧度。

“哎呀呀，这烦人精终于走了，我可以去玩儿啦。”

他如流星一样坠入繁星当中。

宇宙很大，好玩有趣得可多了。

*舟芹篇*

“你在做什么？”小女孩气愤地看向黑袍男人，望向他脚下荒芜的土地，郁闷地说，“你想要给我的世界带来灾难吗？”

“我……我的主人要我来走走。”舟芹看向耳别鲜花的女孩，眼见花朵正在枯萎，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轻声说：“对不起啊。”

女孩没想到他会道歉，缓了神色说：“嗯……花败了这季，下一次还会开。”女孩神思灵动，又说，“你的主人……很坏吗？”

“不。为什么这么说？”舟芹想起归海遥，急忙摇头。

“如果他不是坏人，怎么会让你出来走呢。你控制不了你的力量，给我的水世界带来灾难。你可是旱魃。旱魃出世，赤地千里。”女孩伸出手主动握上舟芹的手臂。她的手一下子就失去水份，变成干枯的骨皮。

舟芹急忙甩开她，担心说：“你没事吧？”

“没事。你看，这就恢复了。我是这方世界的水神洛瑶。你叫什么？”洛瑶嬉笑地说。

“舟芹。”

“旱魃舟芹啊。那你得学会收敛你的力量。如果你的主人不坏，他就是想要你学会收敛力量，那……我来教你吧。”洛瑶领着他往有水的地方走，柔声说，“你是渴死得吗？”

“不，我是被毒死。”舟芹想起过往的经历，温声说，“我渴水是来稀释毒性。毒性减弱，就不会破坏周遭的环境。”

洛瑶点头，决定带他走遍这方世界任何一个有水的角落，直到舟芹不再渴水。

舟芹所到之处，水源枯竭，再无流水滋生。

洛瑶看着满目疮痍的水世界，发现自身苍老干裂的皮肤。她停在最后的诞生地，痛苦地说：“我治不好你，如今，我也要干枯了。”

舟芹平静地看着她，良久后不由垂下脑袋：“对不起。我不该来。”

洛瑶摇头：“这个世界只有水，经过很久才诞生第一朵花。其实，花和我都很寂寞吧，你来了，我们很高兴，只是……可惜了。”

她一转身扑向舟芹的身体。

“你做什么？”舟芹推她，却发现她粘得很紧，“你会死啊。”

“没关系。我是水神，掌握这方世界的水神。我要用我的本源把你的毒洗出来，这样你就能控制你自己。”

洛瑶紧紧地拥抱他，坚定地说，“我的世界真得只有水，只有一朵花，直到你来了，水变少了，露出土地。但是，鲜花没有盛开，一定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舟芹拼命地想要控制身体的力量，努力挣开洛瑶。然而，直至洛瑶枯萎，他才控制体内肆意的力量。

他跪在洛瑶的水灵面前，忍不住痛哭流涕。

【我骗了你，我根本不是控制不了力量才来这里，我是……】

王龙一步踏进小世界，朝垂丧的舟芹说：“小世界的水收干了才可以衍生生命。水灵会沉入世界内核，成为运转的动力。你这是做什么？”

“我一次又一次地杀死她，可是她却次次都想救我。”舟芹捂住脑袋，难以承受般说，“为什么这些小世界全是水？”

“这是虚空藤的特性。叶脉下衍生的小世界就像是一个颗颗葡萄果子，里面充满水份。你能让水份吸干，露出地表。这样世界才能演化生命。水神又何尝不在期待大地上出现新的生机呢。她所做的选择，正是她期待的未来。”

王龙上前拉起舟芹，拍下他的肩头说，“走吧。如果你觉得亏欠她，下次见她就敞开心扉来说一说。她会理解的。”

舟芹再次踏入水世界，一如既往遇上那个头簪一片绿叶的美丽水灵的女孩。

“咿，你是谁？我叫洛瑶。啊……水干了。”洛瑶惊讶地看着他，忍不住上去握他的手。

舟芹一步后退，收敛自身的力量。“你……不怕死吗？”

“死？我是水神，掌握世界的神灵，怎么会死？不过，我有个问题，我的世界只有水和这一片叶子，你说……真正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儿？”洛瑶绕着他转两圈，从舟芹的身上看到他曾去过的世界，属于生命世界真正的模样。

“啊……”她拍掌笑起来，“我看到了，原来是这样啊。走吧，我带你去走走。”

“哎……”舟芹被她一把拉住，挣都挣不脱。“你不怕死吗？”

“那不是死。那是新生。”洛瑶回头看着他，瞧见正在干裂的骨肉，“如果你过不了这个坎，下次就不要见我，直接收了这些水。我消失后，世界会诞生生命，天会演化道，一切都会井然有序的前进。你叫什么？”

“舟芹。”舟芹蹙眉看着她渐渐地干涸，整个世界露出大地。

“舟芹，真是个好名字啊。下次见，舟芹。”洛瑶在消失前朝他温柔地笑起来。

最后，洛瑶再次剩下一团水灵，慢慢地沉入地下的内核。

世界自此诞生，开始漫长的演化生命过程。

次数多了以后，舟芹学乖了。

他有时候连洛瑶的面都没瞧见就将世界收干，有时候还会被洛瑶追杀，喊着“大坏蛋……破坏了我的世界”之类。

舟芹好几次都笑出声。最后，他又亲手将水灵埋入地心内核。

一天，舟芹终于干累了，罢工出了虚空藤的世界。他坐在院子边的碧水荷边，向碧水荷吐槽这一路的经历。

谁知碧水荷直接吐了舟芹一脸一身的水，又用荷叶抽了舟芹一巴掌。

归海遥在茅屋里听见动静后走出来，舟芹正和碧水荷的叶杆大战，好玩说：“你们这也算是老相识，怎么还打起来？工作太难了？”

舟芹指着碧水荷说：“他也太……矫情了。”

碧水荷直接凝出水，在半空书写：谁矫情，一次次地杀我还矫情？若非我在水世界被封印记忆，早把你灭了。

“什……什么意思？”舟芹愣了起来。

归海遥扬眉，抚摸袖子说：“听王龙说，你很介意水世界的洛瑶。哝，虚空藤给碧水荷虚空能量，碧水荷就帮虚空藤搭建水世界。碧水荷就是你碰上的洛瑶。她到底没听我得走荷花男路线，走了女神路线。呵……”

离去的归海遥听着后面再次响起的战斗声，忍不住笑起来。欢喜冤家，大概说得就是这一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撒花。】

1.如果无CP可以搞暧昧，那么这篇文应该在无CP。但是，我看了版规，无CP主角不可以搞暧昧！！！！！

2.神的心中所爱不止一人，更有天下苍生。那神可以爱天下苍生，为何不可以爱一人。这在我看来不矛盾，但是成神终究是少数。所以，不是成神没有伴侣，而是成神是小概率事件。

3.这本书在归海遥成祖神这刻完结。但是，大虚空的故事没有完结，十二祖神归位（青云，则钧，海遥……）直至虚空之战开启。这是我未来的目标。

就这样吧~谢谢大家的陪伴，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