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娇俏甜软，是张起灵听过百年的最熟悉的声音，他霍然站了起来。

黑暗当中，一个光点迅速往他们这里靠近，小花手指握紧，是桃子，她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纪初桃离着很远就看到了张起灵站起来等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等到人身边，直接扑进了张起灵的怀里。

“赶上你们啦！”少女紧紧地抱着爱人的脖子，十分眷恋。

抱住初桃的那一刻，张起灵才彻底放下心，看着她衣服和裤子都是蹭上的灰尘，发丝都很凌乱，心疼地给她理了一下头发。

坐下来以后，纪初桃把悬崖上整个事情说了一下。

听到她直接莽地开炸，小花十分无奈且佩服。

“吴邪他们休整几天还会再下来，我告诉了他们带着装备，我包里凑了几个星期的食物，至少咱们不会饿死。”纪初桃将集结的物资分派一下。

小花将炸药放到包里，点了点头，“新的队伍会带着祭祀的服装下来，我的那一套被瞎子拿走了，也不知道他走到哪了。”

这里都是自己人，小花也不再掩饰担忧和疲惫，整个人的长发都有些乱糟糟的，看得出的确是备受煎熬。

纪初桃沉默了一瞬，和张起灵对视一眼，很久以后才出了声。

“瞎子会没事的，我们休息一会就立刻往前走。”

小花也没说什么，其实他也不需要朋友们的安慰，毕竟也是快四十的人了，抗了三十几年的解家，他早就习惯了各种压力。

“对了，现在能不能说说关于这里的事，我觉得你们应该了解的比我多一点吧？”

纪初桃看向小花，不算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还能看到他的胡茬，完全没有在外面时那种意气风发。

少女靠着石头叹了口气，小手放在张起灵的手心里，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轻声说道。

“我们知道的也不多，你看到了，张家来探路的人都死在了这里，他们没办法回去，也就无法传递这里的信息。”

“很多事情我们是没办法说的，因为有的东西，你如果想知道的话，就需要自己去看去探索。”

“这里的古神和你们在俄罗斯看到的暗黑天女大概是同样种类的神，它们可以影响我们很多东西，甚至轻轻松松把我们置于死地。”

纪初桃大概说了一点，随后晃了晃张起灵的手，男人将手指扣进少女的指缝，牢牢地牵住，随后也看向小花，声音淡然。

“张家一直在监视和解决各地发生的无法解释的怪事，并且已经镇压和拔出了很多古神，但这里的古神，张家也没有办法，这里对我们来说是出不去的禁地。”

“张家一直无法拔出这里，龙脉吸食的尸体越多，古神的能力就越强，前面到底有什么，我也不知道。”

张家清楚苯教供奉的古神，从古代就已经开始。汪家以为张家是想掌控世界，掌控终极的秘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

不过这事情一定要追溯的话，那可能要追溯到几千年前，张起灵也并不知道一切的源头是什么,这也是他的族人一直追寻的问题。

但他们隐约明白，这是一场天上和地下的对抗。

初桃算是天上来的，她从另一个空间而来，所以她受伤了可以瞬间恢复，可以永生、永葆青春，可以看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不会被幻觉侵扰。

这是张起灵和她在守门时研究出来的，当然“它”也提供了一部分的解惑。

小花一直在认真听他们讲的话，同时也结合着自己知道的事情，大致拼凑出一个不完整的闭环。

“所以你们在青铜门，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能说说吗？”

关于这个，纪初桃直接摇了摇头，只告诉了他一点。

“我们无法说这个，但是在人类无法触及的地方，还有很多未知生物，如果它们出来，也许就是古人口中的神。”

数千年以前，苯教开始供奉那些以血腥和不祥为根基的古神，用尸体和鲜血祭祀，求古神庇佑，亦或是求古神放过，这个就不好一概而论。

当时还是远古部落氏族，全部以巫师和祭司为潮流，尚且没有完整的文化体系。

到现在为止，很多古神都只存在于神话和藏教的典籍当中，并没有人能完全窥探无数年前的历史，毕竟人类连明清这部分都没弄清楚。

小花点点头，讲自己知道的信息也一并拿出来共享。

“我们这次来祭祀的也是苯教一个古神，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应该是为龙神，但是所有祭祀这种神的都要穿上祭祀服和头冠，还有专门的祭祀经文，是我在霍仙姑那里得到的。”

霍仙姑？纪初桃眉头微微扬起，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她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信奉的是苯教？”少女有些诧异，连张起灵也没有料到。

“对。”小花也没觉得他们俩惊讶有什么不对，当初他知道这一连串的关系时也非常惊讶。

“霍家人身上有很多疾病，据说霍仙姑念这种经可以减轻痛苦。”

霍仙姑念的经文有两种，都是来源于苯教的传统的经文——《蝙蝠经》和《罗曾经》。

蝙蝠在苯教里，联通人和神，《蝙蝠经》代表着联通，代表着有所求，需要和蝙蝠达成联通。而《罗曾经》是祈求苯教的神来到当下，将自己食用。

苯教里以身饲神并不是谁都可以做的，招福食子经的鬼经中有写过，古时候需要由巫师选择祭品。而且古神不食病体，如果神选中了一个祭品，但这个祭品又恰好有病，那么古神就会先治愈祭品。

所以有不治之症或者慢性病的人，无法忍受痛苦，会用这种经文招神来食，如果古神应允了，那么这个人的病每一次念经都会改善。

罗曾经的经文都不用文字，里面混杂着很多古代语发音，这些语言已经古老到石器时代，所以知道这种经文的并不多。

“我的队伍里招募了一个研究苯教的专家，现存的所有苯教经文他都度过，其中很多都是他翻译的，所以我才能知道这么多，而且瞎子也认识不少苯教的老喇嘛。”小花解释道。

背后的石头硌得纪初桃后背疼，她挪了一下屁股，靠近张起灵的怀里，继续对小花发问。

“所以霍仙姑可能真的是尸狗吊？但是当初在张家古楼的时候，我没有看到她尸变啊。”想起来霍仙姑的头还是她砍下来的。

“她会在霍家的一个小黑屋里面念罗曾经，我这里就有她的录音，可能当初她真的用这种方法，快要摆脱尸狗吊的命运了，没想到最后会死在张家机关里面。”小花提起来也唏嘘不已。

想尸狗吊为了停止活肉化付出了多少的人力物力，一直都没有什么结果，但霍仙姑直接信了苯教的以身饲神。

不过张起灵也明白了，为什么瞎子要带着那身祭祀服，他本来眼睛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要是祭祀真的有用的话，那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很有可能会好。

“放一遍那两段经文。”张起灵忽然说道。

小花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们不能盲目冒险，如果经文是真的，那我们三个很可能在找到瞎子前就被古神给吃了。”

小花一向是谨慎的，他不在意生死，但也不会随随便便拿命开玩笑。

如果是吴邪和胖子在这，那肯定就是直接放录音了，不管什么情况，反正先见见那个古神再说。纪初桃在心里吐槽，也想越觉得这种情况可能性很大，直接笑出了声。

张起灵和小花都看向她，不知道小姑娘想到了什么。

纪初桃便把自己心中的发散思维跟两人说了一遍，张起灵和小花听完也笑了，那的确像是吴邪和胖子能干出来的事。

笑声过后，三人之间的紧张氛围缓和了不少。

他们的周围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这条路就像没有出口似的，不知道通向哪个万古洪荒的地方。

小花之前被金星伞骚扰了很久，一直都没睡，纪初桃便让他赶紧休息几个小时再赶路，否则肯定撑不住。

小花也没有逞强，几乎是刚钻进睡袋里躺下，下一秒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显然是已经累坏了。

纪初桃和张起灵守夜，他们俩几个小时以前才睡过一个饱觉，现在还能撑很久。

“瞎子应该不会有事吧。”小姑娘靠在男人怀里，两人依偎在一起，享受现下的片刻安宁。

张起灵收紧手臂，紧紧着抱着她，轻声说道，“不会的，他肯定会想办法摆脱天授。”

瞎子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让人摆布他，就算是古神也不行。

纪初桃无意识地把玩着张起灵的手，脑海中思索关于祭祀的事情，忽然提出一个来自灵魂的疑问。

“如果咱们一个跳舞，一个念蝙蝠经，一个念罗曾经，那这样咱们三个到底哪个算祭品呀？”

强大理智如张起灵，都被爱人这个问题问住了。

“嗯……算是失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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