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林岁仍然沉浸在刚才顾伊思说的那段话里，那种无所畏惧，仿佛藐视众人的那种自信。

感觉自己那段时间做游戏时的心态都没顾伊思现在那么爽快。

只是没有想到，这种三角恋能在游戏里出现，不得不说，神明他们可真厉害，能想出这种剧情。

也没想到，顾伊思会喜欢乔珂珂，乔珂珂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乔穆穆又喜欢顾伊思。

这样子的三角恋林岁还是第一次见。

顾伊思的人设，就是个疯批美人吧。

而乔穆穆就是爱而不得，纠缠到底，现在被彻底告知不可能，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妹妹喜欢自己的悲惨人生。

乔珂珂的话，喜欢上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却不能言说，也蛮惨的。

林岁突然庆幸自己喜欢上陈郁，而不是其他人。

长这么大，经历了这么多，在十八岁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会对自己好的人。

颠沛流离了那么久，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

这辈子，也没有那么惨，对吧？

“要是下午见到的人是顾伊思怎么办？她会实话实说吗？”林岁无聊的在书上乱画。

“总会有办法的，你在画什么？”陈郁也无聊，看到林岁在动笔，就凑近了一点看。

“你。”林岁是趴在桌上画的，线条有点乱，但能看出是一个人的侧脸。

“你学过画画？”陈郁看这个侧脸确实蛮像自己的，问了一句。

“不算学过，之前自己一个人在家，就买了书回来自己画，现在忘了点。”林岁细细地勾着边。

“一直没问你，要是我们回去了，你打算做什么？”陈郁知道不能一直把林岁放在自己身边，如果回去了，那他们也是要工作的。

“不知道诶，都没有想过。”林岁其实是属于那种得过且过的人，他的生活都很随意。

“你现在多大？二十了吧。”

“还有两个月就二十一了。”林岁的画也快完毕了。

“那你大学都还没上完？要不，回去之后让你把大学上完？”

“我不！”林岁的反应有些大，不少同学都看了过来，还好老师没注意到他。

林岁脸一红，就又趴下来。

“我才不去上学呢，上学了就没时间和你在一起了。”林岁的脸红扑扑的，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打算怎么办？”陈郁觉得林岁这个脑子，没上完大学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林岁要做什么还是要想一下的。

“那我学好画画，当个小画家啥的？”林岁画完了，他用笔在画的角落写下自己的名字。

“也可以。”陈郁见他画完了，就把他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抱着他的腰。

“你干嘛？”林岁感觉到陈郁把脸埋在自己的后脖子，呼吸的气息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别动。”陈郁的声音比较低沉，林岁听后果然乖乖地坐着。

陈郁将手探入林岁的衣服，轻轻掐着他的腰。

“你干什么？”林岁又不敢太大声，咬牙切齿地说道。顺便用手制止陈郁的行为。

“想亲你。”陈郁把头放在林岁的肩上，呼出的气息落在林岁的脸颊上，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让林岁的心有些骚动。

“你怎么这么爱亲人啊？”

“是爱亲你。”

“有什么不一样吗？”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但给陈郁说情话就变了味。

“不一样，我只亲你一个人。”陈郁眯了眯眼，像只憨憨的狗狗。

“……”林岁被陈郁无语到了，他转过头，就对上陈郁的眼睛，然后他看着陈郁的目光往下移，移到了他的嘴唇上。

“真的是。”

林岁勾住陈郁的脖子，“你在说一句情话给我听听，”我就给你亲。

“我把我的爱意藏进了眼睛里，你看见了吗？”

“这算哪门子情话。”林岁笑了，笑得很好看。

林岁的眉眼弯弯，用他最深情的声音回应了陈郁。

“看见了，两年前就看见了。”

两年前你就把这个几乎要落入黑暗中的小猫给救出来了，小猫要报恩的，打算跟你一辈子。

林岁吻了上去，将这两天没有释放的劲都吻了出来，陈郁也不急，都后来才反客为主，将林岁吻得都快疯了。

*

“怎么还没来，热死了。”林岁又在那荡秋千，陈郁在旁边看着他。

“应该快了吧，放学好一会儿了。”

“你们两个在找我吗？”

他们两个同时抬头，看见顾伊思正走过来，一如既往的美丽，但又让林岁感到害怕。

“你是那个帖主？”陈郁帮林岁把秋千停下来，问道。

“不是，她有事来不了，反正视频里面就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女生，你们说视频有假，那直接找我就好啦。”顾伊思说话还是那么轻松。

“你在视频说的话，都是真的？”陈郁双手插兜。

“当然是真的。”顾伊思回答的漫不经心。

“你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视频流传开，你不怕遭到校园暴力吗？”林岁坐在秋千上，问出了他最不理解的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怕，他们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他们没有理由说我的对错。”

“那你杀过人这事，是真的？”陈郁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来了。

“确切点来说，不能叫杀过人，只是当时情绪过于激动，捅了他一刀，但他没死成。”

陈郁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视人命为草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如同回答一个问她吃饭没的问题一样。

这么无情。

“很惊讶吗？那我问你，如果有一个男的，要上了他，你会动手吗？”顾伊思觉得陈郁这个表情很奇怪，于是她指了指正坐在秋千上的林岁。

我去，当时情况这么恐怖吗？

林岁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恐惧。

他看着转过头看自己的陈郁，眼中的情绪不言而喻。

“我会。”陈郁沉重地说出这句话。

“要是你不会才奇怪，不然就是你不够爱他。”

“这已经不能用爱的程度来衡量了，你的话是错的，就算爱的再深，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是，如果是他要被上了，我会动手。

但如果他只是一个我从未见过面的人，我可能也会动手，但我不会杀了那个人，只会给他一定的惩罚，因为那是他应得的，但除这之外，那个人没有错，你拿人命开玩笑，这件事的本身你就错了。”陈郁义正言辞的说完了。

顾伊思虽然被陈郁这段话呛到了，但这还不是重点。

“嗯……你的假设在我的身上并不能成立，那我再换一个简单的例子，”顾伊思嘴角上扬，她轻佻一下眉，用手指着陈郁，“如果要被上的那个人是你，你会怎么做？”

“周围没有人，在一个昏暗无比的小房间里，只有你，和一个你认识且非常熟悉的男人，他要上了你，你会怎么做？”

顾伊思就这么看着陈郁。

“我会反抗。”陈郁下意识地回答。

“对吧，我也是这么做的，这件事你可没有办法假设，你只有两条路，要么反抗，要么被上，我选择了第一条，我问你，我有错吗？”顾伊思的眼睛眯了眯，像一只妩媚的狐狸。

陈郁没有回答，他只是难以想象顾伊思竟然受过这样的侮辱。

“那那个男人，”林岁听后，他几乎难以开口。

“他还活着，只不过也废了点。”顾伊思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这曾经差点杀了人的手。

“你捅了他哪？”陈郁问道。

“这里，伤口也不深，就伤到了骨头。”顾伊思用她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胸口。

“当时，你多大？”陈郁突然有点害怕面前这个女人，仿佛不是高二的学生，而是一个经验丰富，对这种事见怪不怪的人。

“我想想，我当时，也就初一吧。”顾伊思想了想，开口说道。

一个初一的女生，为什么会有勇气动手。陈郁更加看不透面前的女生了。

“当危机感大于死亡时，你会下意识地选择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方法，相反，如果心理上死亡大于其他，你会选择死亡，毕竟对有些人来说，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顾伊思仿佛看透了陈郁的心思。

“原来对你来说，人命这么不值得一提吗？”陈郁的这句话语气已经淡了。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人各有所需罢了，总不能逼着一个不想活的人仍留在这个世界上吧，那样对谁都不好。”顾伊思的眼神很真诚，这些话也都是她内心所想。

“你去看过这个世界吗？”一直坐着没说话的林岁抬起头，看着顾伊思。

“没有。”顾伊思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看看，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事情，没有这个学校，也没有那个黑暗的小房间，你还年轻，可以去尽情享受这个世界，”林岁顿了顿，“如你所说，不能逼着不想活的人仍活着，但你可以劝他，总不能让一个生命就这样白白走掉了，我们没有资格去剥夺一个人生的权利。”

林岁的这段话打动了陈郁，但不知道有没有打动顾伊思。

反正顾伊思的神情是有了变化。

没那么淡然了。

“你们想知道那个要上我的男人是谁吗？”

“你父亲。”陈郁想都没想就说了。

“你怎么知道？”顾伊思有些震惊，没想到就被陈郁说对了。

“猜的。”陈郁确实是猜的，反正就是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答案。

也可能是电视剧电影看多了。

“那他现在在哪？”陈郁想起她妈妈说的话。

“你们不是去问了我妈吗？”顾伊思一副对陈郁去“家访”这件事了如指掌的表情。

“你不恨他吗？”

“恨啊，当然恨，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他要上我这件事只有我和我妈妈知道，我妈妈不让我报警，因为没有证据，而且她离不开我爸爸。”顾伊思好像已经对这件事看淡了。

“那你妈妈，真的对你好吗？”陈郁说着，走上去，面对着顾伊思。

顾伊思没有说话，她看着陈郁拉起自己的手，然后把衣袖撩了上去。

上面是很多的伤痕。

“有一些是我妈妈弄的，其他是我自己弄的。”顾伊思的语气很轻松，手臂上的伤痕已经全部结痂，看起来很恐怖。

“你妈妈为什么也要伤害你。”陈郁的语气很轻，他知道顾伊思伤害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让自己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曾经自己爸爸要上了自己这个事实。

“她讨厌我。”

顾伊思收回手，慢慢地把袖子拉下去，然后她转过身，让陈郁和林岁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当时喝了酒，就用美工刀在我手臂上划，我当时很害怕，一直在哭，她不让我哭，就把一个毛巾塞进我嘴里，一边划一边说她有多讨厌我，说我凭什么抢了我爸爸的爱。

说那么多年，只有一次洞房，结果我爸爸在我上初中的时候竟然想上了我，她当时也跟疯了一样，一直在骂我，一直在哭，她划了好几下就不划了，然后她就自己回了房间。

第二天，她竟然恢复了原样，从那天起，我就一直穿着长袖，她也忘记了这件事，还是一副虚伪的样子，在别人面前夸着我的好。”

顾伊思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你们说，我错在哪里了，我有什么错？是不是如果我当时顺从了，他们就可以放过我！”顾伊思很激动，但还是保持着她的美。

顾伊思的眼泪也牵动着他们两个的心。

“你没错。”陈郁握了握拳。

“你的反抗没有错，但自从视频发布出去之后你没有做出解释，你一直觉得痛苦，这是你以为获得他人的关注能让自己好受点，但是你妈妈让老师不要声张，所以这件事没有闹大，这件事一直是你心中过不去的河。

你要为自己搭一座桥，没有人能一直站在你身边。”

“那我要怎么做？放过我自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吗？”

“我不知道，这只能由你自己来决定。”

“算了，最后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顾伊思转过身，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其实那个帖主就是我自己，我也在我们家里安了监听器。”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林岁想不通。

“你们人还不错，我挺喜欢你们的。”顾伊思浅浅的笑着，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