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哥哥我好怕怕!”
“宝贝你别怕,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出来!”
鬼屋门前,一个小女生依偎在男生怀中,正捏着嗓子向男生撒娇。还算甜美的嗓音引得男生身上又酥又麻,恨不得赶紧把人抱回家。
而身着校服的二人身侧正站着两个巨大的“光源”。
俞知夏站在不远处,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光源,是两枚照亮黑夜的“电灯泡”,说人话便是两个尴尬到脚趾扣城堡的单身狗。
他们二人各有各的特点:一人带着副黑框眼镜,长相平平,可身上的校服打理得一丝不苟,俨然是个别人家的“学霸”模样;
另一人身材高挑,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放荡不羁的领口大敞,显然是练过体育的。
两位孤独的单身狗不自在地左看看右瞅瞅,最终视线不约而同地汇聚于不远处的一点——一米七神秘男人,以及他的一米九小跟班。
“果然,喜欢找死的不止他俩。”眼镜男生不屑地瞟了眼身侧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校服。
体育生朝俞知夏二人招了招手,转头又哄起身侧的眼睛男:“这地方挺渗人的,多几个人多个照应。”
“那就赶紧回去!这地方都死十几个人了!”眼镜男怒声吼道。
“这不是小羽要来吗……”体育生看了眼沉迷泡妞的好兄弟,又看了看气不打一处来的眼镜男,十分为难。
“我可不想为了他泡妹子把自己的命给弄丢,要不是因为你……”眼镜男偏过头,眼神似是躲闪,音量也跟着越来越低,“我早回去了,甚至根本不会来这鬼地方。”
“这四个人关系明显不简单啊!”俞知夏小声嘀咕,抬手回应体育生热情的招呼,立马冲上去打断一旁小情侣增加感情的行为:“我刚刚看到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身上血腥味很重,你们认识吗?”
说罢,他还面露担忧之色,眼中隐含恐惧——不能说是演得好,毕竟是本色出演了。
“没有。”四人异口同声应道。
体育生挠挠头,笑道:“咱虽然是来练胆的,但也不至于被这种东西吓到,下次编点好的吧。”
“我还是建议你回去,别管那俩亡命鸳鸯了。”眼镜男翻了个白眼,微不可查地皱起眉。
“那么员工通道那一地的血,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俞知夏低头,视线落在四人脚下满是血脚印的地面,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眼镜男闻言单手扶了扶镜框,意有所指地望向那对小情侣:“只是一些用来吓人的小道具,为了防止某些人不要命地找死。”
话音未落,眼睛男便有些后悔了。
他原本是随意地抬眼,打算仔细观察一番新来的二人,不料却是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霎时感到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对方从头至尾保持着沉默,举手投足间透露出藐视众人的游刃有余,而那苍白的手中捏着个散发不祥气息的布偶。
“你手里是什么东西?”眼镜男强压住颤抖的声线,脸上平淡无波,殊不知额头早已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回答我!”见对方不回答,眼镜男急了。
他突然联想到国内某大型灵异话题论坛中,曾有一个火爆许久的帖子,其中关于“诅咒物”的讨论堆上了上千层楼,甚至附上的图片与面前的布偶如出一辙。
男人毫无生气的面色依旧,自顾自地提起行旅箱,迈起规律的步伐朝鬼屋内部扬长而去,全然不顾身后焦急的眼镜男。
一旁看完全程的俞知夏汗颜,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阿飘就是爱装!而且是装高深大神,霸气不漏的Bking!
“他就这样,高冷男神,你懂的。”俞知夏无奈地摇摇头,上前轻轻拍了拍眼镜男的肩膀,巨大的身高差竟使画面变得慈爱许多,像极了高大的父亲教育孩子。
“不过我还是劝你们离开,这地方挺危险的。”他语气柔和,提出目前最好的建议。
眼镜男按捺住心中的恐惧,点头表示同意,可当他回头望向同伴们时,见到的依旧小情侣坚定的作死之心。
见状,俞知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既然选择作死,就不要怪别人没帮自己了。
危险是肯定的,就目前那条游戏提示便能窥探一二。
【破旧空荡的废弃游乐园,每晚都会响起孩子欢乐的笑声。那天一切都活了起来,是谁在笑?又是谁在角落暗暗哭泣?她说要玩捉迷藏,那么你在哪?“我”又在哪?】
“‘那天一切都活了过来’,说明乐园内恐怕除了鬼怪还会有其他东西,‘你’可以确定为玩家,而‘她’、‘我’分别指代不同的‘人’,是什么东西暂时不知道。”
“目前唯一能肯定是不止一只鬼,除了女孩走失后死去的16人,也许还有更多未被发现的死者。地形很复杂,躲藏的地方很多,尸体被拆分藏于各处……”
“追逐战应该不会少,捉迷藏的内容大致就是寻找隐藏的尸体,接着拼合或是销毁,估计就能通关了。”
俞知夏主动降低存在感,背过身后口中喃喃自语,凭借自己玩恐怖游戏的经验,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初步推理。
“欸!怎么走了?”被叫做小羽的男生一手搂住女友,伸头往鬼屋内看去。
见里头一片漆黑,他心里毛毛的,可碍于在女友面前的形象,壮着胆子对众人提议道:“来都来了,这不得把乐园全参观一遍?”
好一个来都来了!阿飘直呼来了就别走了!
俞知夏在内心呐喊,许是受到凌晨装高冷男神的影响,面露深沉,语气凝重:“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一名专职祛除邪祟的道士,此处凶煞极为难缠,你们还是走吧!”
说完,俞知夏便感到三道炙热的视线。
小羽、小羽的女友以及那高大憨厚的体育生三人正盯着自己。那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过年时自己看着中二侄子乱喊打闹的疑惑眼神吗?
“噗嗤、哈哈哈哈哈……”眼镜男捂住肚子,眼角似有泪光闪过,“见过装神弄鬼的,没见过你这么敷衍的。”
“这话戳你笑穴了?”俞知夏恼羞成怒,追寻着凌晨离去的路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城东郊欢乐游乐园的鬼屋内部装饰简单,兴许是因为面向的受众为小朋友,对俞知夏而言完全达不到恐怖的程度,反倒是令他感到好笑。
从入口到出口,全程都是一条狭窄逼仄的甬道,每隔一小段便是一个拐角,每经过拐角,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画在墙上的动画片恶魔鬼脸。
部分墙壁被挖成中空的,腾出的空间内摆上几具简陋的道具人偶,脸部空白无任何装饰,身上的服装清一色都是中式古代囚服、嫁衣、黑白无常,等等。
“我愿称其为中西结合,既具有我们的恐怖文化特色,又吸纳他国的精华!”俞知夏一时怀念起自己steam游戏库里还有几部未玩完的游戏,悲伤涌上心头。
突然,他想到那几部游戏的超低评分,心中顿时舒坦多了:“垃圾游戏,不玩也罢……”
“等等,我现在就在玩垃圾的真人恐怖游戏啊!”俞知夏用力甩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振奋起来。
好不容易清醒了些,一股阴冷的触感不知不觉中攀上他的肩头。不等他尖叫出声,锋利的硬物毫不留情地划开衣服领口,直直破开颈部的皮肤。
温热的鲜血自伤口处涌出,眨眼间将衣领浸湿,顺着肌肉曲线缓缓下流。
无尽的寒意笼罩住他,疯狂撕扯他的躯壳。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脑袋愈发昏沉。他很想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可颈部的剧痛逼迫他保持清醒,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不可遏制地快速流逝。
“救、救命……”他用尽全身力气呐喊,响起的却仅仅是嘶哑的自语。
他闭上双眼前,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受到鬼怪攻击,明明一秒前还在自我勉励。
他还没孝敬父母,还没找到对象,还没完成定下的人生目标……更重要的是,5月的直播收益还没提出来!
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太草率了吧!他完全不能接受……
***
“醒醒?小夏!”
耳畔传来男人关切的询问,语气温和柔软,如同清风暖阳抚过脸庞,牵动无数少男少女悸动的心。
俞知夏艰难地撑开眼皮,宽大的视野在此刻似乎仅能容下对方瘦削的身形。
“今天怎么起这么晚?”男人皮肤白皙细腻,脸部被一层厚厚的白雾所笼罩,却让人下意识觉得他在微笑,而且是满怀爱意与期待的笑容。
“你脸上怎么有马赛克?”俞知夏紧张极了,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脱口而出。当然,反应过来后,他也后悔极了。
他想不起这个躺在身侧的男人,但是隐约觉得对方是很重要的人,也不能惹对方不高兴,否则他也会很难过。
“啊,我不是那个……”他刚开口解释,旋即被男人强硬打断。
“亲爱的,要看录像带吗?”男人咬牙切齿的同时,眉眼间是数不尽的笑意,语气里则暗含冰冷的杀意。
录像带?
像是锅上的蚂蚁遇上热油,俞知夏一个鲤鱼打挺飞快坐起身。无数熟悉的画面自眼前浮现,刺得他肉眼生疼。
录像带?那玩意要命,鬼都不看!
“谢谢你的好意,但在下艺术细胞不多,无法欣赏此等艺术啊!”他朝已经坐起身的男人连忙摆手,满脸惶恐。
男人歪头,放下手中的沾满鲜血的录像带:“好啊,那可以先把我放到轮椅上吗?”
画面信息量过大,俞知夏试图重启已经宕机的大脑,目光不安分地瞟向男人的下半身。
那是一双纤细白嫩且畸形的腿。原本坚固的骨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像是被刻意砸成几节,然后继续生长、弯曲。
恐怕任谁看到这幅场景都会呼吸一滞,俞知夏同样不例外,敬畏之情一闪而过,道:“兄弟你这……身残志坚啊。”
“……”男人的笑脸头一次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