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看着前面的地形,表情也微微变化一瞬,但很快就变得无所谓,他一直都是这样,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张寄月看着他有些无奈,再去看梁湾的时候,梁湾慌乱间视线也转向她,张寄月对她安抚的笑了笑,仰头对着黑瞎子挑眉。梁湾看到她的表情,连忙上前两步,又在还没完全靠近两人的时候停住,眼含期待的看着黑瞎子。
黑瞎子将张寄月又往上颠了颠,感受着她的重量,然后抬头看向三面的断崖。梁湾连忙让开,他走到崖边沿着走了一圈,再转头的时候,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语气:“我们真的必死无疑了。”
梁湾眼里一下子就蓄了泪,仰头问他:“你不打算骗骗我吗?”
“我从来不骗女孩。”
听着黑瞎子一本正经的话,张寄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骗女孩是什么意思?又不是推销青椒肉丝炒饭的时候了,还是说在他心里她不算女孩,小丫头就不是女孩了吗?
“不会的,我们肯定不会死在这儿,我都还没嫁人呢。”
梁湾害怕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她抬头去看梁湾,梁湾已经拿着探险灯四处查看,企图能在绝境中找到生路。
张寄月皱眉,开始思索能用到的东西,可她的空间准备的基本都是食物,真要用什么都是出发前临时准备,所以还真没有能在这时候救命的东西。
要说炸药,这时候能不能救命不说,当初胖子是死活不愿意让她在空间囤。他就是担心空间这个不稳定的东西,万一在空间炸了,谁知道对张寄月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黑瞎子低头看着沉思的张寄月,手指动了几下,可确实没办法腾出手去摸他的墨镜,只得虚虚的感叹:“可惜我这眼镜了。”
他这话一说,一直在一边缩着的苏万忽然从口袋掏出一副新的墨镜,准备递给他,一边还嫌弃道:“那把你的破眼镜换了吧。”
黑瞎子的手在张寄月身下张了张,示意自己已经没手了,苏万就把墨镜递给张寄月。张寄月接过去看黑瞎子,她觉得黑瞎子不会愿意让她帮着换墨镜的,可黑瞎子却直接将头低下来凑到她跟前。
张寄月有些意外,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一些,她看了下距离,确认自己可以够到黑瞎子的墨镜,就试探性的伸出一只手摸过去。
看到黑瞎子紧闭的双眼的那一刻,她差点没忍住再次翻一个白眼,就知道,黑瞎子现在不会给她看的,之前小哥在的时候他都不给看,更别说现在。
张寄月把那个破墨镜收起来,将苏万拿来的新墨镜给黑瞎子戴上,然后窝回去不再看黑瞎子,独自生闷气。
黑瞎子已经睁开眼,他看着张寄月气鼓鼓的样子,笑了笑,和苏万一起看向梁湾,苏万犹豫了一下,问她:“那你呢?你不补补妆吗?死也死的美点。”
梁湾眼里蓄的泪渐渐承不住滑了些出来,她看着其他三人,哽咽了一下,道:“如果今天我注定要死在这儿,我想做一回真实的自己。”
“你是我见过最有觉悟的女人。”黑瞎子似乎是真心的感叹和夸赞,不着调里竟然带着一丝认真。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苏万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哦不,是女孩,人又美,又善良。”
张寄月茫然转头,忽然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可她忽然嘴巴就跟黏住一样,在三人的视线下缩回了黑瞎子的外套下。
梁湾表情顿住,一时间也顾不得哭了,最后没忍住直接勾起了唇角。
可她刚想要说些什么,通道深处沉闷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梁湾表情瞬间转换成惊恐,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黑瞎子在一边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忽然张口开始唱歌,张寄月也看向梁湾,看她还是在颤抖,从黑瞎子怀里伸出一只手递给梁湾。
梁湾颤抖着握上去,稳住自己后,另一只手往后牵住了苏万。三个人带着黑瞎子怀里的张寄月一起走向看不见底的断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在黑瞎子的歌声中一跃而下。
黑瞎子在空中时两只手收回,将张寄月牢牢地护在怀里,将坠落掀起的风几乎挡了个严实,也将张寄月的视线完全阻挡。张寄月在黑暗中听到上面汪家人的声音,他们似乎是放弃了,那只要几人等下能活下来,那就还有活着出去的希望。
她记得的,黑瞎子还会继续陪着吴邪走下去,苏万也会继续陪着黎簇走下去,只是不知道梁湾会怎么样,那个后面的故事中似乎没有再出现过的女人。
三叔的笔,会放过这个坚强善良的女人吗?
不等她再去想得更深,也不等她去想自己的结局,悬崖已经到底。忽如其来的震动感压迫到她的内脏,她生生将一口血咽了回去,视线模糊之前,她看到悬崖底是一层白色的沙。
该庆幸吗?
有这层沙,他们会好好的吧,起码不会摔死。
她放任自己陷入黑暗,直到梁湾的阵阵喊声传来,似乎隔着遥远的时空,模糊不清。接着有一双冰凉的手摸上她的额头,软若无骨,是梁湾。
张寄月没什么力气睁眼,但还是强撑着动了动眼皮,示意梁湾她没事。她甚至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她感觉自己的内里似乎已经完全破败,现在每一次昏迷,都是彻彻底底的黑暗。
梁湾伸手又在她身上摸了摸,忽然急的哭了出来,想抱一抱她却又不敢,只能声音颤抖着问她:“你…你还能动吗?”
张寄月将喉间的血咳了咳,微弱道:“我没事,他们呢?”
“黑爷没事,我去看看苏万。”梁湾看她还是闭着眼,默默将眼泪擦干,挪到苏万身边,轻轻的去喊苏万。
只喊了几声,苏万就醒了,他有些虚弱的问:“我还活着吗?”
“你当然还活着,现在觉得怎么样?喘气还顺畅吗?有没有觉得哪里很疼?”一连串的问话,不等苏万回答,她又对着张寄月喊了一句,“他醒了,醒了。”
苏万看她喊完转头又看过来,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我,我浑身都疼得要命。”
梁湾担心地又上下摸了摸他,苏万躺在原地不动,看着上方的黑暗,喃喃道:“湾姐,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和鸭梨都考上了大学。湾姐,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张寄月闭着眼,听着苏万的话,心里不停地转着,她一定要想办法将他们都送出去,他们还有大好的人生。
“谁说我们出不去了?谁说我们出不去了,我们运气好着呢。”梁湾在苏万身边激动的说着,停下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上面,“你看见了吗?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这个地形还有沙子都保护我们呢,我们不会有事的。就你这心态,出去怎么参加高考?我们能出去,能出去。”
苏万乖乖点头,张寄月也觉得梁湾这时候很棒,能够在绝望中保存生存的意志,可黑瞎子却在一边忽然开口:“你是要连我的尸体一起带出去吗?”
张寄月有些无语,可她没力气做什么其他的动作,梁湾却直接怼了回去:“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些丧气的话。”
黑瞎子没有回话,张寄月听着他呼吸有些沉重,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睁开一些,可怎么都没有足够的力气去侧头看他。
一边的梁湾担心地看她一眼,伸手将苏万扶起来,继续对黑瞎子道:“你现在不是好好地活着吗?”
黑瞎子依旧没有回答,梁湾就转头去看他,他一直看着自己的胳膊,咬着牙开口:“胳膊,疼。”
张寄月缓了口气,这时已经转过一些头,就看到黑瞎子忽然翻身仰倒在地,然后将左边的袖子捋起来。他的胳膊一下显露在三人眼前,那里已经血肉模糊,在血肉间竟然还有几只甲虫在爬行。
苏万忍不住转头开始干哕,梁湾也惊讶得睁大眼,惊异地问:“怎么会成这样?那是什么?”
张寄月嘴角收紧,她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尸蟞,而且他的伤口上还那么多,她忽的出声去喊梁湾:“梁医生,扶我过去。”
梁湾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黑瞎子已经开始回答梁湾的问话:“尸蹩,它们看见血就会往里钻。”
张寄月看着他伤口上依旧在活跃的尸蟞,眉头根本没办法松开,她又去喊梁湾:“梁医生,快,扶我过去。”
梁湾这才挪过来扶她,黑瞎子在一边看着,换了个姿势平躺好,看着上方的黑暗正想说话,张寄月直接斥道:“闭嘴。”
黑瞎子委委屈屈的把话咽回去,眼睛瞥向张寄月,他也不知道张寄月要做什么,反正这会儿她怪凶的。
张寄月艰难地喘着,在梁湾的搀扶下挪到他边上,认真的看了看他胳膊上的伤口和里面的尸蟞,忽然对着梁湾伸手。
梁湾一愣,张寄月轻声道:“手术刀。”
梁湾呆呆的取了手术刀地给她,黑瞎子往后缩了缩,害怕的问:“你要干嘛?让梁医生来。”
作者有话要说:张寄月:虽然我有匕首,但手术刀的刀口应该会小些吧,还是怕疼。
梁湾:这取虫子也该我来呀,我是医生。
黑瞎子:就是就是,你这万一手抖了我不惨了?
苏万:呕…
吴邪:相信月月。
胖子:月月一定可以。
小哥:嗯。
黎簇:连包个纱布都能给我包成熊掌的人,你让她取虫子?
苏万:当初包扎的时候不知道谁的脸都要笑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