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温度低了一些，张寄月将自己往座椅上缩了缩，靠着椅背闭目睡觉。旁边的梁湾和苏万早就已经睡着，只黎簇因为怕杨好犯困，一直醒着，不时的和杨好说句话。

凌晨的时候，梁湾醒过来，她把杨好换下来，让杨好在去后座休息。

黎簇依旧睁着眼，哪怕困得不行，他也坚持陪着开车的人一起熬着。只是他的眼神不时的瞟一眼后视镜，看着那沉默地缩在兜帽里闭目养神的人，他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滋味。

他知道张寄月和吴邪有着他不知道的关系，他能感觉到，那种关系甚至超越生死，但又不是亲情、爱情或者友情中的任何一种。他们似乎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那种，他不懂，起码现在的他完全无法理解。

他也不想理解，他只是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张寄月相处，一方面她肯定是和吴邪的计划有着很深的关系，她知道许多东西，甚至他被卷进来也可能有她在其中的手笔。可张寄月的存在又让他无比的安心，那看上去娇小的身躯，却给他一种巍峨高山般厚重的安全感。

神秘，脆弱却又强大无比，很矛盾的感觉在她的身上却又诡异的和谐。

黎簇的思绪纷乱着，张寄月其实完全能感受到他经过后视镜看来的视线，那是一种很敏锐的感知，就像小哥其实在闭目的时候也是可以感受到吴邪看过来的视线一样。

张寄月甚至在想，她之于黎簇，是否如同小哥之于吴邪。

但这个想法只是在她的脑子里闪过一瞬，很快就被她自我否定掉，别人形容小哥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不是随便说说。他有着巨大的奉献精神，曾无数次想要将吴邪撇出那个旋涡，由他自己去承担那可怖的宿命。

她不一样，她比小哥自私，她只想要吴邪成功，想要小哥他们摆脱那千年的阴谋困局，所以在帮着吴邪将黎簇一步步的推上吴邪计划好的路。

哪怕她知道这条路上荆棘遍布，结局无法预知。

两人就这样一个努力睁着双眼，一个闭目垂头，都沉默着，伴着汽车行驶轧过沙粒的细碎声音，慢慢迎来黎明的阳光。

苏万在阳光出现的时候，就醒过来，看黎簇已经泛红的双眼，拍了拍他，他才闭上眼，靠着椅背瞬间睡了过去。另一边的杨好还没有醒，伴随着车子的晃动偶尔会不舒服的伸一下脖子，接着又继续沉睡。

苏万看向身侧，张寄月依旧是昨晚上车后的姿势，几乎连动都没有动过，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睡觉，还是说醒了但是一直在发呆。

他从书包掏出五三，将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有清晨的风扫进来，带着一丝夜晚未散尽的寒凉和尘土的味道。他打了个抖，背上爬上一溜的鸡皮疙瘩，觉得自己足够清醒，又把窗户摇上去，低头开始在脑子里过题。

梁湾看的好笑，只继续认真开车，可杨好已经被那丝凉气激醒。他在座位上又懒了一会儿，觉得也不能总是让梁湾开车，就撑着起来，将梁湾换下来。

车开了一段，苏万忽然从五三中抬头，合起书页，问梁湾：“我说湾姐，你为什么非要去沙漠啊？”

这忽如其来的问话并没有让梁湾慌乱，她看着窗外一望无尽的黄色旷野，很自然的回道：“因为医院有年假呀，再说我又喜欢沙漠，所以就来了，不行吗？”

杨好在驾驶座打了个哈欠，问梁湾：“我说你们女孩，放假不该去国外买买买吗，你跟着我们进沙漠干嘛呀？”

“你们几个小屁孩男生懂什么,我们女生每一个，都对沙漠有一个梦想，我们梦想，有一天有一位盖世英雄，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五彩祥云来迎娶我们。”梁湾说着看向外面的旷野，神色间有着憧憬和一丝难过。

杨好认真的看着路，接着梁湾的话就道：“你们别吵了，别影响我注意力好吗？”

“那是因为你自己开车技术太菜。”梁湾说着探身向前，伸手拍了一下杨好的肩膀，又缩回去，“我的命也真够惨的，你说别人上路，接送的都是什么白马王子，你们仨是什么，唐僧、八戒、沙和尚。”

苏万嘴一秃噜，就接了话问她：“那她呢？”

梁湾看着苏万手指的方向，正巧看到张寄月淡然睁眼。她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张寄月的双眼，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当年病床上的那个男人，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

苏万看她愣住，又追问：“湾姐，你快说啊，她呢？”

“大圣。”

梁湾说话时表情依旧愣愣的，苏万没有关注，只念叨着大圣两字，想起张寄月的身法，忽然觉得这个词好像也挺贴切。起码在这次的五人里面，张寄月担得起这个称呼，完全是他见过的武力值天花板。

当然，这是在他认识黑瞎子之前的想法，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武力天花板也有不稳定一说。

随着梁湾的呆愣，其他人不再挑起话题，车子继续安静的向前，却在行驶几个小时后忽然抛锚。

杨好叫醒黎簇，和他一起下去检查车子，苏万瞄准了不远处一个□□枯树干挡住的草窝，抱着五三就过去蹲坑。梁湾依旧坐在那里，拿出一个素描本开始涂涂画画，她并没有避着张寄月。

准确来说，她甚至故意向张寄月的方向倾斜了一些。

可张寄月并不想看，沉默着翻上车顶，极目远眺。

这里确实是一片旷野，北方的风带着干涸的尘土气息吹过，只有地上低矮的草会随着风晃动。视线范围内，除了同行的人，完全看不到其他人烟。

车子前不远的地方，是一个蒙古文的路标，张寄月看不懂，只是看后面的数字，还有四十多公里，应该就是下一个站点。

她认真看过四周后，并没有下去，而是从口袋翻出一张照片，就坐在车顶吹着风看着照片出神，随风带来的还有苏万背单词的声音。不得不说，苏万虽然成绩不好，但有时候认真的劲头真的没得说。

黎簇从车前抬头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之前他从未见过张寄月拿照片出来看，那照片上会是谁呢？一定是对她极其重要的人吧，不然她怎么会有那么浓重的悲伤。

那张照片里的人会不会比吴邪更重要？还是说照片里的人，就是吴邪。

“苏万，你是不是傻？来沙漠背什么单词啊。”

杨好的声音将他惊醒，他晃了下头，继续去检查车子，杨好就往苏万的地方凑了几步。

“我不背不行啊，我妈回去要抽查，背不出来会骂死我的。”那边苏万有些委屈的对杨好解释，接着又问，“哎，鸭梨呢？”

“检查车呢。”

苏万得到回答，继续问：“好了没有啊？”

杨好走回车前去看黎簇的进度，张寄月则是看向远处的公路，那里有一辆蓝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她认真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异常，便只是将照片收起，并没有其他动作。

后面的那辆车在后面不远处停下，司机探头出来，喊道：“喂，搞什么呀，会不会开车啊？”

杨好昂着下巴走过去，这是他平时表现气势的惯用姿态，到了近前，他拍了一下那辆车的前盖，问司机：“你什么意思啊？”

“原来是个小毛孩开的，怪不得车技这么差。”那司机看上去斯斯文文，可说的话却充满鄙夷和不屑。

“我不知道你车技怎么样，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你这个人，人品肯定不怎么样。”杨好却没有直接被激怒，而是反怼了回去。

那人反而急了，扬起声音道：“跟我来劲了是吧，信不信我曝光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话没说完，副驾伸出一只手拉住他，一道温柔的女声道：“别闹了，我们还赶时间去沙漠呢。”

杨好压低一些身子从窗口往里看，副驾坐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很有气质，而且温温柔柔的，那女人看他探头，就对他道：“不好意思啊，他刚刚说话有点过了，我替他给你道个歉，我们这边赶时间，麻烦你们能不能挪下车？”

杨好对这种温温柔柔的女人没有抵抗力，呆愣的点头，道：“哦，马上走。”

张寄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再看杨好已经点头而且在往回走，翻身下车坐回后座。梁湾从素描里抬头，将素描本收起，她刚才也听到那边的对话，这时就看着杨好问：“你就这么回来了？”

杨好没回答，对黎簇道：“行了，没事别看了，走吧。”

黎簇又看了一眼发动机，应该是已经好了，就点头关上前盖，和杨好各自回了车上。

杨好发动车子，后座的梁湾又问他：“他那么怼你，你就这么回来了？”

“别管他们了，赶紧走吧，别忘了我们的目的。”黎簇回头接了梁湾的话，又发现没看到苏万，“苏万呢？”

张寄月往车窗外看去，那边苏万正往车子跑来，梁湾也看见了，隔着窗子就喊：“哎，你要留在沙漠里背单词啊？”

苏万举着他的五三，边跑便喊：“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张寄月：苏万似乎是黑瞎子徒弟来着，那吴邪也是，那吴邪现在还好吗？

苏万：所以，你听见我背单词又去想吴邪了？

黑瞎子：哟，连我都跳过了，合着我就是个跳板呗？

吴邪：看到了吧，月月还是最喜欢我。

胖子：谁说的，月月说过还是我最好。

小哥：嗯？

黎簇：啧，没眼看，一群人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儿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