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正神似乎没有下去的意思,只是淡淡瞥了眼众天兵。
他们轻轻挥手,上千头妖物噼里啪啦朝地上砸去。
“劳烦众位正神。”
陈千帆像是已经习惯了这般被轻视,先是对着云中身影尊敬的拱手行礼,这才指挥着天兵们将妖物收拢起来。
沈缘更不会介意,对他来说,妖物就跟钱币没区别,这群人撒下妖物,就等于是在撒钱。
有人给你送钱,还管人家态度好不好干嘛。
他随手将地上的两头妖物拎起来,刚刚直起身子,便看见一道赤影立在身前,手里拿着一条缚妖链递过来:“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修士,就是这臭脾气,别放在心上。”
正神们听见这话,略有些不满的看了过来。
江云韶丝毫不怵的瞪了回去:“怎么,我说错了?大老远的妖物都抓回来了,多走两步路能累死你们似的。”
八部正神的关系比较复杂,在成神之前都是互相认识的,别看品级高低,指不定谁的辈分高,所以倒是没有太严格的上下级之分。
云上的众多身影也懒得跟她斗嘴,纷纷收回视线。
天兵们艳羡的看去,这有人撑腰的就是不一样,真是到哪儿都有面子。
唯有蒋安康想法不同,在结识了沈缘一段时间后,他倒是觉得这面子很可能不是那位星官给的,而是沈缘靠实力挣回来的。
上次那个御马监的仙官,照样是六品官职,比斩妖台总兵方天海都要高出一级,还不是要口称一声沈兄。
再想想那六品仙官对自己的态度,蒋安康无奈的摇摇头,幸亏自己也没有示弱,鼓足勇气扯着嗓子吼了回去,不算给沈兄弟丢人。
平日里总是和斩妖台天兵们打交道。
蒋安康甚至还因为这个偏将的身份有些得意,可在见识过那些大神对沈缘的态度后,他突然就有种眼界开阔的错觉。
就像是井底之蛙跳出了那口井,恍然看见了湛蓝的天空。
即使身份只是天兵,只要有实力傍身,照样可以压得大力鬼王低头。
“可惜我却是不成了。”
蒋安康叹了口气,他作为返虚境修士,寿元早已浪费大半,此生很难再有什么大的进展。
想着,他悄悄看向沈缘的袖口。
小轻蝉还很年轻,如果能跟着对方学一点本事,往后也不用像自己这般憋屈。
世父,若是能变成师傅……只是这束修又该准备什么?
沉思许久,蒋安康颓然的发现,他居然拿不出一样能让对方看上眼的东西。
另一边,沈缘接过缚妖链,轻点下颌表示感谢,转身又朝着其他妖物走去。
江云韶像是习惯了他冷淡的性子,跟在旁边收拾妖物,有一搭没一搭的抛出几句话:“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不必了。”
在不熟的人面前,沈缘又变成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江云韶也不在意,对方回答她就多聊几句,不回答也没关系。
她只是好奇这青年为何过了这么久还留在斩妖台而已:“我听广目天王说了,你帮了他一个大忙。”
沈缘将最后一头妖物赶到黑色巨船上,淡淡道:“没有。”
闻言,江云韶忍不住笑道:“他说以你的性子肯定不会承认,原来是真的,一起回天庭吧,他让我来请你去聚一聚。”
沈缘叹口气,第一次正视这个赤发正神:“我不回天庭,也不吃饭,更不会喝酒,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想到江云韶的兴致更高了:“你要去哪,我正好没事……”
沈缘嘴角抽搐两下:“告辞。”
这姑娘的好奇心简直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闲出了什么毛病。
陈千帆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插一句:“我会喝酒。”
江云韶眉尖微挑,白了他一眼:“关我屁事。”
蒋安康看着自尊心遭受惨重打击的天将,默默走过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顺便朝沈缘问道:“你真的不回天庭?”
“还有点事情,需要几天时间。”
沈缘先前并不是开玩笑的,说了要找到那灵胎宝宴的主人,他就一定不会放过祭赛国的任何地方。
换作其他天兵想要留在凡间,陈千帆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踹醒对方。
但是这个却有不同,他看了眼沈缘,询问道:“有麻烦?要不要带几个帮手。”
“……”
沈缘略微迟疑了一下。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直接谢绝对方的好意,但这次却不一样。
祭赛国并非是小国,大小县城不知有多少,想要从中找出有用的消息绝非易事,如果能有几个天兵帮忙,倒是可以省去很多功夫。
只是此事牵扯太大,如果被那些仙神妖王发现他们在打探灵胎宝宴,这群化神返虚的天兵又没有筋斗法和铜皮铁骨这些保命神通,未必能活得下来。
就在这时,江云韶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声笑道:“你看我像不像个帮手?”
半盏茶时间后,乌黑巨船缓缓升空,朝着东南方向驶去。
随后一道白云和赤光结伴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放心,这片地方我熟得很。”江云韶噙着笑意,话音中自信满满。
“多谢。”沈缘立于云端,略微拱手。
闻言,江云韶继续盯着天际,突然道:“你这人其实挺自私的。”
“确实。”沈缘不急不恼,反而略带得意的点点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私一点才能活得更久,这是好事。
江云韶被他这副姿态逗笑了,摆摆手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有点奇怪,明明用大恩不言谢去要求别人,自己却做不到。”
“若是有恩于人,便摆出一副冷脸,就像生怕别人觉得受了你的恩惠,若是有求于人,却又不肯欠别人丝毫人情。”
“就许你还债,不许别人报恩?”
“你心里倒是舒坦了,念头通达,却丝毫不顾忌旁人的想法,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说到这里,江云韶扭头看向他:“我觉得像你这样活着,是不是有点太累了?”
沈缘负手而立,许久后才淡淡道:“活得累,总比死的早要好。”
无论是施人恩惠还是欠人情分,一来二去,总免不得生出些许感情。
在这种感情的趋势下,人总是会冲动上头,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让自己陷入危险中,不利于长寿。
沈缘生而为凡人,没办法舍弃这个身份,所以总想着为他们做点事情。
但他却可以尽量舍弃掉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