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秋在一瞬间脊背发颤,她几乎是翻身就要离开,可是还没踏出一步,无形的力量冲撞裹挟强迫性地把她从地上卷了起来。
眼前一花,冰凉的像水一样的东西裹着她的脖子,轻柔着在空中漂浮。
只有荻秋清楚,这样的液体在步步压缩,她吸不到丁点空气。
“你……”她费力扬起对于守关人来说过于脆弱的脖梗,极力想吸取到一些空气。
双腿悬在半空无力的踢蹬,荻秋双眼满是水雾,她不害怕死亡,但也不想死的莫名其妙。
“不要挣扎。”悲哀一步步靠近,声音轻柔,“如果不是在这里,我想我也会喜欢你,毕竟你是我见过最宁静的人。所以,不想死的很痛苦,就当是一场梦吧。”
“我不。”荻秋一字一顿,她短促的笑了一声。
悲哀微愣,骤然盯住她微鼓的口袋。
口袋里的手往外一抽,连带着炸弹滚到地上直接炸开。
烟尘四起,悲哀被呛得措不及防,被她控制的液体形态不稳散了一地。
荻秋跌在地上,连咳嗽都来不及转身就跑。
这次身后的力量可不是温柔的窒息,而是直接想要贯穿心脏的蛮横。
荻秋直接趴在地上,那力量从头顶略过猛烈的撞上走廊的墙壁,玻璃炸裂四溅,荻秋护住头还是被玻璃渣在外露的皮肤上划了三道。
她抬头一看,外面的景象居然是幕布似的白,白得晃眼。
踉跄起身跳到被炸开的窗户上,回头是从烟雾里走出来的悲哀,和她抬起来的手。
荻秋没有迟疑,从窗台上一跃而起,失重的风声让她忍不住闭眼。
她下意识地呼唤了一个人名,便落入了一个炙热温柔的怀抱。
荻秋道:“华奚。”
“我在。”华奚的声音有点奇怪,带了几分机器般的冰冷。
荻秋想抬头看,却被一只手遮住了双眼。
而悲哀也从窗台跳下来,稳稳落地,连衣服都没半点褶皱。
紧随着闯关者的幕布就要照到荻秋时,噼啪几声脆响,咔咔咔屏幕都变成了雪花。
还在等着观望后面情况的所有人闯关者瞬间沸腾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黑了!”
“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能不能修啊?”
外面的疑惑铺天盖地,但停留在街上注视着天幕的队友们却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听见了雪花屏之前的一声叫喊。
有华奚在,不会有事的。
悲哀和华奚各站一边,三楼的墙壁窗户在她们全部跳下来后直接消失了。
“出来的真快。”悲哀微微叹息。
话还未落,她面前的空间骤然扭曲,像一个朝内塌陷的黑洞,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悲哀一时不慎被卷走了两根手指,守关人的鲜血也是红色的嘀嗒嘀嗒敲在地上。
荻秋听到了声音,扬起头迷茫着朝声源处倾耳。
悲哀看也不看伤口,随意一甩溅在地上一串血链子,“真稀奇,你居然生气了。”
华奚微微抿嘴,他两只手就盖住了荻秋眼睛和耳朵。
他屏蔽了荻秋对周围的感知,只有自己的声音还能传达进去,“等我一下。”
荻秋问:“我不喜欢看不见。”
“一会就好,相信我。”
荻秋同意了。
悲哀被再一次轰在地上,砸出一道蛛网般的裂纹,她浑身狼狈用手肘支起身,朝旁边吐了一口血。
守关人之间各司其职,是朋友但也不是经常都能见面,她都忘了守关人之间也是有强弱的。
比如悲哀自己,她其实并不擅长打斗,她更擅长编织幻境,而这个由她一手构建的幻境摇摇欲坠。
“你当年失踪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的观念就发生了变化。”悲哀望着始终站在荻秋前面的人,她偏头就能看见荻秋露出的一截衣角,“原来是她。”
华奚步步靠近,他的模样跟之前相同又不相同,脸上的线条更清晰更冷漠。
他终于出声:“解开幻境。”
悲哀又咳了几声,“在幻境恢复了身份的你,应该清楚被困在幻境的人不是我们,而是她。”
“这是她的空房间,要她放开我们啊。”
荻秋因为看不见听不到,阙着嘴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手。
她此时就像一个正常的感到无聊的小姑娘,恰恰相反越是这样越是奇怪,正常人的碰到这种情况应该是害怕才对,人是会本能的害怕黑暗。
“或者你也可以和我做一样的事,杀了她我们也就自然能出去了。”
华奚没有回应悲哀,他朝着荻秋的方向走了一步,在那一瞬他又变回了原来的自己,只是左边大片衣服上多了一层血。
在唇心抿出一抹暗沉的红色。
荻秋能看见了,她望着华奚顿感疑惑,怎么就一下这两个就跟打了十多遍一样。
悲哀要是知道她内心想法只会苦笑一声,她是被单方面殴打。
“荻秋。”华奚道,“这是你的幻境。”
荻秋接受地非常快,她一点头反问:“那我要怎么出去?”
“这样?”她说出周围白幕都出现了门,四扇门都是腐朽充满铁锈的古铜色大门。
华奚颇感意外,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能怎么随心所欲操控自己幻境的人,因为幻境是悲哀构建的,大部分只能被困于一层层幻境然后发疯,死去,少部分能发觉出来,然后逃离。
悲哀靠坐在一扇门边感受了一下,她的一侧手臂之下的血肉全部被空间扭曲撕裂,而白骨断成两截被最后一点肌肉粘连没有直接掉下。
“一样的。”悲哀歪着头道,“这些门的背后都是一样的白房间,跟你的情绪一样很难留下什么东西。”
“那怎么办?”荻秋说着四周的门全换了一个模样。
“你做出来的幻境你负责。”
华奚注意到一扇门,这一扇跟其他的不一样,它上面有锁。
悲哀往那边投去注视,如果不是打不赢现在的场面绝不会如此平和。
难得的寂静让她多了几分想要说话的欲望。
“那是她潜意识里遗忘地东西,能第一时间出现大概就说明,她对这件事是有感觉到,这是那对普通人来说浓重的情绪,对她来说或许只是细雨一样。”
华奚伸出的手赫然收回。
悲哀像是看出他的想法,“你在……害怕这扇门?你在担心她对你的看法?”
荻秋听着他们打哑迷,也对这扇门升起了,幻境是内心的折射她直接握住了锁,端详了片刻是自己打不开的锁。
“能打开吗?”她看向华奚,又看向悲哀。
悲哀像是发现了难得的乐趣,她天生下垂的眼角都带上了一点欢喜,“我当然能打开。”
她说这话时看得却是华奚。
华奚捏着手指,那一处微微泛白,才能从他平静的脸上窥得一丝紧张。
荻秋肯定道:“打开。”
悲哀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她带着诱惑的语气道:“这些东西知道也影响不了你的现状,那对你来不过是一点不太好的回忆罢了。”
“不是吗?”
荻秋说:“但这是我的东西,属于我的。”
“既然如此。”悲哀抬起另一只完整的手,敲上旁边的门。
她果然还是喜欢悲剧。
荻秋手上的锁化成一片细沙,淅淅沥沥的从手中缝隙掉落,她抬头看去紧闭的门出现了一道空隙。
从中能看得一片披着雪衣的静谧森林,和森林尽头上面的一个挂钟,那是还没被她炸过的疗养院。
唯一的空地上是还不会做出表情的小荻秋,她正四处寻找着什么。
悲哀本以为那扇门会直接打开,却在这一刻发现,整个幻境自荻秋脚下出现了大片的裂纹。
而荻秋最后一眼格外冷漠。
悲哀心想:她可能从踏进三楼的那一刻就发现这就是一场巨大的幻境了吧。
甚至通过幻境发现了自己记忆中缺失的一块。
“荻秋。”
他们重新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处,窗边的天幕因为守关人的离开,也消失了。
八点早已经过去,这个别墅再次出现了人声,但这里却十分凝重。
华奚试探地再次喊道:“荻秋。”
荻秋这才转过身来,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恍惚,“华奚,是我取的名字。”
那某恍惚消失的很快,她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了重新回来的记忆,也想起了曾经第二个抛弃过她的人。
但华奚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荻秋连询问都没有,她只是像确认某件事一样,微微颔首。
“所以,拉我过来的人是你。”
荻秋没有等待他的回答,又一个转身抛下一句,“我要先通关。”
安柔和她的父亲在一开始就被悲哀给拖入编织好的幻境,仆人们又只在一二楼活动,荻秋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把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找了出来。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看见了华奚嘴角处沁出的鲜血。
她还是停了下来,“这次技能的后果是什么?”
华奚安静得跟在她身后,闻言他按压着右边胸部,“我少了一半的肺,不用担心除了想要剧烈呼吸的时候会受限,其他时候我不会受到影响。”
这次他想和荻秋多说一点话,因此显得格外详细。
荻秋唔了一声,“要我牵你吗?”
华奚快速伸出手。生怕荻秋收回。
而其他人早早在警督处等候,看到荻秋牵着华奚过来的时候,所有紧绷着的人才松懈下来。
闻陌感叹着道:“快吓死我们了,那个守关人怎么都不说一声,唰得就出现。”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着。
祝星庆回头道:“我们也就把那些病人安置好了,霍普直接被我用木偶丝送过来了,等这些东西全部交到警督手里,他能直接被抓起来。”
因为马上就能通关,气氛悠闲的很。
只有最后的荻秋和华奚没有说出一句话。
当金券钥匙以奖励的形式发下来,所有人一出警督大门就直接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