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幽深的走道两旁贴满了白色的封条,有人看到他们,招呼主家过来接客,两个头上戴着白布条,手臂上戴着写着‘奠’字黑袖章的人跑过来迎接了他们,一个中年男人,一个非常年轻的女生,看起来还在读高中的样子。
虽然他们不认识齐安水和沈宴,但看他们手里提的东西就知道是客人,毕竟附近只有一家办白事的,女生接过齐安水手里的东西,中年男人接过花圈又给了背后的一个人,接着给两个人发烟。
齐安水摆摆手拒绝了,沈宴主动说道:“我们是钱清优的大学同学,听老师说了这件事,就像过来送她一程。”
齐安水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看起来也像是钱清优的同龄人,但沈宴的气质一看就是已经毕业出社会的上班族。
但中年男人点点头没说什么,毕竟没有人会主动往陌生人的葬礼上凑,又把烟塞回烟盒里,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们来看她。”
这时年轻一些的女生放完东西也回来了,介绍道:“这是我爸。”说完又指着穿黑色衣服,在擦眼泪的中年女人说道:“这是我妈,钱清优是我姐姐。”
齐安水:“节哀顺变。”
女生将齐安水和沈宴领到灵堂前,两人给钱清优烧了些纸,看着花丛中伫立的遗像,遗像不像是从严肃的证件照中截取下来的,更像是生活照,钱清优长发半披,微微侧头笑着看着镜头。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齐安水思绪万千,说到底,他们也只认识了几个小时而已,匆匆一面分离后,再见到时,钱清优就已经去世了。
烧完纸,沈宴拉了一下齐安水,齐安水才缓缓起身,女生将两人带到一边的空桌上,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沈宴婉拒说本来就准备看看就走的,现在烧完了纸,也该回学校去了。女生没有强留,将他们送到巷子口就回去了。
齐安水和沈宴走出一段距离后也没有说话,天色渐晚,两人在附近一家旅店住下,准备明天再回去。
晚上,齐安水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吵醒了沈宴,沈宴没有问他怎么了,而是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对不起钱清优啊。”
齐安水:“有点,好像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
沈宴:“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在心理学上,这叫幸存者内疚。”
齐安水觉得沈宴说的没错,自己就是很内疚,恨不得死的是自己,现在也不会这么内疚了。
好半晌没声音,沈宴以为齐安水睡着了,结果又听到他问:“沈哥,你也前也有这样过吗?”
“有吧。”沈宴回答:“我第一场游戏有九个人,最后死了五个,活了四个,他们直接从我眼前死去,我什么都来不及做。”
“后来呢?”
“后来?后来经历的多了,就不会太在意了,看的太多了。”
沈宴的话很模糊,让人听不清他的情绪,齐安水也没有再说话,熬到三四点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六点又要起来赶飞机,困得他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到了机场还是沈宴叫醒他。
回到京平,该上班还是要上班,齐安水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中,但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微信群在热闹过后又平静了两天,之后另一拨人进入游戏,可惜这次他们运气不太好,五个老手,一个新手,最后只有两个老手和那个新手活了下来,名字后的小白花又多了几朵。
但齐安水顾不上悲伤,一是七天时间马上又要到了,他又要进入新一轮游戏,二是上次游戏出来后没有得到提示,下场游戏需要开盲盒,不知道这次游戏有多少人,但齐安水总感觉不会太少。
七天时间转眼就过,齐安水做好准备,但却没有进入游戏,他仔细算了下,没错啊,自己是从游戏第二天开始算的啊,到今天正好七天,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还没有进入游戏,齐安水忍不住在群里问了下,没想到是孟繁希回答了他:“第一场游戏出来后,你也在群里问了这个问题,还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吗?”
齐安水:“你说七天一次游戏,今天是七天啊,没错啊。”
孟繁希:“是七天,但后面还有一句。”
齐安水搜索关键词,很快对话就跳了出来,齐安水:“啊,我看到了,是我没搞清楚,不好意思。”
聊天记录里孟繁希明白的告诉他下一次游戏是在上一场游戏结束后的7天、14天、21天、28天内。
孟繁希:“没事。”
齐安水:“那我要怎确定我是在7天还是28天呢?”
孟繁希:“这个不能确定,给个小建议,你可以准备一个纸质日历台,将日期都标注出来,然后看着时间等日子,7天到了,你到准备着,没进入游戏就等着14天,总会等到的。”
齐安水:“谢谢。”可真是个好建议。
于是第二天,齐安水就去买了两个小日历台,用红笔从第一场游戏的时间开始标注,到第二场游戏的时间,再将今天,哦,不,过了十二点已经是昨天了,再将昨天的日期圈起来,标注出七天,再标注出十四天,标注好后,两个台历一个放在床头柜上,一个放在公司办公桌上,这样就不怕自己忘记了。
十四天过去了,齐安水仍然没有等来自己的第三场游戏,齐安水数着天数过日子,不知道自己的第三场游戏什么时候才能来。
他感觉这就像女生们等待自己大姨妈的感觉,不来吧,盼着它来,来了又每天提心吊胆,要是一个月没来,心里都在打鼓,自己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终于,在21天后,齐安水下班后正在跟同事聚餐,举着啤酒杯正要干杯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失重眩晕感袭来,再睁眼时,自己就已经站在了一栋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前。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上班族,有的拎着早餐,有的拿着外套急急忙忙奔入办公楼,没有人注意到他。
齐安水站在楼前,内心没有一点恐慌,反而是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三场游戏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