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气凝神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实在是艺术,可还没等我多想,就听见佛头里传出一系列的咔咔声,我暗觉不好,这恐怕是什么自毁装置之类的。通常来说佛像是佛祖存在于世间的具象化象征,供奉于庙堂接受信仰并承担庇佑信徒和万物的职责,作为受人仰视的化身往往在铸造一开始便是千锤百凿,多有信徒节衣缩食的捐金身只为自己的信仰能得到肯定,于是乎佛身尤其是作为陪葬品的就几乎没有不是价值连城的,更况且这具还是暗藏玄机所以格外珍贵,因此为了避免被到盗窃在佛身之中制造某种自毁装置用以保护自身尤其是还有存于其中的秘密是再合理不过了。
念头快速在脑中转了一圈,我猛地站起来,不过想起闷油瓶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所以又坐了下来,在脑中疯狂思索着我所知道的自毁装置以及它们的急救措施,一边皱着眉头观察着情况的发展。索性张起灵似乎是早有预料,左手立刻内坳手腕将刚才用以敲击的筷子一下插进已经打开的左耳之中,同时右手曲起大拇指有节奏地快速敲击这根筷子,左手转了个弯一边敲击之前的点位一边交替着握拳轻锤佛头脑上,霎时间屋内只能听见一阵急促而清脆的敲击声。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我甚至感觉不到有人在呼吸,击打地声音先像是风铃在响一般连成一片窸窸窣窣的,接着慢慢放缓像是尘埃落定前的余音,我聚精会神的看着,觉得这动作轻快有力,只有对自己肌肉的掌控力很强的人才能做到这样。就是这节奏感十足的声音颇有些像是成曲调的音律,有着不俗的催眠效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已从会神观看转向了思想抛锚了。我暗自估计了一番在借助筷子这个工具的前提下能做到这么稳健而准确敲击目标的恐怕就是张家人、黑瞎子了,我又想,小花其实也可以,不过他通常是借助巧劲多过使用蛮力,所以往往让人忽视了他这方面的能耐。
就在我思绪乱飞的时候,耳边冷不丁出现一个声音悠悠地说:“你看哑巴像不像是在治疗脑震荡。”
一扭头瞎子的带着墨镜的大脸出现在我旁边。
其实要说瞎子的脸大不大呢,这需要看情况,如果脸大所谓一个形容词或者动词来使用的话我认识他当之无愧,可如果客观的说,作为一种评价标准来看待的话,我认为他的脸是不大的,不光不大配合起他的身材甚至可以说是小头小脸兼之体型标准,那为什么我要说瞎子的脸是大脸呢?除了他确实是个厚脸皮之外,只因为他离我十分的近,近到我在往前两公分恐怕就要撞上他的破墨镜了。
我一个激灵就往后推,身下的椅子在惯性作用下发出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原本仅有的节奏声,我恼怒地看向他,顺便分神去想他刚才说了什么。不想还好,一想我便意识到他说的想在治脑震荡的好笑之处,以前农村的土法子,如果有人撞到头了,就有赤脚医生或者是医婆之类的往人嘴里塞根筷子然后敲击这根筷子用以帮助恢复的方法。这本来是医疗条件不充分的情况下民间发明出来并不科学的指导,现在已经不会有人这样做了,这方法只作为资谈出现在老一辈嘴中,现在一看闷油瓶的动作倒是的的确确有种相似的既视感。
我越想越觉得好笑,但又不想打扰到闷油瓶的动作只能把一股笑意憋回在肺里,憋得我脸红脖子粗。要知道我的肺并不能说是很好,因此憋气对我来说是一件不是很舒适的事情,控制不住的用鼻子发出哼的排气声,严格意义上说,这有点像猪在哼哼,我听到自己在发出这样的声音更加觉得好笑,你要知道不论什么事情一旦发生在一个憋笑之人的脑海里就会不可避免地变得加倍好笑,再加之我自己声音的因素,这就足有三倍的好笑,这样的好笑程度即使是我也没办法继续控制自己了。
于是我突然的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地笑声,兼之一阵不受约束的咳嗽,我越笑越厉害也越咳越厉害,一旁的胖子小花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惊到了,不约而同的想要过来查看我的情况,离我最近的瞎子反应最快,他一把扶住我给我顺气,一边握住我的手在我拇指与食指之间找准一个穴位按下去,我感觉自己在双管齐下的作用下渐渐缓了过来。我心里记挂着小哥和那尊佛头百忙中还抽空看了两眼,闷油瓶姿势力度不变的动作,还赶得及给我一个似担忧的眼神,见他一切顺利我很是满意,想想也是,他天南海北的大市面见多了,心态及其稳定,如果要是有朝一日去踢足球十有八九也得被媒体冠之以大场面先生之类的称号,怎么会因为身边有人笑两声就不稳的。
就在我一边缓和呼吸一边左思右想的时候,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手刚停便听到咚咚叠在一起的两声,我抬头一看,佛头并无任何变化,心下奇怪之时就见张起灵发丘指插进雕像底部的缝隙之中,一勾一掏,一个什么东西就被他拿了出来,我忙凑上去看,只见这物件材质非金非木,只有半阙,上有花纹。我还来不及细看就看到张起灵又将手指伸了进去,如法炮制的取除了另外半阙。这东西合在一起成圆盘状,形状不算太大,上有阴刻花纹,花纹呈现出的图案竟然与我手中所持铜片一模一样,乃是卧兔形态的三兔共耳纹,三只共耳所构成的三角形领域之中恰有一个朱砂点成的小红点。
回想起此前那伙土夫子所言,这非金非木的圆盘很有可能便是与我手中另一石盘相配套而依存之物,看来是作为备份保险措施,倘若损坏一样还有另一样暗藏于一旁佛身之中,我心下暗念如是,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这雕像,惊奇的发现这几近阖目的佛像竟然缺少了眼眸之中眼珠的部分!
如此一来,这两阙便恰好是佛像的双眸了!我心中讶异,毕竟藏佛眼中比之藏在佛头里面多了太多不一样的意味。佛眼中存世间万物,人间轮回,人一生之中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尽收眼底,而眸中所刻的三兔共耳便正好呼应佛家三世思想,三耳相连互为因果,这样的应和绝不是偶然,所谓三生三世尽收眼底,这样的安排恐怕与轮回长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