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禹川转过身,和她并肩站着,偷偷用余光瞄她。
“那你上完高中是不是也要移民英国啊?”
“你怎么知道的?”顾禹川笑着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一直偷偷打听我的消息啊?”
谷喻笑了一下:“你的消息还用得着打听啊,谁不知道啊……”她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挺好的啊,去英国。”
她眼里闪着不易察觉的羡慕,顾禹川伸了伸懒腰,打哈哈道:“有什么好的,我每年寒暑假都会去,一点都不好玩,还是这里好。”
“你每年都会去英国?”谷喻转过脸看着他,眼里是顾禹川这么久以来都没见过的认真。
他点点头:“怎么了?对大不列颠很感兴趣?”他啧了一声:“去呗,旅旅游什么的还是不错的,常住就不太行了,那边天气不太好,常年阴雨天,不下雨的时候也阴湿湿的……”
“而且食物也一般,反正我吃不惯,我爸妈在那边做生意,老是说想念家乡的菜。”
谷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从他嘴里听到的英国,是自己从初中开始就梦想着要去的地方。
脑海中出现了吕含枫寄给自己的照片和一封封信件……她有多久没寄东西回来了?快一年了吧。
谷喻垂下眉眼,静静的听着顾禹川说话。
好像说到父母,他也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不知不觉,上课铃就打响了。
谷喻回到座位上,看到课桌上的试卷和自己的数学课本,最后一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男人,上课的时候特别喜欢挥手。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总是特别难熬,谷喻看着黑板上如天书一样的物理公式,强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终于挨到下课铃响,今天是周四,围棋社有活动,谷喻收拾好了书包,看见齐简已经走出教室了,赶紧追上去。
“齐简!干嘛走那么快。”她跟在他后面,笑着说:“一会儿我跟你一组打好不好?”
齐简没看她,却点了点头。
好久没下棋了,谷喻有些手生,她执黑棋,齐简执白棋,现在一盘棋下到中盘,还没有分出胜负。
一枚白棋落地,堵住黑棋的道路,并给自己开了一条路。
“那个找你出去的男生,有什么事啊?上课铃响了才回来。”齐简不动声色地看向她。
谷喻移了移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下一步棋还是在想怎么编谎话继续骗他。
齐简很不愿意这么想,可谷喻接下来的话却是给了他重重一拳:“没什么,他是广播站的,问我钥匙有没有在身上,可能他忘带了吧。”
“你不是说不认识他吗,他怎么会来问你要钥匙。”齐简面无表情的下棋,呼吸却越来越重。
谷喻很快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之前跟我说过话,我给忘了吧。”
骗子……齐简拿棋的手险些将棋盒打翻,多么完美无缺的借口,要不是他刚才出去看到了楼梯口的那一幕,一定会把她说的话当真。
白旗围堵,挡住黑棋的去路,他一改平日里的谦让,直接把谷喻围剿得丢盔弃甲。
“啊我输了……”谷喻一心想着怎么让自己的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却没想到给了齐简进攻的机会,看着自己惨败的结果,心里满是可惜。
“你总是这样,总想着另辟蹊径,其实稳妥一点才会有新的出路。”齐简收拾着棋盘,话锋一转:“而且,不要把我当成傻子。”
谷喻有些一头雾水,将自己面前的黑棋都收进棋盒里,又开始了下一盘。
接下来的几盘,都是齐简胜。
他今天下棋的风格跟平常有些不太一样,很激进,好像追着谷喻进攻一样,而且从头到尾除了复盘败局的时候会讲两句话,其余时间都一言不发,脸阴沉的吓人。
回家的路上,谷喻一直在找话题跟他聊天,他都兴致缺缺的用几个单音词来打发自己。
“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谷喻终于忍无可忍,问他干嘛老黑着一张脸:“我又惹你生气了?”
齐简其实是个很别扭很拧巴的人,他渴望别人能来发现他,却在别人接近他的时候做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那些礼貌和儒雅都是他找来伪装自己的借口罢了,所以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特别好的朋友。
都是泛泛之交。
那些女生,嘴上说喜欢他,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们根本不了解,喜欢的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完美形象罢了。
他不知道谷喻能否发现真实的他,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目标和心里所想的不一样,会不会觉得麻烦然后直接放弃呢,齐简承受不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谷喻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在自己的生活里。
“没有啊…”齐简叹了口气,掩住心神不定的情绪,谷喻不再自讨没趣,到了分岔路口俩人便分开了。
晚上吃完晚饭,谷喻洗好了碗在房间里写作业,外面谷磊在看电视,最近天气变冷了,他也懒得出去,晚上就躲在家里看那些谍战剧,声音很大,时不时炮火连天。
谷喻戴着耳机听早就已经倒背如流的英语磁带,得去买些新的了,之前为了不被屋外的声音打扰,她开了电脑放歌听,好像是一首流行歌吧,她不在意,只要能盖过外面的声音就行。
但是谷磊听到了,以为她在屋里假装学习实则是在玩电脑,也不敲门直接就进去了,谷喻怎么解释都没用,那一个月,她都是开着门学习的。
从那以后她就改成了听英语磁带,将磁带放进一台很老旧的磁带转化器,再插上耳机,声音时不时会传来电流声。
他们家的大部分东西都很有年代感,据说是谷喻的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谷磊没有扔,可能是舍不得,也可能是懒,跟他这个人一样,很旧很老古董,也不允许其他人更新换代。
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这间房子,也照不进谷磊那颗陈旧的心。
明天是周五,周末可以去买些新的磁带,谷喻想和齐简一起去,可是又怕他问怎么还听这种老旧的东西。
虽然以齐简的性格不可能会这么说,但谷喻还是有些担心的,如果真的问了,她要怎么回答他呢,家里有一台年代久远的录音机,想试试还能不能用吗?
谷喻是很擅长说谎的,这并不是什么劣性,通过一两句谎话,可以免去谷磊一整天的斤斤计较和没完没了的唠叨,她是愿意的,久而久之,有点养成习惯了,对于自己不想费力解释的事情,她更愿意通过一些微不足道的谎言来搪塞。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和谷磊渐渐变得无话可说。
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无论学校还是在家里,她的手机常年都保持着震动模式,谷磊经常骂她干嘛不接电话不回短信,肯定是调了静音,她也不想改。
是一条短信,发件人不明,是一串陌生号码:“干嘛呢?”
是顾禹川,谷喻忘了将这个号码备注上名字了,慢悠悠地摁着键打上备注名:顾禹川。
她回他:“学习呢。”
那边很快回复,智能手机就是要比按键机回复消息要快:“这么刻苦?”
“你有什么事。”
“没事,想找你聊聊天不行啊?欸,你有微信吗?用短信好不方便。”
谷喻看着小小一片屏幕上的字,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别说什么微信了,她这手机连发个彩信都费劲,看着顾禹川发来的信息,终是没想好回复,干脆直接晾在一边。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很快又震了一下,谷喻强迫自己不要被吸引注意力,但接二连三的震动搞得她心神不宁,她忍无可忍地打开手机,看见顾禹川给她发了好多短信。
“干嘛不理我?”
“喂。”
“喂——”
“你干嘛呢?”
真是没事闲的,谷喻将手机背后的电池扣了下来,强制性关机。
另一边,在一间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卡座里的顾禹川难得一个人窝在角落,看着手机,嘴上挂着难以捉摸的笑。
“川哥,干嘛呢来了也不跟我们玩。”一个留着长发的女生拿着酒杯坐到他旁边,笑得谄媚,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只一眼就被顾禹川关了,女生挽上他的手臂,嗔怪道:“干嘛哦,又有新女友了?查岗啊?”
查岗?顾禹川嗤笑一声,将手机揣回兜里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下肚。
到有点像自己在查她的岗。
都传闻顾禹川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是个实打实的多情浪子,这其中除了他很占优势的外表、身份背景以外,还得多亏了他超强的执行力。
看准什么东西都马上下手绝不含糊,对人对事都是如此,所以他很少输。
隔天,就直接去一班找了谷喻。
第二节课下课大课间,谷喻正在座位上刷题,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有人找。”
她顺着手指的方向往教室外面的走廊看去,看见正倚在扶手旁边的顾禹川,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看见她望过来了,还笑着举手挥了挥。
谷喻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待机,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齐简,发现他正纹丝不动的坐在位置上看书,不知道看没看见。
她赶紧从后门跑出去,眼神示意顾禹川跟着过来。
顾禹川看着她心虚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玩,大步上前和她走到另一边,被柱子挡的严严实实。
谷喻有些不耐烦:“干嘛?”
“昨晚干嘛不回我短信?我不是说了我找你不能不理我吗。”
谷喻觉得这个人简直有点匪夷所思:“我凭什么要回你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天天闲的没事干就光盯着别人吗?”
顾禹川理所当然地反驳:“怎么能叫别人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谷喻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谁跟你是朋友啊。”话音刚落,又怕引人注意,赶紧闭上嘴。
顾禹川笑着说:“我们互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你还给我颁过奖,还在同一个学校,怎么就不是朋友了?”
谷喻又好气又好笑:“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她摊开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话:“你不会还对我感兴趣吧大少爷?”
“说实话,有一点。”顾禹川倒是坦诚:“你就当我…想练习一下怎么追女生好了。”
谷喻直截了当:“换一个目标吧。”
“不要。”顾禹川直勾勾的看着她,突然说道:“其实我们挺像的,那句话这么说来着…棋逢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