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围棋社有社团活动，今天是自由组局，两两一组，何沁大方提出自己要和齐简一组，某些心思在大方自然的姿态下隐藏地很好。

齐简环顾了一圈，没看见谷喻的身影，明明下午还看见她在教室，难道没来社团？

“齐简？我和你一组行吗？”何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没发现什么稀奇的东西。

“额，好…”齐简答应下来，和何沁面对面坐着，开始摆棋盘。

“今天人来齐了吗？”社长循例问话。

“除了高一一班的谷喻请假，其他都来齐了。”

谷喻请假了？齐简落子，眼眸微动，没有说话。

第一局，齐简棋风不稳，败给了何沁。

何沁倒是很开心：“我居然赢了你。”

齐简没吭声，开始了第二盘，后面几盘他收拾好了心情，都是赢。

“下棋不能着急，那些书也不能着急看。”齐简收着棋子，发现何沁下棋手法的漏洞，委婉的给她讲解，语气友善又温和：“不用着急买新的书，你下棋时候太急，很容易被对手看出破绽。”

何沁认真听着，不住点头，他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一下一下都敲击着自己的心间。

谷喻临下课前接到谷磊打来的电话，下课铃还没响，她挂断之后很快一条短信就发了过来。

“干嘛不接电话啊，给你买手机是干什么用的，放学快点回家，去你郑叔叔家吃饭。”

每次看到谷磊发来的短信谷喻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她回了一句知道了，下课铃响之后快速收拾好书包用手机给社团的副社长发了请假短信。

那位郑叔叔和谷磊是好友，只是他家距离谷喻家的小区很远，家里又没有汽车，谷磊骑着辆摩托车载着谷喻开了一个小时的路程才到，下了摩托车，头发都被灰土吹得又脏又乱。

谷磊是个极其注重兄弟友谊的人，往往可以因为一句话就载着谷喻跑几个小时的路程到别人家里吃饭，也可以因为别人一抱怨就慷慨地借给人家自己好几个月的工资。

谷喻知道这顿饭一定会吃得很恼火，路上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到了郑家，笑着像长辈问好，然后一边听着大人们推杯换盏的声音一边闷不吭声地吃饭。

郑叔叔的儿子郑炜今年技校毕业，今天也在家，一见面，就笑嘻嘻地拉着谷喻问妹妹好。

他嘴里的烟味让谷喻想吐，又挨着谷磊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句：“哥哥好。”

“小喻今年，上初中了吧？”

谷磊一边喝酒一边想了想：“初三还是初二吧。”

谷喻默默说道：“爸，我高一了。”

“是吗，那所学校啊，成绩怎么样？”面对郑叔叔连环炮一样的问题，谷喻都一一回答了，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就一个劲的在那说好好好，这孩子以后有出息。

谷喻受不了他们的烟酒味，草草吃完了饭，躲在客厅里写作业。

他们家灯自带一种朦胧感，暖黄色，是灯泡时间久了，看书久了对眼睛不好，但谷喻一直低着头写题，郑炜就在这个时候坐到她旁边，操着一股油腔滑调的语气：“妹妹，哥哥房间里有游戏机，我们去玩吧？”

谷喻头也不抬，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郑炜拿出自己的智能手机在她面前晃了一下：“你电话多少啊，哥哥存一下，以后带你去玩。”说着说着，那双手就摸向了谷喻的大腿。

她今天穿的长裤，但那种触感足以让她恶心的想吐。

看了一眼在饭桌上喝酒的谷磊，谷喻知道根本不可能指望他，这里是郑家，自己说点什么肯定会被这小子倒打一耙。

就像上次，她委婉地表达自己不想再来郑叔叔家，却被谷磊教育她性格太内向了，要大方一点多出去社交。

谷喻看着郑炜猥琐的嘴脸，忍下心中的恶寒，用甜甜的语气说：“好啊哥哥。”随后爆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郑炜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赶紧记了下来，谷喻见状趁热打铁：“哥哥，周末我们去玩吧，我知道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

“哪啊？”郑炜将身子挨过去，谷喻故意吊他胃口：“回去我就把地址发给你，现在我爸爸在我不方便说。”

回到家已经接近十一点，虽然有郑炜的骚扰但谷喻还是完成了作业，谷磊喝多了回到家倒头就睡，谷喻先去洗了澡和头，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里好几条郑炜发来的骚扰短信。

只看一眼就会反胃，谷喻关上手机，吹干头发之后回床上睡觉。

上午大课间，齐简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分试卷，快期中考了。

老师们都去开早会去了，只有齐简一个人在分着卷子，语文课代表钱正阳突然进来了：“老师叫我帮你一起。”

齐简点了点头，让出一个位置给他。

其实老师本来是想让何沁去的，但来到教室之后发现她不在，就让钱正阳去了，一个是全校第一，一个是课代表，也算是合理的搭配。

两人都默不作声的继续着手里的工作，突然钱正阳抬起头，冲办公室门口咦了一声："你咋来了？"

齐简抬起头，看见谷喻走了进来，手里的动作一滞，很快又恢复了工作。

“班里的扫把断了，我来拿新的。”身为劳动委员的谷喻熟练地打开储备间的门，拿了一把崭新的扫把，然后再门上挂着的表格上写下，几月几日，高一一班拿扫把，数量1。

“你们干嘛呢？”谷喻将扫把背到身后，伸个脑袋看着他俩分试卷。

她突然就说了一句：“你能把题记住吗？”

钱正阳抬起头：“干嘛，你想作弊哦？”

齐简本想回答她，却被钱正阳抢了先，扫了他一眼，继续沉默不语，低着头分试卷。

“不是。”谷喻反驳道：“锻炼记忆力。”

她古灵精怪的脑子一转：“诶我考考你，数学试卷上第二道应用题是考什么？”

这问题埋着雷呢，钱正阳又不傻，哼哼了一句：“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回答你。”

谷喻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钱正阳开门见山：“你电话号码多少？”

齐简停顿了一下，将手里的一大沓试卷放到钱正阳旁边的桌子上，不太友好的打断他们的对话：“快点吧，还有这么多呢。”

谷喻看着他的阴沉的脸，觉得这是个让齐简从侧面知道自己电话号码的好机会，清了清嗓子，把一串数字缓慢报了出来。

“等会等会。”钱正阳没想到她真的会说，赶紧掏出手机记下来，齐简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就给别的男生电话号码，沉默着将手里分好的试卷按顺序摆好，脸上不悦的神情又加重了几分。

谷喻观察着齐简的表情，假意好奇数学试卷：“我说完了，应用题考的什么？”

钱正阳心满意足的收了手机：“函数。”

谷喻皱眉：“准确点。”

钱正阳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准确的函数。”

虽然他的语气和表情很欠揍，但谷喻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想再跟他废话，佯装生气的走了。

“真傻，居然会真的告诉我。”钱正阳一边偷乐，一边继续分着试卷，齐简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手上的动作也不受控地加重，几沓试卷放在办公桌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下午放学，齐简这次收拾东西很快，谷喻差点要赶不上他。

她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今天英语课英语老师夸她口语好，数学课她又走神了之类的话。

很无聊的废话，但齐简居然很有兴趣听。

过了马路，谷喻问他：“你干嘛不说话？”

“说什么？”齐简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悦。

“闲聊天嘛…”谷喻看着他，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哪里做的惹他不高兴了，最后直觉告诉她有可能是上午跟钱正阳的事。

她故意说道：“上午钱正阳说的试卷应用题是真的吗？”

齐简板着脸：“我不知道。”

“你不是也分了试卷吗。”谷喻反驳他。

齐简冷哼一声：“我没有偷偷记题还透露给别人的习惯。”

话里话外，都在对钱正阳的行为表示鄙夷。

一直走到分岔路口，谷喻跟他说再见，还祝他周末愉快，齐简手插进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纸递给她。

“这是什么？”谷喻看着手心里的纸，好奇的问他。

齐简别开脸，有些磕巴：“回家再看…”

“哦…”谷喻小心翼翼护着这张纸，等走出一段路之后，翻开来看。

是一道函数题，甚至连解题过程都有。

谷喻愣愣地看着这道题，心里对齐简有说不出来的佩服。

周六，郑炜起了个大早收拾自己，心情好得一边哼歌一边去往谷喻发来的地址上。

看起来是家电玩城。

他千里迢迢地赶到地方，发现谷喻已经在那等着了，见自己来了，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郑炜笑着跑过去，就在他即将要跑到谷喻面前时，谷喻后退一步，让出自己身后的黄毛和一帮人高马大的小伙。

“就是他。”谷喻朝黄毛扬了扬下巴，黄毛了然，招呼着自己弟兄们上前，郑炜那料到这阵仗，跑都来不及跑，被他们摁在地上就开始打。

不打脸，全往身体上招呼。

谷喻背过身子，戴上耳机，音乐遮掩住身后的声音，过了一会，黄毛上前来：“搞定了。”

谷喻摘下耳机看了地上的郑炜一眼，鄙夷地移开视线：“都拍完了？”

“嗯。”黄毛笑着晃晃手里的相机：“想不想看看？”

“恶心死了，谁要看。”谷喻翻了个白眼：“有这些照片呢，就不怕他告状了。”

黄毛将相机收好，谷喻把从谷磊工厂车间顺走的琐碎零件给他，报酬也付清了。

她走上前，停在郑炜骑着的小电车上，还是电瓶分离的那种。

她朝黄毛喊了一声：“诶，电车电瓶你要不要？”

黄毛跟上前看了一眼那电瓶，挺旧的了，应该还能倒卖几个钱，三下五除二就把电瓶给卸了下来。

“那他一会怎么回去啊？”

“我管他呢。”谷喻说道，几步上前在郑炜面前蹲下来，笑得亦如那天晚上一样甜美：“哥哥，你也太不小心了，出来玩还被人打劫偷了电瓶，但是你千万不能报警哦，报警了也只是自己倒霉，谁让你欺负我在先啊。”

郑炜没想到平日里看着软弱可欺的小丫头居然还有这么一面，他暴怒地用肮脏的话语来骂她，黄毛听了挥起拳头想让他闭嘴，被谷喻拦下来了。

她站起身，今天穿的短跟鞋，踢了两下地面，抬起腿往他胸口上就踢了过去。

郑炜吃痛的捂着胸口瘫在地上哀嚎，谷喻见状赶紧看了一眼自己的鞋跟，还好没划到。

“诶呀真是的干嘛要惹我啊。”谷喻责怪他，跟黄毛说一句走吧，把郑炜一个人扔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