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完全无视的俞知夏忍无可忍,直接走到众人跟前,拨开碍事的游戏三人组,见到状态还算好的凌晨,才放下心来:“你们怎么搞定那两个阿飘的?”
被嫌弃的三人组先后举手,齐齐说道:“我来说!”
你们之前也没这么积极啊,怎么回事?俞知夏一头雾水,随便点了个人,让其解说。
“凌哥哥在女人出现之后保护我们,趁着小妹妹进来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说到凌晨保护自己的光辉事迹,梁晓满脸崇拜,“之后女人和小妹妹就打起来了!”
“对对对,刚开始是女人的单方面碾压,打到后面女孩还手,结果俩鬼都惨血了。”尹羽握着女友的手紧了紧,仍是非常激动,“凌晨哥把握时机,吃了包巧克力回血,立刻上前收割!三鬼开始嘴炮对决!”
“吃巧克力回血是什么鬼?”俞知夏想起自己的小学时代,配合地举手提问。
被谈论的主角凌晨嘴角一抽,只觉得这解说实在怪了点,试图让画风变得正常起来:“稳固我执念的方法之一。还有她们最后是都不想被抹去‘存在’,决定中场休息,互相骂对方……”
“然后许宸的红绳帮她们恢复了理智,我感化了她们!”凌晨越说越自豪,如果有尾巴,恐怕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终于了解了事情经过,忍住问凌晨他执念的冲动,俞知夏颔首示意明白,带着印证的想法环顾四周。
只见屋内能看到的家具物品全变为看不出原来样貌的碎屑,天花板、地面乃至四面墙壁无一例外染满鲜血,地面的血泊至今还未干涸。
阿飘们打架这么狠的吗?
下意识将目光转向春光拂面的凌晨,俞知夏慎重估量了一下对方的攻击力,得出结论——不足为惧。
他开始心疼凌晨,这么弱还要干如此危险的工作,好惨!
“话说许宸呢?”张诚诚抓抓脑袋,视线停留在甬道门口许久,始终没看见某人的身影,不由地心急起来。
众人闻言俱是回过神来,对啊,许宸怎么还没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用目光询问俞知夏,得到的回应只是一句“他还在里面,应该等会就会出来”。
马上就能下班,凌晨心情愉悦,瞥见地上女孩落下的红绳没了半点恐惧,反而直接将其捡起。
“这红绳说,许宸还活着,刚刚出了副本。”凌晨帮友善的小红绳传话,对其中内容虽有疑惑,但还是信服的。
没有其他原因,对于强大的鬼怪来说,离开这小小的副本空间并不算难,而且副本的制作者根本没有困住鬼的想法。
他想困住的只有玩家。
得到班上同学没事的消息,又加上对方表现实在奇怪,游戏三人组也不再追问,大不了明天上学的时候再去问。
“你们还出不出副本了?”凌晨催促起来,循着肌肉记忆摸向原本存放手机的口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得赶紧找老板报销!
能回家了自然是好事,俞知夏抬手抚上凌晨肩头,如释重负地笑道:“走吧,回头我请你吃饭。”
他还没忘记凌晨救他时,自己许下的承诺。
不等游戏三人组回答,凌晨找到隐藏的播放器,按下暂停键,下一秒众人便是眼前一黑。
***
醒来时,俞知夏发现自己瘫坐在地上,快速平复激动的心情,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起现实的鬼屋安全屋。
和副本内的鬼屋安全屋相差无几,最大的区别就是少了许多血迹,整洁了不是一星半点,但不能说没有血迹。
“凌晨哥,你没事吧?!”刚要站起来的俞知夏一个踉跄,又坐回地面。
反应过来后不顾摔倒的疼痛,他再次起身,两步并作三步,冲到不远处趴在血泊里的人身侧。
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面朝地面、形似尸体的凌晨,俞知夏愣在当场,难道他们离开副本的过程中出了意外,凌晨舍己为人,牺牲了?
忽然,俞知夏冷静下来,重新查看“案发现场”,这才在对方鲜血淋漓的右手边发现了一行用小学生字体写的句子。
“我的身体透支了,先趴会,休息!”原来当事人如此淡定的吗?俞知夏又凑近了些,读起括号里的小字,“如果可以,请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趴着,谢谢QAQ。”
凌晨哥“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啊!
暂时不管躺尸的凌晨,俞知夏把三个学生叫醒,一句“你们明天还要上课”效果立竿见影。想着赶紧把人打发走,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加了□□。
“我们会把今晚的事情保密的!有空常联系!”游戏三人组肩并肩,愉快地和恩人告别,离开乐园。
终于要处理最棘手的问题了。俞知夏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不安的良心告诉他不能把凌晨独自留在这里,可两人满身是伤,又一身的血,走出去恐怕不用多久,就会被警察叔叔带走问话吧?
换洗衣服只有一套,根本不够分。
啊,有了!
俞知夏拿出手机,打算叫个外卖小哥买两套衣服过来,却没想到一直被拒绝,心里郁闷。看了眼时间,他终于明白原因了。
“凌晨一点,闹鬼的乐园里有人叫外卖……一般人都不敢接单吧。”俞知夏一转头便看到凌晨白得快要发光的脸,于心不忍,搞了半个小时,总算有人接单了。
松了口气,俞知夏给凌晨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躺下,取出医疗箱正欲给对方包扎伤口。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对阿飘有效果,但试试总没问题。
几小时前凌晨为他疗伤的景象浮现在眼前,俞知夏不清楚为什么对方使用能力时需要用刀捅入左胸,可联想到自己隐约看到女孩抹杀自我的方式,不禁担心起来。
在他的推测看来,鬼怪的心脏应该存放着灵魂,而灵魂消散,则意味着鬼怪的“存在”被抹除。
“咱俩都男的,应该问题不大。”俞知夏给自己打好招呼,便放下心缓缓褪去凌晨的上衣。
下一刻,他呼吸一滞。
视线像是被某只手死死抓住,让它只能紧紧贴在无数狰狞的伤疤上,无法以逃避的心态移开目光,只能无力注视。
鬼使神差地,俞知夏的手不知何时贴上惨白却细腻的皮肤,抚摸各种奇形怪状的凹陷、青紫交加的淤青,动作轻柔,生怕弄疼身体的主人。
每一次触碰,都似一把散发寒光的利刃,由他亲手插.进自己的心脏。
全身各处的神经随心脏次次跳动发出凄厉的哀嚎,叫嚣着难以忍受的疼痛,仿佛要撕裂肉.体,搅碎灵魂。
俞知夏捂住头,难以自控地吸取空气中无形的痛苦。他稍一俯身,鼻尖抵住凌晨坚硬的锁骨,随后一路下移,触碰对方的胸口,妄图倾听那早已消失的怦怦生机。
“也对,你二十年前就死了。”默默直起身,俞知夏目不斜视地盯视着凌晨胸口还未重合的两条“直线”,刺目的血色于眼前闪现。
压制心底强烈的愧疚感,俞知夏剥开伤口,毫不避讳地往里看去。
他的猜想果然没错,凌晨血肉模糊的胸腔内根本没有类似心脏的器官,因此自然不能发出怦怦的心跳声。
当然俞知夏不能猜到一切,猜想得到证明并没有使他多么高兴,反而一个更大的疑问占据了全部的思绪。
为什么代替心脏的是一盘录像带?
眼看凌晨面露苦色,就要痛醒过来,俞知夏赶忙停手,将问题抛到脑后,着手认真包扎伤口。
他到底在干嘛?明明是帮忙包扎,结果把人家伤口恶化了。
等凌晨醒来一定要好好补偿对方!俞知夏不再多想,开始静候外卖小哥的到来。
***
“是俞先生吗?”外卖小哥站在乐园大门五米处,始终注意和面前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保持距离,生怕一个没留神,命丧黄泉。
见状,俞知夏无奈扶额,温声安抚对方:“是我,这里挺安全的,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这话就像热水浇小猫,外卖小哥头皮发麻,汗毛倒立,一阵左顾右盼,见周围什么人影都没有,更害怕了,颤声道:“那我东西放这了啊!你别过来!我自己走!”
外卖小哥颤出电音的话语传入耳中,俞知夏只好点点头,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没事,你慢走,注意安全!”
一步三回头的外卖小哥听到“安全”二字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栽去,膝盖磕在地上也不喊句疼,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跑了。
坐上小电驴,失去的安全感才有了着落,他目露惧色,顶着痛苦面具扬长而去,掀起满天尘土。
也行,至少有衣服了。
摇了摇头,俞知夏带上衣服回到鬼屋,扶起昏迷不醒的凌晨,熟练地换好衣服。
看到焕然一新的凌晨,就像看到自己完美的艺术作品一般,他扬眉一笑,乐呵呵地把人背起,来到乐园外的公路边上用手机打车。
令他没想到的是,外卖很难叫,出租车倒是一叫便到。按道理来说不是出租车这一行更忌讳吗?难不成来的是个阿飘司机?
好在司机的第一句话打破了这种可能。
“小伙子你还活着!”司机满脸惊喜,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浊气。
“师傅,您真是……”俞知夏拉开后座车门,麻溜地抱着凌晨进入出租车,开朗笑道:“您真是太好了!不过开夜车挺危险的,下次还是早点休息吧。”
“哎呀没办法啊,家里还有好几个人要养,有责任在身上的。”车里多了两人,自然热闹起来,司机也放下悬着的心和俞知夏唠起家常。
明亮的车灯扫尽黑暗,慢慢驶入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